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璟见田幼薇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很是可爱,便轻拍她的发顶,笑道:“当然是有理由的,但我的人没厉害到可以打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或许因为你在现场?”田幼薇推论:“还有一个可能,刘禄是替人传话,有人抓住了你的小辫子,通过他传话给那位。”
“孟氏!”她叫了起来:“有没有查她?或许这消息是她设法递进宫中的呢!”
当时孟氏看向她和邵璟的眼神特别可怕,还有什么能比苦主的指控更有力?
“之前也猜着可能与她有些关系,但他们没找到证据。我这就让人再查一遍。”邵璟立刻走出去安排。
等他回来,田幼薇歪着脑袋问他:“为何要选我们回家那天动手?”
林元卿死在街头,他们走在街尾,两家又有宿怨,这些都是被怀疑的理由,本可以避免的。
邵璟垂眸看着她轻声道:“不看着他死,我不放心。”
正是因为这个人,害得他不敢和田幼薇亲近,不敢和她有孩子,以至和她产生那么多的误会,最后更是双双惨死。
不看着林元卿死在眼前,难消他心头之恨!
“下次不能这样了。”田幼薇紧紧抱住邵璟,她理解他。
这些年他虽然没说什么,其实心里的恨比她还要更深,再怎么聪明决断,始终也是个凡人。
“不会再这样了。”邵璟回抱着她,轻声道:“你不知道,看着他死透了的那一刻,我有多高兴。我终于觉着这一次,我大概能和你一起白头了。”
田幼薇轻拍他的肩膀:“我突然有些后悔,刚回来的时候不该那样对你。白白浪费了好几年的光阴。”
要是一早就说开了,一直都好好儿的,那该有多好?
邵璟笑了:“怪我不够凶猛,胆子太小。”
“不,是怪你当时又矮又瘦,胆子小也是没办法的事。”田幼薇伸出一根手指,怀念地道:“想当时,我轻轻就能把你推倒在地。”
话音未落,就被邵璟一把揪住前襟和腰带高高举了起来。
她被吓了一跳,又叫又骂,邵璟大笑着在家里人赶来一探究竟之前放过了她。
日子如水一般过去。
小羊终究没能查出什么来,结论送到皇帝面前,皇帝未置可否,只把即将公布的榜单拿给他看:“看看这个。”
小羊笑道:“省试结果出来了?”
皇帝轻点桌面:“先看。”
排在第三的人是邵璟。
小羊很是高兴,也没在皇帝面前遮掩:“孩儿早知道他不错!想必这次能让那些总说他绣花枕头的人闭嘴了。”
皇帝淡淡地道:“有人提议对权贵亲属和子弟复试,以免有人营私舞弊,邵璟虽不是谁家的亲属和子弟,但因与你交好,也在复试之列。”
小羊愣住:“父皇,这不公平,您知道他是廖翊善的弟子,几次奏对都是极有真才实学的,孩儿也没有……”
皇帝淡淡地道:“既有真才实学,考几次都不怕。”
小羊沉默片刻,淡笑:“父皇说得是。”
皇帝这才道:“去吧。”
“林祭酒这个案子?”
“他是你的老师,既然你认为他死得不冤枉,那就不冤枉。”
皇帝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好了,你母后昨日感了风寒,记得有空去看看她,还有你皇祖母,日常也是喜欢子孙绕膝的。”
小羊心思微动,眼睛倏然一亮,高声应道:“是!”
皇帝拿起卷宗仔细看过,又随手扔在桌上,神情之间很是自得。
林元卿,追随渊圣陷落北地,却隐瞒经历来到他身边,一步步谋到国子监祭酒之位,还做了皇子的老师,真可谓心机深沉,不怀好意。
真认为可以一直瞒着不让他知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该暴露的总会暴露,还没等到他动手就先死了。
这真是极好的一件事,很省他的事,可以少死几个人,少引起一番震动。
至于邵璟……皇帝微微眯了眼睛,手指轻点着桌面,倘若真是个人才,确实可以一用。
邵璟和田幼薇没在人最多的时候去看榜单,而是等到晚些时候,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去看。
田幼薇抬眼就看到了邵璟的名字,“啧”了一声:“还真是第三名,你是怎么把握的?”
邵璟得意地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这些日子可不是死读书,有文名的人,主考官的喜好我都研究过了。这个度可不好把握啊。”
他斜瞅着田幼薇,只差将尾巴翘起来摇摆又摇摆。
“阿璟最聪明,阿璟最厉害,阿璟最刻苦,阿璟最好看。”田幼薇把他狠夸了一遍,高高兴兴地道:“我们回家吧。”
二人肩并着肩往家走,忽见一乘官轿迎面而来,前呼后拥。
邵璟便拉了田幼薇让到街边,等这官轿先过去。
却见那官轿停下来,一道男声慢条斯理地道:“这不是邵小郎么?”
田幼薇举目望去,但见轿中的官员穿着紫袍,微胖,留着三绺胡须,正是她之前在马球场上见过的周相。
思量间,邵璟已经微笑着迎了上去,一丝不苟地行礼:“原来是相爷,您老越发年轻了。”
“年轻人就是会说话!”周相捋着胡须,悠然自得:“恭喜你啊,省试第三名,虽未拿到省元,却也不错了。”
邵璟谦虚地笑:“学生运气好。”
“什么运气好!这只能凭实力!”周相朝他招手:“你过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田幼薇眼看着邵璟和周相凑到一起喁喁私语,心里莫名生出许多烦躁,恨不得冲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就走。
然而她知道不能,便只能死死攥着手指,咬紧牙关,静静地等在一旁。
须臾,周相坐直身体,很慈爱地拍拍邵璟的肩,慈祥地注视着他道:“好好努力,我看好你!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来寻我!”
“多谢相爷。”邵璟笑容始终不变,多一分嫌佞,少一分太硬,就连行礼的动作也标准得很,既无媚骨,亦无傲骨。
周相放下轿帘,从始至终没有看过田幼薇一眼。
仿佛她是什么微不足道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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