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说,人性本恶!心理学家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恶念,甚至有犯罪的冲动,这是动物性的体现,与生俱来,人人如此。所谓好人,就是能用善念最大限制的克制恶念,反之,则是坏人。
谢东在说完那番话之后,心里忽然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凭我目前的功力,只要不动声色的封住几个穴位,以张力维现在的健康状况,估计很快就一命呜呼了,张力维一死,所有的问题就全解决了,甚至不需要什么省厅和江南燕乃至丁苗苗,又调查取证又周密部署的,他只要动动手指,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维康彻底击垮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明白自己为啥会有如此险恶的想法,师父和玄真道长都说过,心术不正是修行的大忌,表面上看似一闪念,其实是内心魔道已生,任由发展下去,终有一天会走火入魔的!看来,自己真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沉淀沉淀了。
正胡思乱想,张夫人的一句话,却把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凌晨的时候,老张已经恢复了意识,苏醒过来了。”夫人缓缓的说道。
我靠,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中竟然有些遗憾,不过转念一想,苏醒过来也不错,等待着他的也是一场暴风雨,只是不知道这场暴风雨,是否能将维康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连根拔起了
心里这样想着,抬头淡淡的道:“这是好事啊,既然如此,张总很快就能康复了,用不了多久,便又能继续叱咤风云了。”
张夫人苦笑了下,继续说道:“可是,他出现了视觉和语言障碍,而且伴随有右侧肢体瘫痪等症状,说良心话,以他的个性,这个状态,是生不如死。昨天医院连夜给他做了全面检查,ct显示,他的脑部有一个血管瘤,这次出血,就是这个血管瘤破裂导致的,虽然微创手术对破损的血管进行了修复,但还有一部分血液残留在脑干周围,而这个部位对西医来说属于禁区,完全是束手无策的,只能等着自然吸收,可是”说到这里,她的情绪略有激动,哽咽了下,有些说不下去了。
高芷贞接过话茬说道:“片子我已经看了,脑干处还有少量出血,西医确实无能为力,这些出血压迫中枢神经,导致张总出现了视觉和语言障碍。说实话,全世界目前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患者自身的吸收,但人体中枢神经的构造是非常精密的,任何一点小的变化,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所以,吸收后能恢复到什么情况,根本无法预估,也许”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下才又道:“当然,也有很多病例是自行恢复的,这也不是绝对的。”
张夫人点了点头,略显无奈的道:“我不能冒这个风险,还是要积极的寻求治疗,所以,只能拜托你们二位中医大师了。”
高芷贞微微一笑,转而对谢东说道:“东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本来在低头沉思,听高芷贞问,连忙回道:“没有,我听您的,您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这句话也并非谦虚,这种病的治疗,是非常复杂和系统的,需要有很全面的专业知识以及临床经验,尽管奇穴针灸和理论有着非常神奇的疗效,但凭他目前的水平,还是无法独立胜任的。
高芷贞略微想了想,转身对张夫人道:“这样吧,你先等一下,我去病房看下,如果没什么情况,我和东子上午就去维康。”
张夫人听罢,自然大喜过望,双手合十连连施礼道谢,小玉也不住的鞠躬,搞得他有点不自在,也不愿抬头,只是跟在高芷贞的身后,默默出了院长办公室。
在回住院部的路上,高芷贞淡淡的问道:“感觉你并不是很愿意给张力维治病?”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您不知道他对我做过些什么,就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了。”
高芷贞只是淡淡的笑了下道:“医者仁心的话,我就不说了,权当是给大姐一个面子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愿意去,但是欠张力维一个人情,总是要还的。”
“您怎么还能欠他的人情?”他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高芷贞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朝病房走去,他也没敢再多问,只好紧跟在身后。
史密斯的第二轮熏蒸治疗已经结束了,鉴于他目前的恢复状况,医院决定,今天下午就要将他搬回普通病房,郑慧正带着史密斯夫人忙前忙后的办手续,谢东还有些纳闷,便问那个迈克哪里去了,郑慧告诉他,迈克去机场了,美国电视台的人已经到了,迈克和秦枫一大早就去机场迎候了。
这本来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毕竟是要宣传自己和奇穴治疗呀,但是一想到秦枫搅合在里面,顿感索然无味,于是也没再多问什么,跟着高芷贞大致看了下,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住院部,张夫人和小玉已经在楼门外恭候了,为了显示尊重,张夫人亲自陪着高芷贞上了前面的一台奔驰商务,而谢东则被小玉让进了后面的轿车里。
两台车随即启动,缓缓驶出了研究院的大门。
“那个姓顾的,没再来闹事吧。”坐在小玉身边,他多少还是有点尴尬,但又不好一句话不说,只得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
小玉微微点了下头道:“没有的,那天还多亏你了,要不”
不待小玉说完,他则赶紧打断了话茬:“什么多亏我了,是张夫人及时赶到,才控制了局面啊。”
“那也有你一份功劳啊。”小玉笑着,像是无意似的,将身子往他这边靠了下,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笑吟吟的道:“哥,你说人多奇怪啊,顾长卿的双胞胎哥哥就是维康医院心脑血管病房的副主任,两个人外貌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却迥然不同,他哥沉默寡言,每天就是闷头工作,是医院里出名的老实人,而顾长卿却一肚子鬼心眼儿,公司里的人都说,和他办事,得加一百二十个小心,否则,一不留神,就能被他给卖了。”
听小玉这么一说,他不由得想起那天顾长卿嚣张的态度,心里暗暗的想,这种人,也就是张力维能管理得了,典型的居心叵测外加流氓无赖,那天要不是张夫人及时赶到,真是指不定闹出啥乱子来。
小玉见他低头不语,红着脸支吾着说道:“哥,我那天情绪有点急,你没生我的气吧?”
他笑了下,抬头看了小玉一眼,叹了口气道:“傻丫头,你没生我的气,我就很满足了,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这件事,你无论怎么选择都是对的,问题出在我和你叔的身上。”
小玉听罢,无奈的苦笑了下,随即将脸转向窗外,不再吭声了。
车子很快到了维康医院,下车之后,进到病房,张力维本来倚在病床上,半闭着眼睛,听有人进来了,随即吃力的转过头,睁开眼睛朝门口这边看过来。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失去了往日凌厉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和茫然,谢东站在一旁,久久的注视着这双曾经令他心惊胆战的眼睛,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力维,高芷贞老师来看你来了。”张夫人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还有谢东老师,也一起过来了。”
也许是脑出血导致认知能力下降的缘故,张力维并没什么反应,还是愣愣的仰着脸,一行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张夫人赶紧用纸巾帮他擦干净,直到此时,他似乎才听懂了老婆的那句话,口中含含糊糊的发出一些声音,情绪似乎很激动,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嘴歪得更加厉害,口水也不停的往外淌。
“张总,你能听出我的声音吗?”高芷贞说着,往前上了一步,伸出一只手,在张力维的眼前晃动了几下,见没什么反应,随后又道:“你别激动,我是高芷贞,我看下你的眼睛。”
说完,轻轻的翻看张力维的眼皮,用手电照着,观察了下瞳孔。然后在床边坐下,轻轻的将手搭在他的寸关尺处,微微闭上双眼,诊完左手,又换到另外一边去诊右手。
张力维渐渐平静了下来,躺在床上,瞪着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但谢东却发现,一滴眼泪正从他的眼角流出,无声无息的滑落到枕头上。
诊完了脉,高芷贞站起身来,接过主治医师递过来的一些最新的检查结果,大致翻了下,双手抱在胸前,皱着眉头,好半天也没说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紧张,反而倒是躺在床上的张力维显得很平静,他缓缓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小玉见状,连忙俯身下去,两只手捧住他的胳膊,柔声问道:“叔,你想说什么吗?”
张力维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些含含糊糊的音节,小玉的眼泪瞬间便涌了出来,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哭着说道:“叔,我知道你着急,没事的,师父也来了,他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这本来是句废话,也是小玉此刻能想起来的为数不多的一句话,不料张力维听完,竟然好像很满意,一双空洞的眼睛茫然的转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