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的态度简直令常晓梅目瞪口呆,她心中暗想,这两口子简直是越来越奇葩了,一个狂得没边儿,一个似乎要成仙……
“你们俩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秀恩爱,咱们谈点正经事好不好,我时间有限,只能挑要紧的说。”说完,她盯着谢东道:“官司的事,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一切顺其自然吧。”谢东淡淡的道。
常晓梅有些急了,她猛的站起了身,在房间里焦急走了几圈,然后大声说道:“难道你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一定是张力维在背后捣鬼,如果官司输了,常怀之的书就成了老张家的传世之宝了!”
“无道之术,给他又何妨?”谢东缓缓说道。
常晓梅一愣,直勾勾的看着谢东,半晌,才不解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两本书对你不重要了?”
谢东笑了下,他能理解常晓梅的心情,只是如果把这个问题掰开揉碎的解释清楚,可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行的,于是只是笑着道:“这两本书对我而言,比生命还重要,可是,我的意思是说,就算张力维得到了这两本书,也未必能掌握其中的医术,这和点穴是一个道理,穴位就摆在那里,我知道位置,你也知道位置,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
常晓梅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此时却没心思谈经论道,她现在要知道的,就是应对这场官司的具体措施。然而,谢东却还是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我也想到可能是张力维在幕后指使,可非要拿出一个应对方案,我还是拿不出来。现在的情况是,我在明处,一切活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他在暗处,我对他一无所知,所有的只是靠猜测,比如说,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两本书如此感兴趣,这其中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顺其自然,尽最大努力就是了,如果实在打不赢官司,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常晓梅越听越来气,最后一跺脚道:“我还有事,今天就不细谈了,如果还认我这个大姐,那就赶紧去中医研究院上班,把奇穴治疗理论的科研课题搞起来。这是我最后一次跟说这件事,如果你不想去的话,那晚上告诉我一声,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提类似的要求了。至于官司,你们俩就都别管了,不论从什么角度出发,我绝不能让这两本书落到一个药贩子手里,那可真成了千古笑话了!”说完,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张力维在发迹之前,是个医药市场批发药材的商贩,所以很多人至今还戏称他是个药贩子。常晓梅这样的学院派人物,当然更加嗤之以鼻。
送走了常晓梅,魏霞似乎还没从被抓的阴影中走出来,反复唠叨自己是如何愚蠢之类的话,谢东也不以为然,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便笑着问道:“你今天不是见到孙可鑫了嘛,这家伙是不是身材很高大,得有一米八左右吧。”
魏霞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还真差不多。
“满脸横肉,鼻子还有点歪?”谢东又问。
魏霞顿时吓了一跳,如果说身高这件事,还可以按照孙佐敏的个头来推测,那样貌就一点联系都没有了,至于那歪鼻子,不是嘎子他们打的吗?她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愣愣地道:“你是咋知道的?”
魏霞的这句话,让谢东也吃了一惊。其实,他只是随便一问,因为在昨天晚上梦境中,孙可鑫就长这个样子。可现在看着魏霞目瞪口呆的样子,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发慌。
看来师傅还是惦记这两本书呀,这是给我托梦了呀!他默默的想道。
梦境到底会不会对现实有一种提示呢?这个问题始终有争论,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深信不疑,莫衷一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他想,不论信或不信,反正师傅在梦里什么都没说,那大概就是让我自己决定一切吧。
听他讲了昨天的梦,魏霞有些诚惶诚恐,她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心肝半仙儿,甚至有些开始崇拜了。
“我决定了,明天去中医研究院上班。”谢东说道。
魏霞愣了下,心中暗道,去那地方卖傻力气干嘛?总在家里闲着是不好,可真要想工作的话,去自己公司当老板岂不更合适?有心说几句,可自己刚做了件蠢事,此刻,似乎也不适合发表什么意见,也就只好答应了。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谢东已经今非昔比,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内心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尽管仍旧懦弱胆小,但胸怀之大,早就可以包容天下了。
第二天,在常晓梅的亲自陪同下,他正式在中医研究院上班了。当然,由于没有医生资质,研究院无法安排他出诊,而只是在二楼给他腾出了一间房子做办公室,还特意配备了两个年轻医生做助手。
这令他颇感意外,同时也有些茫然。课题研究?可是研究什么?奇穴治疗嘛,其实,真的就如师傅在信中所说,不过区区万言而已,数月便可烂熟于胸,有什么可研究的呢?全身奇穴不外乎一千来个,常用者不超过百个,至于穴位的计算方式,咋一听倒是有些玄妙,其实也不过是些口诀而已,只要死记硬背下来就一切ok了,就这些东西,几天就研究完了呀?
那除了这些,还能研究啥呢?带着两个年轻医生练丹阳功?那岂不是乱弹琴,传出去的话,搞不好连常晓梅都得受牵连。上次卫生局的那个干部都说了,气功治病,本身就属于非法行医的客观要件之一,由此可以判定,官方对气功基本是持否定态度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于是,闲极无聊,他便每天给两个年轻助手推拿按摩,不料几天下来,这两孩子神清气爽、走路带风,其中一个更是夸张,说是头天夜里打了一宿麻将,第二天上班本来腰酸腿疼脖子硬,让谢老师这么一摆弄,浑身轻松得就好像骨头上面没长肉似的。这下可好,消息不胫而走,今天来一个,明天两个,几天以后,竟然发展到连职工带家属,每天好几十人在办公室外面排队候诊,忙的时候,甚至连院长和书记都要动用手中的权利,硬加塞才能够排得上号。两个助手更是如获至宝,整天缠着他要拜师学医。
他也没啥怨言,反正从来都是干这行的,只不过换了服务对象而已,就这样白天在医院干,晚上回家还要伺候魏霞,一天下来,倒也忙得不可开交。
时间飞快,转眼便已经到了开庭的日子,这天早晨,他还特意打扮了下,穿上了魏霞新买的一件中式对襟的外套,罩着镜子端详了半天,除了模样还是獐头鼠目,身上似乎真有了点师傅的仙气。
上午十点,当他和魏霞走进路南区人民法院民事审判庭的时候,不由得吓了一跳。
法庭的旁听席上已经坐满了人,黑压压的,足有百十来号,再定睛一看,几乎全是自己在中医研究院的同事,更令他惊讶的是,连一向忙得不可开交的常晓梅居然也在旁听席上正襟危坐,见他进来,还微微点了点头。
这都是谁通知的呀?正纳闷间,只见院长站了起来,朝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随后旁听席上忽然爆发出一片掌声。
“师傅,我们坚决支持你,相信法律一定是公平的!”两个助手大声喊道。
他心里一热,忽然有些感触,这有组织和没组织,差别真是太大了呀!
原告孙可鑫和代理律师也走进法庭,他抬眼望去,孙可鑫果然和他梦到的一模一样,只是那一脸横肉似乎有些松弛,显然最近几天也没怎么休息好。
不大一会,负责维持法庭纪律的法警和书记员走了进来,一见有这么多旁听者,不禁也有点紧张了。一般来说,除非是那些社会影响很大案件,在公开审理阶段才会有众多的旁听,普通民事案件,顶多也就是两三个亲友而已。
虽然旁听需要提前申请,在开庭之前就已经知道人数众多,可走进法庭猛一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工作人员还是紧张得够呛,生怕闹出事端。
在宣读了法庭纪律和查验了原被告双方和代理律师的身份之后,书记员高声宣布:全体人员起立,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
大门一开,三个身穿法袍的合议庭员走进法庭。
几分钟之后,随着审判长敲击法槌,庭审正式开始。法庭调查刚刚开始,孙可鑫的代理律师便站了起来,只见他手里那着厚厚一摞卷宗,义正言辞的说道:“尊敬的审判长,请允许我向法庭出示一下我市公安机关的审讯笔录和处理结果,因为是在我的当事人向法庭提交证据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只能当庭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