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怀化将军带着姜禹歌离开的下一刻,沉重混乱的马蹄声四面八方涌来,一下子就把这百来人团团围住。
孟青上前一步把慕容瑾护在了身后,其他将士见状亦纷纷效仿,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在慕容瑾身前。
原本快要停歇的细雨突然猛烈了起来,加上强风,雨须打在脸上,落下之后便火辣辣地疼。
双方将士却浑然不觉,而是挥动着手中的刀剑无畏地敌人砍去。
慕容瑾站在这雨夜中,看着眼前厮杀一片的人,鼻尖嗅着血腥味和泥土味混合的气味,不由紧皱眉头。
在这混乱又嘈杂之中,她捏紧了手中的银针,屏住呼吸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设局之人不可能只是把她引到这里,然后杀了她这么简单。
而且这设局之人,必定就在附近!
在她身后!
当慕容瑾右手迅速向后抛去的时,肩上亦传来剧痛,慕容瑾不由惊呼一声,随后只觉眼前一黑,全身乏力欲要倒下。
她在倒下前一刻咬紧牙关,用尽全力转身,睁大了眼睛,于是看到了那个袭击自己,身穿银甲的男子——
是宁辰!
这是慕容瑾闭上眼睛之前的最后一丝意识。
宁辰眉头紧皱地与转过身的慕容瑾对视了一眼,随即便伸手接住了倒下的她,胸口传来的刺痛让他不由吐了一口血。
不由闷哼一声,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宁辰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把快要没入他胸前银甲的银针拔了出来。
低头看着怀里毫无生机,双眼禁闭的慕容瑾,眼里闪过暴戾,弯腰将她横抱起来。
耳边掠过孟青焦急沙哑的呼喊,他扯出一丝冷笑,看了被团团围住的孟青,随后提气脚尖一点,踩了马头一脚,消失在雨帘中。
而黑夜中的负隅顽抗还在进行着……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眼皮被撑开,然而目之所及却是漆黑一片。
昏暗的光线让人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失明,慕容瑾不由皱了皱眉,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这犹如黑夜般的空间。
这是什么地方?
慕容瑾眯了眯眼睛,环顾四周确认自己此时是身处在一张床上,离床不不远处,还有一张圆桌。
是一间屋子么?
她单手撑着想要起来看得清楚些,不料脖颈处的酸痛让她不由地倒吸了一个口冷气:
“嘶——”意识也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不!
这不是一间屋子!
至少不是一件封闭的屋子!
因为慕容瑾能感觉到夹杂着湿气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思及此,她不由眯缝了眼睛,刚站起身来要勘察周围事物时。
“砰——”的一声,突然一束强烈的光芒直射在她身上。
这使她不得不抬手遮住双眸,阻挡那突然入侵的光线。
未等她适应,便听到一道张扬的男声传来:
“燕王妃住得可还习惯?”
慕容瑾闻言微怔,听到门被重新关上的声音,周身也恢复到一片漆黑。
她这才缓缓放下手臂,看着这如漆般的空间里,有了一丝光亮。
而那光亮的来源,正是宁辰手上那盏油灯。
也正因为那盏灯散发的光线,让慕容瑾看清了她所处的地方:
与其说是一间没有全封闭的屋子,还不如说是一间有床有桌子的牢房。
这间房的摆设与普通屋子无异,唯一不同的就是墙壁。
也称不上墙壁,铁栅栏更准确。
除了地面,周围都是冰冷坚硬的铁栅栏,仿佛一个巨大的笼子,而慕容瑾,就身在这笼子中。
宁辰这么大费周折地把她抓来,关在这样一个不像屋子又不像牢房的地方,有何用意?
宁辰是何用意慕容瑾大概能猜得出来,倒也不足为惧,她更想知道的是,宁辰背后之人的用意。
不过这不像牢房的牢房……
慕容瑾嘴角勾出一丝笑容,轻启红唇:
“宁世子……瞧我这记性,如今得改口了,辰亲王有心了!”
把她关在这诡异的牢房,想必是宁辰的主意吧?
宁辰闻言不由皱眉出口制止:
“别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跟本王说话!”
慕容瑾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对宁辰来说很陌生,以至于让他心中一慌。
忽然就想起,那年除夕宫宴,慕容瑾面对萧鸾和众朝臣的质疑,跟大萧皇帝斗智斗勇,毫不畏惧的模样。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敢那么跟大萧皇帝说话,而且她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当皇帝和丞相恩威并施唱双簧让她去云城,治那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瘟疫时,她也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还跟皇帝讨价还价,大言不惭地说若是治好了那瘟疫,皇帝便要满足她一个愿望。
当时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震惊了。
旁人只当她以为自己会点医术便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全都等着看她的笑话,而她却毫不在意,愣是让皇帝答应了这个条件。
而宁辰却不然,他看到了慕容瑾眼里的流光溢彩,他知道慕容瑾不是不知者无畏,而是志在必得的无畏。
他当时就在想,这世间真有这样传奇的女子存在吗?
若是慕容瑾是一个,那便是唯一的一个了吧?
而他,也不会遇到第二个慕容瑾了吧?
可是,慕容瑾是萧衍的未婚妻……
若是他的,那他是否就不用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想到这,宁辰嘴角便不由扯出一丝苦笑。
而慕容瑾则是淡淡地看着宁辰,依旧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可眼神却变得复杂了。
随即嘴角勾出嘲讽的笑容,挑眉反问:
“那你希望我用什么语气跟你说?老朋友?敌军王妃?”
宁辰闻言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不知是“老朋友”还是“王妃”字眼刺痛了他,他便抬眸狰狞地冲慕容瑾喝道: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