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猗道:“据本座所知,那妙华原本是在京中与你家大娘子熟识,然后因着这层关系,来扬州又与你家几位夫人交好,因着你家几位夫人的引见和介绍,方才与扬州的各家各户相识,继而交好的吧?”
阮际顿时无语可说,这妙华正是通过他们家进入扬州的交际圈的。
围观的那些扬州权贵,顿时有许多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阮老夫人道:“妙华从京中而来,她在京城也认识不少贵人,我们只当她道法高深,哪里知道她是逆贼细作?”
李猗对马统领道:“查妙华背后!”
马统领拔出刀,在妙华后肩轻轻一划,割破了她的衣裳,露出一个小口子,破口处的肌肤上,没有雪花刺青,只有一个圆圆的小伤疤。
马统领道:“如今这细作都学聪明了,这妙华女道肩胛骨上有个小疤痕,看样子是将刺青生生烫掉或者剜掉了一层皮,这疤痕还明显得很!”
一直没吭声的妙华此时出声反驳道:“这处伤疤,是我不小心烫到的!那副城防图,也不是我的,是阮大郎办公务要用的!他到我哪里,只不过正好随身带着!”
马统领冷笑:“那你且说说是怎么烫伤到这个地方了?阮平不过一小小的参军,有什么重要的公务,就要用到那样的图?难道他还要指挥战事么?”
妙华还没来得及说话,阮平立刻大叫起来:“那幅图不是我的!我不知道!我从来没看到过!都是这个贱人弄的!”
妙华扭头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阮平此时恨妙华恨得要命,都是这个女人连累了他,于是他破口大骂道:“都是这个贱人心怀叵测,故意接近我,故意勾引我,骗我上当!郡主,你要明察秋毫!小人都是被这给蒙蔽了……”
李猗冷斥了一声:“闭嘴!”
阮平看着身边卫士已经扬起的鞭子,立刻乖乖闭嘴。
李猗对妙华道:“妙华,事到如今,你抵赖也无用!好好地都说了,也少受些苦楚!”
妙华抬起头,目光平静,淡然道:“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只怪我遇人太蠢!”
说着,她闭上眼睛,歪着头,一副随你处置,我不怕砍头的模样。
阮平听到她说“遇人太蠢”心知道必定是说自己,又想骂,可是一张开嘴又看到那皮鞭,又恨恨地闭嘴。
李猗冷冷道:“你还说别人蠢,我看最蠢的莫过于你自己!你这样子有骨气,是你那主子对你有知遇之恩呢?还是你的恩客对你有怜惜之心呢?真是可笑!若有知遇之恩,或者怜惜之心,你又如何会跪在这里做一个人人轻贱憎恨的荡妇细作?”
妙华的神情顿时有些绷不住了,睁开眼睛看着李猗,随后又别过头去。
随后,李猗便不再理她,对着马统领问道:“还搜出了些什么?”
马统领抱拳低头道:“末将无能,末将带着精卫营的卫士们挡住阮府的弓弩,冲进去后,发现阮际点火将他的书房点着了!末将下令灭火,可火势已大,书房已焚烧殆尽!”
李猗冷笑:“阮侯爷没事烧书房干嘛?”
阮际道:“我怎么会烧自家的书房,分明是你那精卫营冲进我家中一阵乱翻,将烛火打翻引起大火!”
马统领立刻反驳:“那时候天已大亮,谁家里还点着烛火!”
李猗用手上的寒铁扳指敲了敲案面,凉凉道:“阮侯爷大概是以为,将来往的书信都烧掉,便没了证据是吧?”
阮际怒道:“乱兵闯入,起火纯属意外,我从未做过任何有愧君恩之事,有何证据需要烧掉!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猗哼了一声,道:“去,将阮家近年的往来礼单都给我取来!”
马统领立刻领命,带着数名手下奔出校场,纵马向阮府驰去。
礼单?
阮际一愣,和他母亲阮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忽地脸都白了!
信件可以烧掉,但是礼单属于家务事,由阮老夫人和阮大夫人在管着。
世家豪门,每年与各个家族,各个官员,各个亲戚之间的往来,各种逢年过节各种生辰祝贺之事,都是要有记录,有例可依的,有礼可寻的。盖因这种交往若有不合适便会影响人际关系及家族声誉,这对于家族管理者来说是一门极重要的事。
且作为一个大家族,各种物资的进和出都是要有记录的,很多物资并不是属于某一个人的或者某一房的。而下面各个小家各枝各房的,自己也一样有记录,尤其是贵重物品都样样有记录的。不然那些库房,那些东西年长月久,谁都能记得清楚?被人贪了都不知道!
礼单便是一项重要的记录册子。
阮夫人不由地紧张地拉住了阮老夫人的袖子,一脸的害怕。
这后宅事务,谁能想到?
阮家离着不远,马统领很快便带人取来了东西。
厚厚的册子,装了一箱子。
李猗叫了几个女侍卫,道:“给我查查,有没有岭南那边送来的礼物,只查近两年的便可!”
几个女侍卫,便将厚厚的册子取了出来,辨认了年月,便开始一张张地翻查。
大概过了盏茶功夫,几个女侍卫将最近一年的翻看完毕了,将有关之处的纸页翻折了起来,呈给李猗。
李猗看了看,抬头冷冷一笑,道:“贵府同康贼还真是交好!去年八月中秋时阮老夫人寿辰,岭南节度使送了三尺红珊瑚树一枝,还有各色宝石若干,这样的重礼,还真是情深义厚!”
阮老夫人道:“那时候,康贼并未造反?谁知道他包藏祸心?且,康贼善会伪装,连陛下和太后娘娘也被他蒙蔽了!”
李猗嘴角一勾,“那么去年腊月底,康贼又给贵府送了不少贺岁年礼呢?”
“那时候……”阮老夫人忽地语结,那时候,康禄山已经造反起事了!
她顿了顿,道:“那时候,康贼造反的消息老身还未得知,以为同往年一样,故而收下了!”
“哦?”李猗长眉一挑,没有反驳她,又问道:“那么今年三月阮侯爷的五十寿辰为何又要收他的礼?”
阮老夫人脸色一白,扶着龙头杖身形晃了两晃,随即反驳道:“不可能!绝无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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