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究竟这是自己被抓紧来的第几日,阴浔周围的灯光昏暗的很,从周围排列有序的灰色砖瓦和清晰的图腾来看,该是谁家的密室。
阴浔自问在风冥涧的时候,自己看的情报和闲书也是不少,就算自己肚子里的那些对江湖的墨水比不上流星的剽悍,没有薄言的了若指掌,也总比他那纨绔的师傅唐淼好上许多。
可任凭阴浔如何的去瞧那砖瓦上的图腾,他愣是瞧不出来,那盘旋在牡丹枝上的雀鸟是江湖上那个帮派亦或是天麟那一家的代表图腾。
若不是自己确实是在天麟的地界上被人抓来,又没有经历过多的路程颠簸,阴浔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绑着出了天麟。
石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走道上火把的光晕折射进来,甚至叫人的眼睛都是一阵的眼晕,叫人好不适应。
“呦,宗林小哥又来给我送吃食了,真是准时。”
宗林提着食盒走了进去,阴浔甚至都没有瞧他一眼,他头枕着自己的右手躺着,还不忘瞧着二郎腿,丝毫没有一点儿被人囚禁的自觉,那嘴角的浅笑,似乎都在昭示着此刻这个人是有多么的享受这里的生活。
宗林记得,这人刚进来的时候,只在第一天和第二天挣扎过,再尝试过数次,终于知道自己没有可能靠着自己出去之后,竟就真的不在挣扎,甚至慢慢的适应着这里的生活,甚至越来越有了活的惬意的模样。
他又瞧了阴浔一眼,想着自己若是同阴浔易地而处会是如何,最终也没有答案,他走到他跟前的桌前,搁下食盒,“太子殿下倒还真是会享受人生,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能如此同宗林玩笑。”
待宗林搁下最后一个碟子的时候,阴浔已经坐了起来,他一手拿了碗筷,不大在意形象的坐了下来,“如何不能同你打趣了,这么些日子,你们也没有为难我,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我,难道我不该好好享受么,我风冥涧第一大规矩就是能享受的时候,必然好好享受,决不能叫自己吃亏。”
“太子的心还真是大,原本,我还以为您要再试试如何出去呢。”
宗林笑着看着他,并没有取笑的意思,他说着话的时候,阴浔正好抬眸,两人的视线碰撞到一起,反而是宗林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这些日子里,阴浔接触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宗林,其实这人不坏,在他那里,阴浔觉察不出任何的恶意来。
还有谁是对他完全没有恶意,却要将他囚于一处,阴浔这些日子想了又想,始终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想着想着,竟然是笑了,笑的宗林如同见鬼一样的看和他,“太子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我什么时候惹到了个奇怪的人,要将我关在这一处好吃好喝的招待,难道说是不经意间欠下的情债,要被人押做压寨的相公么?”
“太子真是会说笑。”宗林觉得,被人囚还能生出这般想法的太子殿下,完全不是一般人。
宗林正想调侃几句,阴浔却道,“我啊,我家那纨绔师傅说,做人不能自寻烦恼,而且啊”
尽管阴浔的话说的没头没尾,显得十分的莫名其妙,但宗林还是忍不住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啊,我师父同我说,我受伤了后果很严重,她会抽我的。”
“太子这是什么师傅啊!”宗林鄙夷。
“我师父很彪悍的,同我师祖一样,她要是让自己受伤了,我师祖也会抽她的,我是他徒弟,待遇自然和她这师傅一样。”
阴浔不禁想起了当年唐淼逼着他做她徒弟的事情,起先的时候,他们都知道,不过是唐淼的一时兴起,尽管唐淼承诺阴浔教她什么,她便教他什么,可后来的日子里,不知是谁先上了心,这莫名其妙的师徒之情竟然就成了真的。
宗林瞥见阴浔不由上扬的唇角,不由道,“瞧太子这模样,令师尊一定是个十分特别的人。”?“嗯,特别作。”他拔了口饭,继而肯定道,“很能作!”
宗林似乎不是很能理解阴浔对唐淼的形容,只定定的瞧了他一会儿,“宗林不才,想向太子讨样东西。”
“讨东西?”阴浔眉头一拧,将手中碗筷搁下,他抬头看向宗林,这个他并不讨厌的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模样,长得很是讨喜,放在了任何人家的府上,都该是集家人宠爱于一身的少年,这样一个人,如何都叫人讨厌不起来,似乎天生,这个人就是无害的一般。
“你想做什么?”他淡淡问道,不知为何,他心中觉得,这个少年不会对他隐瞒。
事实上,宗林也没有准备隐瞒,他淡淡道,“我受人之托,来向太子讨样东西,那人该是拿去威胁牵制太子的师傅的,可我如今却是被太子说得有些心动,想去瞧瞧,你口中的那位师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威胁牵制我那师傅?”阴浔闻言,忽然间低低笑出了声,宗林又奇怪的瞧了他一眼,“你这又是笑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说,就我那没心没肺的师尊,世间怕是没有什么能牵制的了她。”
宗奇,“你师傅是这么了不起的人?”
“非也,非也!”阴浔摇头,“不是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么,我师父打小就这么标榜自己,实在不是什么好人,那任何人威胁牵制她,怕都讨不到好。”
“天底下还有徒弟这么说自己的师傅的,看来你这师傅也是做得失败的很。”宗林诚恳的评价道。
阴浔并未做解释,只但笑不语,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通红的玉石,在烛火下散发着橙红色的光晕,“这火焱玉世上独此一块,是最好的凭证,定能叫人十分的信服。”
宗林闻言,伸手便要来接那块火焱玉,可阴浔的手却忽然折了方向,近在眼前的火焱玉在瞬间被他变换了位置,他一手拿着玉石,一边朝宗林瞧去,“要我卖了我师父给你,总得先换得什么好处吧。”
“把你放出去是不可能的。”宗林紧张的看着他。
阴浔摇头,“我知道你们对我没有杀意。”
宗林努了努嘴看着阴浔,瞧着他笃定的模样,心中郁结的很,“那什么,捉你的那个人,我也不能告诉你。”
“我也不好奇那个。”
阴浔笑眯眯的瞧着宗林心里想着,嗯,这孩子竟然这般的老实,反而显得他有些以大欺小了。
“那那什么,也不会伤害你师傅的。”宗林的两只手指搅在了一起,不停的绕着圈。
阴浔瞧着他不自觉低下头的小动作,头皮一阵的发麻,原来每天来给自己送饭的少年,竟然是这般的单纯好骗么?
尽管心中有一种自己做了恶人的感觉,但阴浔还是保持着面上的笑容,“我也不好奇那个,那是么,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把这东西给你。”
“什么,你说。”
宗林看着他咬唇,一派单纯无辜的模样,阴浔觉得,自己在某一个瞬间,似乎瞧见了唐淼年少时在风冥涧众人面前,不要脸的装作无辜然后坑害众人时候的表情,尽管知道是装的,可每每瞧见那孤单无助又无辜的眼神,风冥涧的众人包括阴浔,都会心甘情愿的被坑,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那么一瞬间,阴浔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那无辜的模样,竟然能唐淼那个没良心的师傅在瞬间相似的如同是一个人一般,好似,这两个人的眼神重叠了一般。
心中负罪感忽然间又加深了好些,阴浔想着,一定是这些年被唐淼这个无良的小子给害的,不然怎么自己这么见不得人无辜的眼神!
“你为什么对我师傅如此的感兴趣呢?”
“什什么我没有!”?宗林张口否定,可面上却显得十分的慌张,阴浔的眉头不自觉的又是一拧,竟然真的有关系啊!
“宗林,要是还没有学会撒谎,还不如不说,否则,破绽只会更大!”他无情的揭穿,“你可知道,你每日与我送饭,并不会有许多的言语,可总是有意无意的绕到我的江湖背景上去,尤其今日,你对我师父的话题,显得太过用心了些,无论是刻意的评价还是其他。”
“我我”
宗林一时间无措,在自己想要如何辩驳的时候,火焱玉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瞪大眼睛瞧着阴浔,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阴浔用眼神示意他接下火焱玉。
他小心翼翼的拿过那系着玉石的绳子,宗林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为何上一刻气势骇人的阴浔,下一刻,竟然将东西搁到他的眼前。
他正愣神间,只听阴浔问道:“宗林,你是哪儿人?”
“陈国。”
“哦,是么?”
他点了点头,听得他赞道,“是个好地方。”
两人继而相顾无言,宗林起身准备离开,阴浔自背后叫住了他,“宗林,你可知牵制危险我师父的代价,那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宗林朝阴浔瞧了过去,对他的话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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