第四百六十四章：唤醒
心底的涟漪越扩散越大，最终形成无法收拾的波浪。
那波浪荡漾时，心底那曾经忘却的记忆也如山洪一般从心间穿梭而过。
他想起来了！
他的师父，就是那个白衣胜雪，美如仙人的男人。
小时候，他因为体质问题，整天病恹恹的，很多人断言他可能活不到六岁。
为了给他治病，爹爹拼命寻找名医，一无所获。
一直等到他六岁那年，身体更加虚弱，卧床不起，随时都会丧命。
爹爹着急无比，准备好了后事时，突然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男子。
那男子什么都没做，只是咬破手指，将鲜血点到他眉间。
神奇的是，原本快要断气的他，竟神奇地清醒了过来。
那位神仙一般的男人告诉他，他天生体质特殊，又缺失了必要的精元，是无法在这世间存活下去的。
若是想活下去，必须出家进山修习功法，改善体质。
爹爹自然是万般不愿意。
但，跟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相比，出家反而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死里逃生的他，跟着那神仙一般的男人住进了一座谁也找不到的仙山中，每天吐纳练习……
秦灵镜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不知不觉落下来。
他为什么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从六岁到八岁这两年，跟师父在一起的两年，那些觉得会铭记一辈子的事情，为什么忘得一干二净？
“镜儿，别哭了。”师父的声音响在耳边。
秦灵镜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瞧见，仙人一般的师父正眉眼弯弯地安抚着哭鼻子的他。
他想起来了。
因为调皮和寂寞，他去溪水里摸鱼，摸到一条鱼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子划破了脚。
“今天我们喝鱼汤好不好？”师父将小小的他抱起来，走回山顶的茅草屋里。
云山缭绕，雾气浓浓。
这座山，跟记忆深处的影子一模一样。
“师父。”秦灵镜静静地看着，看着小时候的他与师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为什么会忘记？
那段时光，明明那么快乐，他明明那么喜欢师父，为什么会忘掉？
他捂着胸口，看着师父的影子如走马灯一般来回闪过。
最终定格在，某个阴雨连绵的日子。
印象中，那一场雨下了足足半月，从下雨开始，他就开始发烧。
高烧不退，烧得越来越厉害。
师父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熬药，调理。
这些，都无济于事。
那一天，是他八岁那年的生日。
生日那天，他已经陷入到了昏迷之中，脉搏全无，眼睛也无法睁开。
高烧退去，身体变得冰凉。
那种冰凉，是死人才有的冰凉。
师父坐在他身边，仙人一般的面容上满是憔悴。
那谪仙一般的美人呆呆地坐在他身边三天三夜，就那么紧紧地拥抱着他的尸体。
“啊，我想起来了。”秦灵镜喃喃地说着，“我已经死了。”
在八岁那年，他已经死了。
死在了师父怀里。
可是……
为什么他还活着？
秦灵镜紧紧地咬着牙，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悲伤。
难过的，哀伤的，悲戚的，还有……
思念。
“师父……”他语气喃喃。
缥缈的云雾中，依稀能看到，那仙人一般的师父化身为一道白光，强烈的光芒之后，那绝美无双的人，变成了一块石头。
一个胡子邋遢的老头将那块石头捡起来塞到了已经死亡三天的他的嘴里。
他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不在茅草屋里，而是身处道观。
关于那个白衣胜雪，仙气飘飘的师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从那之后，他的身体逐渐变好，得以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
白衣师父的事情，在最开始来道观时也曾梦见过，年幼的他将梦境内容告诉师父，还被那胡子邋遢的老头臭骂一顿，说晚课做得太少，罚他抄写了一百遍的《清静经》。
邋遢老头告诉他，他才是他师父，要好好修炼，做个好人……
后来的记忆，便与现在所保留的记忆重叠融合。
“原来是这样。”秦灵镜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他记忆里，根本没有关于师父的记忆。
甚至，他都不曾记得，那个白衣胜雪笑容温暖的仙人师父曾经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现在再想起，以第三者的角度看去，才明白这一切。
从六岁到八岁那两年的空白记忆。
不，记忆不是空白的，而是被人为篡改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秦灵镜轻轻笑着，眼底却满是悲伤。
他会彻底忘记他，大概也是那个人授意的。
若是他还记得这些，必定不会心安理得活到这么大。
因为，他的寿命早已经结束，现在能活着，全靠师父的续命。
“师父……”秦灵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伸出手，抚摸着心口，心口微微发烫。
发烫的感觉因为他的手碰触而稍稍好了一些，他也从记忆的幻觉中清醒过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不再是青山绿水，也没有花影摇红，流水潺潺。
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
耳边，自然也是激荡的瀑布声。
秦灵镜看着眼前的漆黑深潭，以及激荡而起的水流，还有探出头的木青龙，深深叹气。
刚才，那算是一场梦吗？
不，那，应该是水底的某个东西激发了他残留的记忆。
“师父……”他喃喃喊着。
这时。
青龙从水里跳到他身边来，身形消散，重新化身成木牌。
“辛苦了。”秦灵镜说。
他慢慢地站起来。
心脏又在隐隐发烫，仿佛在与什么东西遥遥呼应。
刚才那走马灯一样的画面，大约也是来自于那个东西的影响。
“水底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秦灵镜语气喃喃。
那东西，既然能够唤醒他已经失去的记忆，是不是说明，水下所存在的不明物，与师父有关。
木牌召唤的青龙无法距离太近，但，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说明水底下的东西，虽然诡异，危害性却是极小的。
他这么想着，纵身一跃，跳到水潭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