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常晓梅一说,他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首先,魏霞年逾四十,生平头一次怀孕,重视程度几乎到了大惊小怪的地步,虽然胡靖航使出浑身解数追求,但根本不可能再怀孕期间发生什么。
其次,常晓梅所说的金莱月子中心,是省城的知名品牌,服务一流,价钱也贵的令人咂舌。当然,对魏霞来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她必须满意,于是临时决定住上两天,提前体验一下坐月子的滋味。
如果谢东晚走半个小时,也许能看见匆匆赶来的常晓梅,要是再晚一点的话,还会看到胡靖航铁青着脸驾车离开。只不过那一刻,他正在风雪中艰难跋涉,心中充满了无助和凄凉。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常晓梅和魏霞创造了一个促膝谈心的机会,事实上,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交谈了,虽然电话粥没少煲,可毕竟与这种面对面的谈话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聊了很多内容,最后,话题还是扯到了谢东身上,毕竟是孩子的爸爸,这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
“其实,别看嘴上说的绝情,但以我的了解,她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你了,至于那个胡靖航,她始终在犹豫,所以,即便发现了我在中间捣鬼,也并没有火冒三丈,相反还认为这也算是一种考验,而这次考验,胡靖航并没有及格,或者说是刚刚及格。”
听到这里,谢东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希望?”
“我认为不仅是有希望那么简单吧。其实,你最大的优势是魏霞肚子里的孩子,昨天我对她说,不论多优秀的爹,也没有亲爹最适合孩子,感觉这句话对她的触动挺大的,沉默了好久,最后和我说,她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可就是接受不了你跟别的女人发生了那种事,每想起来,都跟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
“我什么都没做,被下了药之后,早就人事不省,那些照片都是摆拍的,当天晚上是一个叫秃老六的人帮着拍的照片,后来那个秃老六搞了啥震撼传媒公司,涉嫌干那些下三滥的事,就被警察抓了,可这小子进去之后没几天就死了,那个兰馨也被抓了。”
一番话听得常晓梅傻眼了,这段日子,震撼传媒涉嫌团伙卖淫的案子在省城轰动挺大的,各种版本满天飞,常晓梅当然听说过一些,只不过并不了解细情,如今从谢东口中听到如此详尽的内容,实在感觉是匪夷所思。要知道,这个案子可是公安部督办的大案,直接由公安厅刑侦总队负责,连市公安局都说不上话,而谢东是咋知道的呢?
谢东也没心思解释,只是用异常肯定的口吻说道:“总之,我绝对可以保证,什么都没做,至于证据,上次我和刑侦总队的一个领导谈过,他说案子正在审理当中,很多细节还不方便透露,案件告破之后,一定还我清白。”
天啊,这小子居然还认识刑侦总队的领导,常晓梅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看来,这段日子你的生活蛮精彩呀。”她颇为惊讶的说道。
精彩?谢东不由得苦笑,精彩没发现,挂彩到好几次。于是叹了口气道:“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再跟你谈吧,精彩谈不上,倒是挺刺激的。”
常晓梅也并不想过多打听这些细节问题,于是把话题又转到了魏霞身上:“我昨天告诉魏霞,说你在洗浴中心做按摩技师,她听了以后不住的叹气,虽然没说什么,可我看得出来,她心里对你还是有一份牵挂的。”
这句话在谢东听来,犹如天寒地冻的时候,突然有人送来一杯热茶,喝在口中,暖在心里,顿时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可转念一想,别是这位常局长又忽悠我吧,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从来没发现魏霞的心里还有自己的任何位置啊,上次在医院,要不是躲得快,茶杯没准就砸脑袋上了,天底下哪有这么牵挂人的啊?
见他沉默不语,常晓梅接着又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永远摸不透的,尤其是魏霞,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最细了,她在婚姻上吃过一次亏,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才会做出特别绝情的样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不在家这段日子,她隔三差五的打发人给你母亲送生活用品和钱,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吗?。”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谢东,自己有挺长一段时间没给母亲打电话了,如果换在平时,老妈早就把电话打过来了,难道真是……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生惭愧,今年冬天特别冷,七十多岁的母亲出门买菜一定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儿,要不是魏霞暗中照顾,老太太真不知道该咋过了。
这件事常晓梅是不会说谎的,否则给母亲挂个电话岂不就露馅了。这样一想,信心顿时就来了,赶紧问道:“常局,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咬牙坚持住,首先要把官司打回来,至于魏霞那方面,我会给你创造机会的。”常晓梅语气坚定的说道,略微停顿下,这才笑着问道:“现在可以谈一谈找律师的事了吧?”
其实,就是常晓梅不问,他也想把欧阳律师的事说一下,于是赶紧就把与林浩川约见欧阳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林浩川发现秦枫暗中捣鬼的情节,生怕这位常局长听过之后,再想出什么利用亲情关系的点子来。
常晓梅听罢他的讲述,沉吟良久,最后冷笑着道:“我听说过这位欧阳律师,去年为一位矿业大亨遗产案当过被告的辩护律师,轰动一时,现在看起来,不愧是个老油条啊。”
“这是什么意思?”谢东赶紧问道。
常晓梅思考了片刻道:“他突然变卦一定是有原因的,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暗示或者威胁,可是又不愿意因此得罪林浩川,所以才装模作样的跟你说了那一番话,表面上的意思是说,自诉也能打赢官司,潜台词却是告诉你并非是他不想接手,而是省城其他律师也未必敢接手。”
谢东想了想,似乎有这么点意思,于是有些茫然的问道:“他说得是真的吗?难道省城这么多律师,都不敢接我的案子了?”
“差不多吧,这种损招,张力维是做得出来的,律师是很多,但有实力的就这么几个,找个水平不行的,那还不如自己上阵呢。”常晓梅笑着说道:“但劝你自诉纯属骗人的鬼话,律师必须要请,否则在法庭上,面对对方律师的各种陷阱,一个丝毫没有诉讼经验的人,怎么可能应付得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这几天尽快把起诉书递上去,剩下的我来搞定。”
这是谢东最想听到的话之一,他并不是个善于辩论的人,更缺乏组织能力和应变能力,而这些都是诉讼的必备条件。尤其是在这个问题上,始终是有人在推着他前行,冷不丁的让他自己拿主意,还真有点晕头转向的感觉,一听常晓梅说剩下的问题她搞定,顿时如释重负,感觉心里轻快了好多。
“怎么样?技师干得还顺手吗,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电话的最后,常晓梅开玩笑的问道。
已经出来快一个小时了,估计小玉一家人早就等着急了,所以他并不想提离职的事,这件事说起来也很麻烦,东拉西扯没一个钟头都讲不明白,可如今常晓梅一问,脑子猛然一转,忽然改了主意。
要打官司,就不能离开省城,没有落脚的地方始终是个大问题,既然常局长问了,何不趁势提一下,以她的能力,帮忙解决个暂住的地方,还不是易如反掌吗?甚至连租金都省了,还能解小玉一家人的燃眉之急,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于是赶紧叹了口气,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现在已经不在洗浴中心做了……”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下。
果然不出所料,常晓梅马上道:“干按摩技师,本来大材小用,况且娱乐场所也不安全,我压根就反对,不干就对了,你现在住什么地方啊?”
“我……我现在……”他吞吞吐吐的故意不往下说。
常晓梅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气呼呼的埋怨道:“你啊,没有住的地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还有重要的事等着你做呢,怎么能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呢!这样吧,你现在什么位置,一会我打发人给你去找你,我有一处房子,一直闲在那里,正好你先住着吧。”
一听这话,他不禁喜出望外,可还是拿出一副不想求人的架势推辞道:“要是我一个人也就罢了,主要还有几个农村的亲戚,实在是太麻烦了。”他没敢提小玉的事,而是临时撒了个谎,说完之后想了下,其实也对,小玉喊我哥哥,不就是亲戚吗?
“一共几个亲戚?”常晓梅笑着问道:“可别告诉我是好几十口子。”
他赶紧答道:“那倒不至于,一家三口,算上我四个人,这也够多了。”
常晓梅则不以为然。
“四个人不算多,我那个房子挺大的,楼上楼下四个卧室,足够你们住了,只是家具有点旧了,不过都能凑合,你就告诉我现在什么位置吧,我一会就让司机给你送钥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