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只从克洛斯的脚步就能辨别出他要做什么,眼疾手快的在罗依依另一边的位子坐下,还拉开身边的椅子,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克洛斯先生,请坐。”
克洛斯无奈,只好坐在了沈夏旁边,还向她点头致意。
罗依依心知肚明,却只觉得好笑。
用餐气氛似乎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少了两个女孩子,多了一个男人。
话题从珠宝公司,到金融投资,后来又聊起澳洲欧洲的风景,最后说来说去,又聊起了冯思萍的病情,沈夏就说到了沈敬岩身上,问罗一默,“小侄子,你爹地今天有没有来看望你奶奶”
罗一默拨着碗里的米饭,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来了,又惹奶奶生气了。”
沈夏摇头,“真不知道你爹地是不是脑子有病,那么喜欢那个贱人,明天他再带着那个女人来,你就把他们赶出去,他要是自己来就让他见你奶奶。”
姚阿曼不阴不凉地笑了笑,“大小姐,默默是你哥的对手吗你这不是欺负小孩子吗”
“算了,不提他了。”沈夏无奈。
从安岔开话题,“我在公司里发现了一个秘密,你们想不想听”
沈夏亮晶晶的瞳仁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什么秘密,快说。”
“小李设计师,和楼上公司的副总经理在谈恋爱。”
饭后,克洛斯略坐坐就走了,丝毫没有久留的意思,也不像有特殊目的的意思。
罗依依觉得有个这样的男人有事没事就来找她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所以,他决定问问儿子,克洛斯到底是谁。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出乎意料的,罗一默并没有告诉她答案,而是说“妈咪,我要跟大朋友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让你知道”
罗依依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眉头紧蹙,“为什么”
罗一默沉吟片刻,“为了他的秘密,为了你的安全。”
罗依依拍了拍胸口,意识到事情很严重,唏嘘了一声,“如果,他不让你告诉我,你就不说了吗”
罗一默小脸凝重,像极了沈敬岩的深沉,“妈咪,你要相信,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如果大朋友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罗依依想了想,又问,“沈夏和十七都知道,对吗”
罗一默点头,“对,你跟她们不一样,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两个姑姑。”
罗依依思忖片刻,“你不用跟他说,我并不想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又去了冯思萍的房间。
回到酒店的克洛斯,半躺在沙发上,回忆着自打他见到罗依依起,罗依依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表情,以及在罗依依家里时,每一个人的话。
他的手轻轻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这时,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响动,克洛斯猛的弹跳起来,走过去,打开门,只见亚伦推
开包裹水管的vc板,从里面爬出来,神情凝重。
“怎么了”克洛斯直觉有事发生。
“先生。”亚伦沉沉地吸了一口气,“老太太,去,世,了。”
仿若一个晴天霹雳在卫生间炸开,炸晕了克洛斯。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差点倒在地上,亚伦及时扶住了他,“先生,你怎么样”
克洛斯猛然用力,挥倒亚伦,抬脚踢着浴缸,发出了杀猪似的狂叫声,“啊”
卫生间似乎变成了战场,只是这里有太多坚硬的东西,没有多少可以砸的,克洛斯疯癫似的折腾了二十分钟,筋疲力尽,因为用力太大,手已经受伤,鲜血顺着手掌往下流淌着,亚伦给他包扎好,这才扶着他躺在了沙发上。
克洛斯双目无神,怔怔地瞅着天花板,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痛感,脑子里回放着多年前的一切
有人找到他,告诉他,他的母亲并没有死,他的母亲还活着,给他看母亲的视频,给他听母亲的声音,告诉他,要他背叛自己的国家,才能让母亲活下去
他的眼里流出了凄凉的泪。
他做了这么多,从唐明朗变成了克洛斯,从国家的战士变成了国家的公敌,可是为什么,他的母亲还是不能活下去
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亲人了,那个人现在和他就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里,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她,见到他唯一的亲人。
克洛斯抬手擦掉眼泪,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给我准备黑色的衣服和软底鞋。”
“先生,您”
克洛斯像受了刺激般,厉声吼,“我要去见我妹妹,亲妹妹。”
“先生,您冷静些,她现在是沈敬岩的太太,和沈敬岩住在一起,沈敬岩。”他刻意咬重“沈敬岩”三个字,提醒他,对方是沈敬岩,不是他可以任性妄为的人。
克洛斯发出了阴冷的笑,笑声在客厅里回荡,久久消散。
沈敬岩,就是他,如果没有他,任务不会失败,母亲早就被释放了,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都是沈敬岩,当年他应该反手一枪打死他,他也想打死他的。
只是,那样的话,他和他的母亲,早就死了。
入夜,克洛斯走出酒店,穿着并不厚实的衣服,双手插兜,任寒风刀子般钻进他的身体里。
在他走出房间的一瞬间,罗一默立刻通知沈夏十七,两人飞快的改头换面,又换好了衣服,消失在夜色里。
酒店周围,沈夏和十七仔细地观察每一个角落,和罗一默里应外合,很快就找到了监控盲点,在重要的位置成功地安装了两个隐形摄像头。
青城的夜又深又冷,克洛斯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涌动着,沸腾着,他想走去沈敬岩的别墅,他想走到妹妹身边去。
在酒店应酬的沈敬岩接到了罗一默的消息,
提前结束了应酬,在回家的那条路上,偶然出了一场车祸,车身稳稳的擦过一个人。
汤伟从车上下来,“先生,对不起。”
话音刚落,他和克洛斯目光对视,又改口,“原来是克洛斯先生,不好意思,沈总着急回家,所以”
沈敬岩慢悠悠地落下车窗,“汤伟怎么了”
汤伟后退了两步,“沈总,不小心撞到了克洛斯先生。”
沈敬岩不冷不淡地问“人怎么样”
汤伟问“克洛斯先生,我们送您去医院吧。”
克洛斯目光像钉子般射向沈敬岩,“沈总”
母亲,妹妹,冥夜党的人,一个个在他的脑子里闪过,僵了片刻,他才道,“你好。”
沈敬岩似有似无地冷笑了一声,“克洛斯先生好像需要特别的科室,一般的医院怕治不好他的病,我们就不打扰了,汤伟,回家。”
汤伟站在克洛斯面前,恭敬道,“克洛斯先生,您请。”
他的话虽客气,动作却不刻意,不管克洛斯是不是走了,他就直接上了驾驶室,开车离开。
后视镜里倒影着克洛斯的身影,一点点变小。
克洛斯竟然没有失控,这也算是在他们的意料中,毕竟隐忍了这么多年,体内的奴性早就如影随形了。
沈敬岩是来挨打的,是来让克洛斯露出狐狸尾巴的,却不声不响的过去了,难免有淡淡的失落。
“还真沉得住气。”汤伟忍不住讽刺道。
“来日方长。”沈敬岩无奈道。
克洛斯在大街上溜达了一趟,凛冽的寒风吹醒了他的脑袋,异常清明。
回到酒店后,他便开始召回亚伦。
沈夏和十七已经回到了家里,就躺在罗一默的床上,静待两个摄像头里出现人影。
很快,亚伦戴着口罩走了过来,摄像头清晰的拍到了他脸的上半部分。
“如果有个人能去摘掉他的口罩就好了。”沈夏说。
罗一默道,“会打草惊蛇的,这不是爹地要的结果。”
“如果是这个人自己摘掉口罩呢”十七问。
沈夏想了想,“他太狡诈了,我们又不能一直跟踪他,默默不是判断他是真正的克洛斯的弟弟吗,那我们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亲哥哥。”
罗一默沉思道,“现有的照片里,我们完全可以拼凑出他完整的脸了,你们完全可以守在酒店外,跟踪他,跟他单打独斗,克洛斯一离开酒店他也紧跟着离开,总不会一直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冻着吧,总有落脚点,我们就用最笨的办法,跟踪。”
“好,明天行动。”
克洛斯回到酒店,一夜流泪到天亮,他致电教父质问母亲的事情。
教父目前还不知道老太太被偷走的事情,冰棺里的白布下盖着沈夏和十七堆的一个假人,和老太太身高大小差不多,没有人会特意扯下那块白布,看看那个已经死掉的人的脸。
教父冷
漠道,“我为你的母亲养老送终了,一直都是最好的医生,最好的佣人,最好的照顾,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
“感谢,没有你我的母亲也不会这样,我更加不会这样。”克洛斯咆哮道。
教父挑了挑眉,“那是你不想要你母亲的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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