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阳县固然贫困,但毕竟每年也就是按照财政计划拨款过去就行了,说难听点,就算再穷,县里好歹也是有一份收入可以拿去给下面的贫困乡镇补贴的,再加上省里每年还有一笔补贴,所以郴阳县的事情跟通海公司比起来,反倒是成了看不见的东西了。
但是通海公司不一样啊,市政府每年就得拨付一千多万过去,那笔郴阳县的财政款多了去了,郴阳县委县政府一年的财政开销才八百多万呢,而且这是属于审计范围内的正常拨付,通海公司那是市里在给他垫亏空,两者的性质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在无法改制的情况下,海通市必须想办法减少通海公司的亏空,当然能够盈利那就更好了。
所有这也是何中美没有将聂飞给调到郴阳县的原因,而且这家伙也是进入了郭省长考察之列的,郭省长没有发话,谁敢把他给调走啊!
对于何中美的话,聂飞也只是笑了笑,他其实也明白何大市长的意思,曾永安也的确提出来过可以全资收购通海公司,可是聂飞没答应。
这里面涉及到人情,以前聂飞帮曾永安拿下温泉度假区,那是曾永安自己要投资,不是聂飞提出来的,这存在主动和被动的关系,至于金融产业园区,那更是曾永安望眼欲穿想要参与的项目。
但是全资收购通海公司,那是聂飞求人家帮忙,这相当于欠了人家一个人情,而且这个人情还很大,依照通海公司目前的地皮以及固定资产还有工人拖欠的工资,算下来起码三个亿以上,拿人家三个亿的人情,聂飞以后还能还吗?这是其一。
其二,永安集团的主业在地产行业,虽然也有投资其他行业,但基本上就是投点钱进去,弄个股东来当,不直接参与经营,每年坐等分红,全资收购,那就需要让永安集团自己来经营,还得拉各种架子,这一点跟人家的精英怪理念不符。
做人本就是这样,各自都要自觉,不能因为别人说要帮你做什么,就赶紧答应,人都是相互的,曾永安虽然有钱,资产上百亿,聂飞让他出个几千万出来做人情,他肯定很痛快,这在他眼里不算钱。
但是曾永安也还达不到挣一个也算是个小目标,投资几十个亿资本金只能算中等意思的某个老板的程度,百亿跟千亿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所以这三个多亿,曾永安的确能拿出来,但如果拿来亏的话,他还是会很肉痛的。
这就是聂飞坚决不让曾永安为了让自己欠下个人情来冒三个亿风险的原因,有些人情可以欠,有些人情可万万欠不得,特别是在体制当中,多少被拉下水的干部,就是从欠人情开始的。
“对了,国资企业整顿工作组的事情,现在已经有眉目了,你那边要尽快把手中的工作做一个阶段性的完结。”何中美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面,“到时候你可能要跟着工作组到下面的县份去。”
“时间大概是多久?”聂飞皱眉问道。
“这就没具体确定了,整顿工作充满了不可预见性。”何中美说道这里也皱起了眉头,“毕竟这些问题已经根深蒂固了这么多年,所以说你心里要有一个准备,而且这次尽量能够整顿成功,市里面也做了失败的准备,但是,咱们要尽量争取,不要失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聂飞点点头,这次是市里专门针对国资企业去的,如果失败了,恐怕以后就更不好搞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位置原因,我是真想把你调进领导小组!”何中美最后说了一句。
聂飞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虽然他级别是正处,但领导小组那些领导们的地位和分量可比他高多了。
“好了,你回通海公司去吧,相信组织部的通知也很快就到了。”何中美笑着说道,“对了,演戏要演全套,让曾永安过来一趟吧!”
“好的,我回头就跟他联系!”聂飞笑了笑,出了市政府,看时间也都差不多快到午饭点了,他也懒得回去,跟曾永安联系了一下,中午就在他那里吃,两个人自然又是把酒言欢,但因为下午要上班,所以聂飞也没喝多少。
在聂飞走后,何中美拿出电话,给郭洪昌的秘书拨了过去,转接到了郭大省长那里,将这件事给汇报了一下,毕竟现在整件事情已经落幕了。
“聂飞这次可谓是打了一个翻身仗,今天赵兴民在会议上是憋着把那些不想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何中美笑着说道。
“嗯,干得不错。”郭洪昌只这么说了简单的一句话,便挂了电话,躺进老板椅里,他对聂飞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一个企业副总,居然能够从一个市委常-委手里将主动权给抢了回来,而且还是用的堂堂正正的阳谋,比那哥赵兴民搞什么报道之类的高明多了,这小子可以!这是郭洪昌给聂飞下的一个评语。
郭洪昌之所以要把聂飞扔到通海公司,如此反复地折磨,他就是要看看聂飞是否能承受得住这份压力,在蒙天豪留下的这群干将之中,哪怕是唐新坤,实际上都没怎么进入郭洪昌的法眼。
其实说来,唐新坤等蒙天豪的旧部也算是有能力的一类干部了,但他们在体制里浸泡得太久,好了那份斗志,多了几分圆滑,但是聂飞不一样,那份斗志和圆滑都还在,而且郭洪昌敏锐地发现,这些东西是蒙天豪故意使得他保留下来的,要不然的话聂飞早就跟那些老机关一样,每天做着喝茶、看报纸的事情了。
既然蒙天豪都知道要让聂飞保持斗志,郭洪昌自然也知道这么做,老机关的干部,不是郭洪昌的选择。
“好啊,等你历练好了,我就把你扔到一个有趣的地方去!”郭洪昌的手抱在肚皮上,两个大拇指不断的缠绕,脸上带着笑意,口中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