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京城里呆了这几个月,让沙正阳感受良多。
虽然他有着前世记忆,但是那毕竟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在九十年代后期的产业发展规划上他一样有些记忆模糊了。
沙正阳清楚,产业发展仍然需要遵循一个循序渐进式的发展过程,像现在你不可能大谈特谈什么人工智能、万物互联或者纳米材料这一类的产业,也不可能奢望4g5g这一类的智能手机应有产业,后世中已经日趋被淘汰的被视为落后产业的诸如电解铝、钢铁和水泥这一类产业,现在还正处于亟待兴起的阶段。
中国的工业的重化产业阶段尚未开启,像夯实中国制造业基础的的钢铁、有色金属冶炼、建材、化工等行业都还需要一个较长的发展周期才能真正让中国快速突破重化产业阶段,同样,未来十年到二十年的城市化过程也需要这样一大批的重化产业来为之提供物质需求,这是发展的渐进过程所决定的,谁也无法扭转,沙正阳更不能。
这段时间他虽然身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但是却和国家发计委以及国家经贸委那边打交道时间很多,所以在接触过程中免不了就要对这个阶段国家产业发展的一些走向趋势做一个通盘了解,同样这也能给他对未来汉川的产业规划有一个更科学的构想。
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两步就是疯子了,在产业规划发展一样如此,如果你连钢铁产业基础都没有,你就要大谈特谈特种钢材或者车用钢板甚,你连电子产业基础都没有,就要一步跨越到手机设计制造或者机器人产业,那明显不现实。
所以在现阶段,汉川省要发展,仍然需要按照发展规律来,沙正阳要做的就是希望在这个产业规划上能帮助汉川省在一些新兴产业上布局,在一些关键产业上帮助提升,另外能在一些产业项目上能帮汉川多争取一些落地,也仅此而已了,即便如此,那也不枉重生一回的功德了。
从发计委那帮人那里,沙正阳也能了解到像粤江浙鲁沪等省的发展情况,现在沿海地区的发展势头正猛,而中西部地区显然还没有真正打破窠臼迎接这一波发展浪潮,邓公南巡这几年带来的春风化雨更多的还是被沿海地区给抢走了。
如无意外,这种距离逐渐拉大的趋势会一直延续到自己一睡不醒的2018年,内陆地区除了极少数城市能阶段性崛起勉强跟上外,绝大部分地区和沿海地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沙正阳琢磨着自己恐怕是无力顾及到太多,但是他希望给汉川省,以及自己所能力所能及的地方带来改变。
而现在,沙正阳觉得如果自己能到汉川省发计委工作,应该比自己到秦都工作更能将这种改变的实效最大化。
“这么说,你可能真的要回去?”蔡政歪着头,屁股坐在办公桌上,不无遗憾,“你没考虑过留下来,我觉得你和魏主任一说,完全没有问题。”
“实话实说,我不太喜欢工委这份工作,虽然这段时间我干得挺顺手,也收获不少,但是随着大型企业工委成立,工作日益走向正常化常态化,嗯,工委的工作,更多的还是从事管理,组织管理,监督考核,这不符合我的兴趣,我感兴趣的工作,都被国家发计委拿走了。”
沙正阳在蔡政面前没有讳言,两个人这段时间合作挺默契的,所以话也说得很开。
“那你没考虑去试一试调到国家发计委?”蔡政其实也感觉到了沙正阳的兴趣所在,但国家发计委不是那么好进的,虽然沙正阳的表现很突出,但是恐怕还是需要一番努力才有可能,在这里坐等着别人看上你来要你,那就太高看自己,也小瞧了国家发计委这样部委的姿态了。
“到国家发计委难度不小,而且我也不是很感兴趣。”沙正阳摇摇头,站起身来,空调很强劲,窗外骄阳似火,但内里却很凉爽,走到窗前,看着碧空如洗,哪怕这是1998年,也很难得了,再隔二十年,恐怕就更罕见了。
“你不感兴趣?可我觉得你的兴趣点就在发计委这一块工作上啊。”蔡政大惑不解,他觉得自己观察力还是很准确的,沙正阳和国家发计委那帮人打得火热,而且话题也是和国家发计委那边的业务相关联的居多,所以要说对国家发计委那边无关,他不信。
“兴趣点的确是和发计委那边的工作有关系,但是国家发计委门高院深,说句俗一点儿的话,水太深,我这点儿道行,玩不转啊,可要让我在里边去呆几年,我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了,我更想做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沙正阳摊摊手,“最好是那些能看在眼里落在手上,最后还能见到实物的。”
蔡政回过味来,若有所思:“你想回汉川省里去,省发计委?”
“未定。”沙正阳没说满,“只是有可能吧,不过我再想,像我们汉川这类中西部地区,本身起步就晚了,如果不能抓住这一波契机,的确可惜了不说,可能我们的差距还会拉更大,我更希望为家乡做点儿事情。”
蔡政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正阳,现在有你这种心思的人,想为家乡做点儿事情的人不少,但是愿意为此而牺牲自己的事业的人却鲜见。”
“政哥,你说的太夸张了,我回汉川难道就是牺牲了我的事业?我不那么认为。”沙正阳也笑了起来,“都说学以致用,我觉得这句话也可以衍生为,我们的奋斗目标,都应当建立可以实现的现实基础之上,我觉得这样成就感会更大。”
“人各有志,你说的也有道理,关键还是各人对自己理想目标的定位。”蔡政只能如斯说。
“周书记,其实向东书记前期已经在组织部把绝大部分工作做到家了,只是工作调整来得太突然,所以才暂时搁置下来了,现在也不过增添了几个人选,影响不大。”沈建红坐在周远望对面,“昨天我和老许也去征求了云祥省i长的意见,他也赞同尽早敲定,以便于下半年我们的工作还能突一突,我感觉他对今年有些部门和地市的工作还是不太满意。”
周远望点点头,“云祥和我也说过了,今年全国经济发展势头都有所减缓,这和去年到今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有一定关系,但我们国家底子不是东南亚国家能比的,我觉得这只是暂时的,明后年经济就会重回正常增长轨道,不过我们汉川作为内陆大省,各方面产业基础都不错,云祥认为我们其实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逆势发展,也可以更好展现出我们汉川的风采,所以他对各方面的要求也更高一些。”
“周书记,云祥省i长的观点我是比较认同的,汉川的基础条件不错,以汉都为例,我虽然在汉都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也对汉都整个社会经济状况有一个大致了解,我觉得如果沉下心来,耐心琢磨一下汉都的产业经济培育和引导,汉都是有条件在我们中西部地区引领发展潮流的。”
沈建红的话让周远望微微触动,“建红,程颂找过你没有?”
“找过了。”沈建红语气沉静,“他提了几个人选,主要是针对一些经济发展不振的地市和相关部委,希望进一步加强落后地区班子建设中懂经济工作的干部的配备。”
“我觉得他的意见很中肯,也和老许探讨过,另外也和李铭同志有过沟通,我们的意见是这项工作应当要重视,特别是一些目前处于关键阶段的部门和地市,不但要在关键岗位上,比如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政府常务副职和政府分管工业、建设交通和金融商贸这些领域的副职位置上要加大干部交流力度,尽可能的将擅长经济工作选拔任用到这些岗位,另外也要大胆在主要领导岗位上安排任用这类干部。”
周远望拿起铅笔在身旁的便签本上随意写了几个字,然后道:“建红,看来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的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的,既然如此,我建议,组织部在这一轮人事调整上可以动作大一点,力度深一点,不要惧怕人言,也不要瞻前顾后,我还是那个观点,只要有利于工作,那么可就不要太多的顾及和计较其他条件,我觉得我们汉川有敢于打破窠臼突破旧有格局的这份勇气,我这个省委i书记有,云祥也有,建红你也应该有,那么我们还担心什么,前怕狼后怕虎干什么?”
沈建红第一次感受到这位相当儒雅的省委i书记表现出来的豪气和锐气,这和她以前的印象有些不同,但此时她也被对方的这种豪迈所触动了,“行,周书记,那我让老许再把方案重新做一遍,丢开那些束缚,要做就做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