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母亲的质问,容溯神色平平,只问:“有线索了?”
宜贵妃冷哼了声:“那女人能坐到今日的位置,你当是这般容易对付的?今个儿就是去探了探深浅,真想找出有用线索,恐怕还得多去两趟。”
说完,宜贵妃又嫌弃的看着自家儿子:“所以你就在宫外好生等着,别总进宫里来,你是生怕让皇后逮不到咱们的小辫子是不是?”
“儿子孝敬母亲,也算小辫子?”容溯不在意的喝了口茶。
宜贵妃就看不得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你这是在提醒皇后,让她往我身边多安些眼线!”
容溯笑了下:“母亲对付不了?”
宜贵妃被噎了一下,的确,这几十年,皇后在她身边安插了不少人,可有一个是有用的吗?
若非如此,她也不能稳坐后宫第二位。
皇后可不是个温慈的人,她若没点手段,皇后怎会容她?
“总之,你莫要没事找事。”宜贵妃很看不上自家儿子:“你有空便去内阁走动走动,最近听说,到现在那几位老臣,心里还只装着容棱。”
容溯没做声,只把茶杯放下。
宜贵妃看他那样子,反倒笑了:“太子已经是个废人了,倒是好对付,哪怕皇后劳心劳力让他登基,这位子也坐不满一年,可容棱却不好对付,他如今不在京都,你是不是得做些什么,阻止他平安回来?”
宜贵妃是站在一个对大宝之位有欲望的皇子的母亲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的。
京都三王之争,早已不是秘密,太子现今不足为惧,另一个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儿子成功路上绊脚石的,自然要早清理早安心。
宜贵妃说的很明白,容溯却在安静片刻后,抬起头道:“母亲可知,儿子为何探听皇后部署人手?”
宜贵妃脱口而道:“自然为了太子。”
“此只是其一。”
“嗯?”
“其二……”容溯顿了一下:“受人之托。”
宜贵妃挑了挑眉,不解的问道:“何人之托?”
“容棱。”
宜贵妃:“……”
“儿子已同容棱,坐上一条船。”
宜贵妃:“……”
“母妃?”
“来人!”宜贵妃叫了声门外守着的宫女,厉声道:“将本宫的马鞭拿来!”
容溯:“……”
这顿打,容溯到底没有挨着。
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幼时那个被揍却无能为力的孩童,他现在会跑,还会用气势压倒母亲。
宜贵妃还真让儿子给唬住了,但仍气的不能自抑,捏着马鞭,整只手都在打着哆嗦。
容溯叹了口气,只能同母亲讲道理。
但宜贵妃哪里肯听,他觉得儿子是中邪了,为了那大宝之位奋斗了二十多年,现在说退让就退让,还要与昔日死敌对手联手?
联个屁!
回头人家当了皇帝,还记得你是谁?
鸟尽弓藏,卸磨杀驴这等子事,平日里还少见吗?
若真到了那么一天,他们母子俩又该找谁哭去?
宜贵妃按着额头,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又痛又麻的。
容溯只得上前,坐的离母亲近了些,才将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个遍。
知晓儿子竟与容棱在定州有过渊源,宜贵妃很意外。
过了半晌,宜贵妃问:“你的意思是,他也并无一争大宝之心?容矜東?太子的儿子?”
容溯点头,又简单的将其中利害讲解一番。
宜贵妃听完再次按住额头:“绕来绕去,三王拼了命都上不去的帝位,竟要让个小娃娃去?”
“母亲可想见那孩子?”容溯问道。
宜贵妃撇了撇嘴,不屑的道:“本宫要见,也是见本宫的亲孙儿,见个外人做什么。”
“他有容飞支持,也有秦家鼎立相助。”
宜贵妃又冷哼了声:“要说起来,皇后怕是没想过,有一日,她宝贝至极的小儿子,会站在她的对头面,我同你说,太子那个样子,外头早便在传,皇后筹备的人手兵力,都是打算改扶持容飞的。”
“那就对了。”容溯微妙的勾起唇角,说道:“皇后将兵力送给容飞,等同送给我们,有何区别。”
宜贵妃觉得自己这儿子很有问题:“你就那么相信,利益亲情面前,容飞容棱会与你保持一条心?溯儿,你何时变得这么天真了?”
“他们不会背叛我。”容溯说的很自信。
宜贵妃觉得,若是儿子身后有条尾巴,那尾巴怕是此刻都在摇。
“怎么说?”
“有人不许。”
“何人这么大本事,还能管得住三王爷?”
“柳蔚。”
“谁?”
“就是,有这么个人。”
“……”
等到容溯离开皇宫,宜贵妃立马遣人去打听关于柳蔚这个人,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让她很意外。
“是她?”那个六年前逃婚,害他儿子丢尽颜面的柳家庶女。
宜贵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六年前那个平平无奇的庶女,六年后竟会有如此惊天动地的能耐。
于是,宜贵妃继续查。
容溯自然知晓母亲对柳蔚的调查,他也不慌,甚至故意漏风声给母亲。
宜贵妃听着侍卫传回的几条新消息,着实吃惊:“镇格门司佐?就是那个……容棱手边最得力的谋士?”
侍卫老实点头:“镇格门内,似乎所有人都知晓,那位柳司佐是女扮男装,且日前,似乎已与三王爷在青州完婚。”
“三王妃?”宜贵妃咂摸两下嘴,又问:“那容矜東呢,她与容矜東有何关系?”
“像是母族有些关系。”这方面侍卫的信息也有限:“小世子的母亲,像是与三王妃有些娘家亲缘。”
“容飞呢?”
这可是大八卦,侍卫明显调查得比较多:“暗里地有人传,小世子的母亲,当初虽说跟了太子,但却与五王爷一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小世子……或许不是太子亲生……”
宜贵妃是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大场戏,要这么说来,在这件事里,柳蔚其人,还的确有些关键作用。
她又问:“那三王妃,人品如何,性情如何?本宫还是不明白,当初她逃婚溯儿,溯儿怎还对她如此信服?这可不像他,他分明是个极爱记仇的性子……”
侍卫道:“或许是与定州事件有关,娘娘可记得,当初七王爷缘何前往定州。”
宜贵妃眼睛顿时眯起来:“此事本宫自然记得,如此下作之事,本宫是想忘,也忘不掉。”
月海郡主当时还在人世。
乾凌帝已从月海手中骗取惠州兵符,还命容溯前往惠州收复兵马,容溯因此被一群逆贼所劫不说,还险些将命都搭在外头。
按照容溯之前所言,当初他被容棱所救。
这件事上,宜贵妃承认他们欠容棱一个人情,但此事,又与柳蔚有何关系?
“黑梅卫全数被灭,七王爷流落荒岛,身受剧毒,险些丧命,多亏三王妃医术超群,七王爷方能平安无事。”
也是,哪怕容棱救了容溯,没有好大夫,又在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怕还是有性命之忧,多亏了那人会医术。
可一个谋士,会些医术,容溯也不至于就这般死心塌地了。
她继续问侍卫。
侍卫也闹不明白,只能猜测:“怕是数月相处,生了情谊。”
也只可能是这个原因了。
但宜贵妃还是觉得憋屈:“好好地,怎就闹到这个地步。”
她还是想容溯登基,还是想自己的儿子能做皇帝。
宜贵妃又问:“溯儿说,那人能约束容棱、容飞,你怎么看?”
侍卫咳了一声道:“属下觉得,是真的。”
“嗯?”宜贵妃意外,严肃的道:“即便是夫妻,但容棱可不是个会听枕头风的性子,而容飞那边,应当更没理由。”
侍卫摇头,耿直的道:“镇格门的人都说,门内表面上做主的是三王爷,实则他们都是听柳司佐的,而五王爷那边,属下认为,这源于三王妃的医术,世人皆知,五王爷那回遭到刺杀,无法育子,而三王妃艺术惊人……”
宜贵妃皱眉:“容飞便算了,可容棱,怎可能对个女子言听计从?”
侍卫非常肯定:“镇格门的人,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还说,看到容都尉与柳司佐同行,都是先给柳司佐请安,有时候下头犯了错,也都是找柳司佐求情,只要柳司佐答应,事情基本就定了。”
“荒谬。”宜贵妃冷脸:“容棱怎可能容忍有人在他的地方越俎代庖?”
“娘娘,他们说,有回二营一个兵士为了回家看老娘最后一眼,擅离职守,触犯军法,被容都尉亲自监督要打五十大板,最后柳司佐出来说了句,虽不恰当,但孝心可鉴,便从五十改为五板,那人挨完打还活蹦乱跳的。”
宜贵妃:“……”
她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现在这些年轻人了。
军国大事,怎么都敢这么儿戏?
一个容溯是这样,一个容棱也是这样,还有容飞,不就是不能生子,有什么要紧,怎就甘心为了这么点小事,给个女子当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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