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容祈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一壶酒。
萧衍半躺在床,挑眉不明地看着来人,最后视线落在那壶酒上。
容祈见状举了举手中的酒,说明自己的来意:
“今天还没过,还来得及喝一杯。”
倘若容祈此时不提醒,慕容瑾已经忘了今日是萧衍的生辰。
先是青衫拿小七引她去战场,然后是萧衍身上余毒发作,她已经无暇想起生辰这件事了。
好在萧衍余毒发作得快恢复得也快,也不需要借助任何药物,这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于是对萧衍略带歉意的慕容瑾一边扶着萧衍下床,一边让小凌下去准备些下酒菜。
把萧衍扶到桌边落座,她也坐在萧衍旁边,看着桌上摆着四个酒杯,想起萧懿,于是便开口问已经开始倒酒的容祈:
“祁王殿下呢?”
容祈倒完三杯酒,放下酒壶,一边执起酒杯,一边回答慕容瑾的话:
“我已经让莫北去叫他了,我们先喝!”
慕容瑾笑着与萧衍对视,两人亦是举起酒杯,碰杯然后饮下这杯今天早上约好的生辰酒。
然后便开始说起这场战役,宁辰最后的做法让容祈对他释怀,还感叹今晚没有他一起饮酒,实在遗憾。
一炷香后,莫北匆匆而来,三人见状都放下了手中的竹箸以及酒杯。
萧衍示意莫北有话直说。
于是莫北上前一步,把手中的书信双手呈上:
“祁王殿下并没有在营帐里,只留下这封信。”
慕容瑾看着莫北手上的信,皱了皱眉,然后伸手解了过来,在萧衍与容祈两人的视线中打开。
仔细阅读了一遍之后,慕容瑾秀眉依旧紧蹙,出声说:
“祁王妃怀孕了。”
萧衍和容祈闻言皆是一怔,随后容祈惊喜地问: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慕容瑾摇了摇头,表示上面没有说,继续道:
“信上说,他要带着祁王妃去云城养胎。”
萧衍闻言皱了皱眉,却始终没有发表言语。
慕容瑾把信递给他,然后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萧懿在信中难以掩饰他即将要当父亲的喜悦,也说明他是为了蒋蕙和孩子才会做这个决定。
但是慕容瑾却知道事实并非完全如此,萧懿想带蒋蕙去一个原理朝堂上尔虞我诈的地方养胎是真。
但让这不足以让萧懿做出这个决定,萧懿选择在这个时候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知道如今朝中的局势。
虽说萧鸾受到重创,但皇帝同时也大力地打压了萧衍。
萧懿又怎会看不出皇帝有意提拔他?
先是让他监国,而后让他统帅三军,若是这次他与萧衍一同回京,恐怕到时候,皇帝又会着重表彰他而忽略萧衍。
皇帝这么做的目的何在?萧懿无从得知,其他人更是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这段时间来,萧懿对皇帝忽然宠幸自己的行为而感到不安,他不是自卑,只是觉得太没由来了,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入某个圈套中。
所以这次得知蒋蕙怀孕,他便下定决心,即使不为自己,也为蒋蕙以及腹中胎儿,他要远离那所谓的皇位之争!
因此他在战役结束的同时便修书一封,与捷报一同送入京都。告诉皇帝,因为他经验尚浅,前期致使将士牺牲,城池丢失,如今告捷,他没脸回京,于是带着怀孕的蒋蕙去云城反省。
慕容瑾抬眸看着萧衍神情复杂,便知道他也猜到了萧懿此举的用意了,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容祈在莫北拿出书信的时候他便猜到了,萧懿是不想抢萧衍的功劳,所以才会跑到云城去。
“竟然不告而别,太过分了!”
容祈说着便愤愤不平地举起酒杯,萧衍见状放下手中的书信,也举起酒杯,慕容瑾笑着与之碰杯,随后三人分别仰头饮下。
而后三人便说起萧懿和蒋蕙尚未出世的孩子,要给取个什么名字,谈笑声在主营帐里蔓延开来。
酒过三巡,各自都带着微醺,营帐内的氛围轻松而温暖。
容祈一边漫不经心地夹着下酒菜,一边问萧衍:
“捷报应该很快就会传到京都,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衍抬手又饮下一杯酒,看了一眼带着几分醉意的容祈,又看着双颊泛着红晕慕容瑾,然后才开口:
“一边从宁奕手里拿回城池,一边回京都。”
想起宁辰白日里谈判的时候说,让萧衍从宁奕手里拿回拿八座城池,看来是真的想归还了。
容祈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萧懿做到这种程度,皇上应该不会再收回你的兵权吧?”
萧衍闻言执着酒杯的手一顿,眼神瞬间清亮,看着酒杯中的酒,垂首不语。
慕容瑾见状则是勾了勾嘴角,替萧衍回答了这个问题:
“即便父皇不收,王爷也不能受着。”
当初皇帝可是用她来要挟萧衍,战争一结束,就要归还兵权。
容祈一听火气就上头了,把原本毫无芥蒂的兄弟俩弄成如今这种地步还不够?
他一把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借着酒意把平时不敢说的话问出口:
“所以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三军兵权要交到谁手上,萧煜吗?”
萧衍看他是真的醉了,也不跟他计较,而是十分有耐心地解释:
“此次战役虽然以成功告终,但是十万大军只剩两万,赢得并不痛快,父皇心中必定会有疙瘩。”
容祈闻言一怔,没错,这次战役虽然赢了,但是损失也十分惨重!而且遗失的八座城池尚未收回,皇帝恐怕到时候还是会大发雷霆。
萧衍的话如同一桶冷水,把容祈从头浇了个透,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但却依旧忿忿不平: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难道都要算到你头上?”
萧衍看着他笑了笑,自顾自地饮酒并无言语。
而慕容瑾则是会意地笑着开口:
“到时候便知道了。”
总得有人承担八万将士惨死沙场的结果,给大萧百姓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