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沉着脸走了回来,谢东赶紧将目光移开,故作轻松的望向窗外。那人上车之后,也不看他,径直朝车尾走去,将最后一排的座椅掀开,伸手往里摸着,似乎要是要拿什么东西。
这家伙要干啥?难道是车子出故障,要找工具吗?他默默的想,然而,等中年男人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他不禁吓了一跳,因为这家伙拿在手里的不是什么工具,而是一把双筒猎枪。
哗啦一声,子弹上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冰冷的枪管便已经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兄弟,不好意思,把你的那块手表摘下来吧。”中年男人冷冷的道。
他傻眼了,自打上车之后,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手表一眼,是怎么被发现的呢?真是活见鬼了,嘎子不是说,这东西是外国间谍用的吗,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所以更不可能认识啊。
“快点,轻轻的摘下来,不许碰上面的任何按键,否则,你的人来的再快,也没有我的子弹快,老子身上已经有十几条人命了,不差你一个。”中年男人恶狠狠的说道。随即将枪往前捅了下,几乎将他的脑袋顶在了车窗玻璃上。
“快点!再磨蹭,我他妈的不客气了!”他厉声喝道。
“别激动别激动”他赶紧轻声说道,心里却实在想不明白,这打个电话的工夫,口气咋就便得这么强硬了呢?
一把枪顶在太阳穴上,什么样的内功也发挥不出来,他能做的,只是乖乖将手表摘了下来,男人见状,一把扯了过去,随后丢给了司机,司机接过去检查了一番,轻声说道:“没有启动。”说完,开门下车,站在了路边。
不大一会,一辆运送水泥的挂车缓缓开了过来,就在车子驶过的一瞬间,司机一扬手,手表便飞了出去,直接落进了货车的车厢。
他目睹了这一切,心中顿时一凉,完了!看来,再高科技的东西,也玩不过人的心眼啊。再说,估计嘎子和那个土豪,肯定被黑市的人给忽悠了,要真是国外间谍机关专用的话,怎么可能一眼就被识破呢!
司机上了车,随即迅速启动车辆,在前方掉了个头,朝相反方向开去。不大一会,便拐上一条往北的国道,全速行驶起来。
“哥们儿,咱们能商量点事不?”他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低声说道。
“说!”中年男人冷冷的道,手指头却始终放在扳机上,一刻也没有离开。
他轻轻挪动了下已经僵硬的身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也没得罪哥几个啊,那几根针,真的用了,要是不相信的话,咱们回省城去看一眼”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中年男人打断了:“你确实没得罪我,而且,你到底用没有用那几根针,跟我也没关系,我关心的,只是自己兄弟的性命,所以,就只能委屈下你了。”
他彻底傻眼了,愣愣的看着中年男人,感觉他的这番话有点莫名其妙,实在听不懂是啥意思,略微琢磨了下,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可我也没做啥威胁你们生命的事啊!”
那男人冷笑了一声:“你报警了吧?”
“我没有啊!”他赶紧分辩道,不料还没等往下说,冰冷的枪管便狠狠的顶了下他的额头,疼痛让他浑身一哆嗦,把剩下的话,一下子都咽了回去。
“别他妈的跟我玩路子,告诉你,你报警也没啥,我天生就是和警察打交道的,我没事的话,你就没事,我要是有事的话,先死的肯定是你。”男人咬牙切齿的道。
他低着头想了下,感觉这里面似乎有点误会,还是努力的解释道:“你是不是指那个手表啊”说完,见那男人神态并没什么变化,这才又继续道:“那个手表,不是报警的,那是我一个朋友,他也是混社会的,怕我有危险,所以才”
“别废话了,跟那块破手表没关系,警察才不用那低端的东西呢,那玩意都是地下黑加工厂做出来的,放在黑市里忽悠傻逼的。警察要是用那玩意执行任务,出门就得被干掉好几个来回。”中年男人冷笑着道:“你的那个混社会的哥们,是不是告诉你这是外国间谍用的装备啊,一帮大傻逼,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你也不想想,国外间谍机关用的东西,能落到你们这帮蠢货手里?”
他不由得苦笑。嘎子被骗了,或者明知自己被骗了,仍然继续忽悠魏霞和他,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既然这家伙知道这块手表的出处,那为啥要用枪指着我的脑袋呢?大家都是混江湖的,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十有八九是省城那边出事了,张力维动手了,并将幕后的操纵者抓了,于是这帮人和组织者失去了联系,便一根筋的认为是我报警了,靠的,这事闹的,明明是个配角,咋稀里糊涂的就变成主角了呢!这转换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而且,要真是这样的话,那麻烦可大了,从只言片语的谈话中,可以做出一个大致的判断,这伙人是一帮职业杀手,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百分之百的亡命徒。一旦与雇主失联,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当事人报案了,然后警方出击,雇主被抓获,剩下的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这帮人现在是一群惊弓之鸟,没准真把我当成人质挟持了。
光是为了逃命也就罢了,但这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人啊,最后要是为了灭口把我给干掉了,那是很有可能啊,想到这里,他不禁出一身冷汗。不行,得赶紧告诉他们,并没有警察在追捕,一切都是张力维黑吃黑,主要是为了找出那个幕后的主谋,而对他们这帮外雇的人,是不会穷追不舍的,所以,挟持他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里,刚想张嘴解释下,却忽然感觉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很快,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从后面超过,随即两台车都依次在路边停下了。
他抬头望去,只见小轿车的车门一开,两个男人快步走了过来,定睛一看,都是前些天参与绑架他的人。
两个人走到面包车前,拉开车门,面色都很凝重,沉着脸,跟那中年男人微微点了下头。
“几位兄弟”他张口说了句,余下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忽然感觉后脑勺一阵巨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渐渐的苏醒过来,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上黏乎乎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想抬手擦一下,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绑成了个粽子,丝毫动弹不得。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他在心里想道,张了下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原来嘴巴也被胶带封住了。
我的妈呀,实在是太窝囊了,难道真要这么稀里糊涂的送命吗?想到这里,他惊慌和恐惧到了极点,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挣扎着试图做起来,却被一脚狠狠的踩在脖子上,顿时感觉呼吸困难,整个人紧贴在车厢地板上,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老实点!再乱动,弄死你!”随即胸口被狠狠的踢了一脚,震得五脏六腑都一阵翻腾,身子缩成了一团。
“你看看他脑袋上的血止住没?”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的头被粗暴的拽过,一只大手在后脑勺上摸了一把,剧烈的疼痛几乎令他晕厥。
“还出着血呢,老坏,你这手也太他妈的狠了,打昏就得了呗,你看看,这都露出骨头了,再使点劲,人就挂了。”那人一边说,一边用手在他的伤口上摆弄着,疼得他浑身直哆嗦。
被唤做老坏的,应该就是那个司机,只听他冷冷的道:“挂就挂呗,留着也没啥用,早晚都得处理掉。”
“放你娘的屁,那也不能让他现在就死啊。”那人嘟囔了一句。随后将他的头扒拉到一边儿,继续问道:“刀哥,是不是找个地方买点药,给这小子包扎一下啊,还有好几天呢。”
没有回音。
好半天,才听中年男人道:“不行,一刻也不能停,我们在平原县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又都露了脸,这个时候,没准通缉令都下来了,等出了省界再说吧。”
随即,车上便再也没了声音,他蜷缩在地板上,只能听见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渐渐的又失去了知觉。
他竟然做了个奇怪的梦,在梦里,他在一望无际的荒原里奋力奔跑着,感觉胸膛都要炸开,天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就在自己的身后,狂风吹来,好像随时要把他吞噬掉,于是他只有向前,可是前面却像永远没有尽头似的,一片荒凉,无边无沿。
他被惊醒,后脑处的疼痛随即袭来,忍不住想呻吟几声,不过,突然听到几个人在说着什么,于是便强行忍住了。
“我早就说这桩买卖不靠谱,可你们偏偏不信,现在可好,人折进去好几个,钱也没挣多少”
“闭上你的臭嘴,再废话,舌头给你割下来。”这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天下没有只赚不赔的生意,既然走上这条路,就是提着脑袋挣钱的,挣了就使劲花,赔了就两眼一闭!”
车厢里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一阵,听那个叫老坏的人说道:“刀哥,我总感觉不像是警察干的啊,这个事有点蹊跷,要是警察的话,我们在平原县转了那么长时间,他们为啥不采取行动呢?既然把宝昌都挖出来,怎么会不掌握咱们几个的行踪呢?就算想来个一网打尽,可也早该动手了呀?”
“你分析得那么透彻,一会干脆下车,自己回省城去看看吧!”中年男人冷冷的说了句:“都他妈的给我闭上嘴!让我安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