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淼吩咐的淡漠,听的人都笑了,当年么,当年从唐家军中拆出来分给唐淼的时候,多数的人在唐淼这个年纪,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血性的很也冲动的很。
情况的少年时期,还在天麟最具有威望的军中,谁都渴望建立一番工业,却是被分给了唐家外出的幺子手中,他们多少人曾经轻看唐淼,觉得自己从此便要蒙尘,心中不甘的很,对唐淼不服气的很。
十年时间里,从初见的不屑到甘愿隐忍蛰伏,陪伴着号令他们的少年主事着成长,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如今成家后成稳的他们,从今天起,以后的日子,才是检验这十年唐淼以及他们的时刻,或许,也正是他们甘愿跟随十年、沉默十年的这位少年主事者,她的时代缓缓拉开序幕的时候。
今天的议事虽然还没有开始就叫停了,难得十年间分散各地的军中好友相聚也被打断了节奏,被迫早早的结束,也谁也没有怨言,只是在午后,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从花楼的偏门悄无声息的离开,各自奔着各自在城外乔装驻扎的营地走去。
阴旭邀唐淼见面的地方算不得偏远,但也可以称得上僻静,白鑫陪着唐淼下了马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光景,宋乔将一件狐裘递给白鑫,自己则立在山脚下等候。
唐淼上得半山腰,看宋乔的时候,已经瞧不清楚人,只还能看到马车的那一个小点儿。
“宋家小哥哥还真是,我又不嫌弃他。”她摸了摸下巴,有些感慨。
“七少,到底他是大夏的人,宋公子是在避嫌,况且,您也不能一直掬着他在身边,日后不还是要还回容家的么,那还是少在人前露面儿的好。”
白鑫抖开了狐裘给唐淼披上,“山上冷,七少小心别冻着了。”
“看破不说破,白鑫,你真是没意思。”
唐淼嗔怪了一声,白鑫只耸了耸肩,没在言语,唐淼接着走了百十步,忍不住嘟囔,“我这兄长还真是会找地方,也不知他有没有备下什么吃食。”
“不管备下还是没有备下,七少如今都被动,等到主动的时候,您再换回去就是了。”
白鑫跟在后头淡淡道,唐淼只回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都道是看破不说破了,弄得她睚眦必报似得,真是不好听。
唐淼瞪着眼并没有马上要回头的意思,即使她原本性子就恶劣的很,但在熟悉的人面前,惯常不会伪装,还会表现的更加的恶劣,她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白鑫却是笑着指了指她身后的方向,“七少,我们到了。”
她转过身去,果真瞧见了不远处的凉亭,和端坐在中间一身明黄色的男人,她快步走近,待走的近了,终于是瞧清楚了,那端坐的男人,眉眼间和她姑姑有着七分的相似,但脸上的轮廓却又棱角分明,线条硬朗的很,听说她皇帝姑父年轻的时候,也是十分的倜傥,她姑姑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如今瞧见了阴旭,唐淼却是觉得,长得好的人,果然孩子也长得十分的好。
她瞧着阴旭的时候,阴旭也正好抬头瞧了她,他眼眸分明一窒,不是不知道她和唐毅是双胞胎,也不是没有见过唐毅,可如今瞧见唐淼一身女装的站在他的跟前,他的眼中却是不由的跟着明亮了几分。
“我还真是没想到,小妹竟然能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坐。”
阴旭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唐淼微微颔首,面上挂着浅笑在阴旭的跟前坐了下来,十足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谢兄长,听闻兄长日前改了名儿,寓意旭日东升?”
“是改了个名儿,但不是旭日东升的旭,是含蓄的蓄。”对面的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唐淼。
不是阴旭是阴蓄么,一样的字眼,该什么呀,横竖读起来都是一个样儿!
唐淼心里想着,嘴上却是道,“与其说含蓄,不若说兄长蓄势待发啊。”
阴蓄闻言,面上笑容不改,将面前的茶盏朝着唐淼推了推,“什么时候回来的,竟也是不通知一声,我这做兄长的多年未见你,可是想念的紧,你要是说一声,我也好去接你啊。”
“兄长说笑了,本也只是路过,小妹我学艺未精,师傅也不放我回家,本来打算了今年年末回来贺我爹的大寿的,适才谁也没有通知啊。”
“原是这样,我听你大哥说,你惯常喜欢吃甜食,试试宫里的手艺,瞧瞧合不合你的胃口?”
阴蓄将糕点往唐淼跟前推了推,即使知道唐淼说的是胡话,也只淡淡的接下,丝毫没有揭穿的意思。
唐淼笑着夹了块糕点,只觉腻的很,之前还和阿离说她最是讨厌这种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对话,确是不想,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往日钟爱的糕点,让她丝毫没有品鉴的心情,她只轻轻咬了一口便搁下了手中的筷箸。
“怎么了,不合胃口,果然还是太子比较知道你喜欢什么,毕竟因为他是你的徒弟么?”
捏在手中的筷箸禁不住一顿,唐淼禁不住扯了扯唇角,果然,不管如何不找边际,最后还是得绕回来。
“兄长在说什么呢,太子如何能是我的徒弟,他可是我另一个兄长,还是个感情不太好的兄长呢。”
“是因为当年你烧了太子宫结下的梁子?”
阴蓄淡漠的笑,饶是唐淼跟在阴庭身边多年,唇角的弧度却还是不自然的凝固了片刻,当年她在太子宫放火这事儿,可真没多少人知道,阿浔也说,当年想留着这事儿日后好抓她小辫子,宫里压根就没有些个人知道,至于他们的师徒关系,天下人甚至不知道他在风冥涧学艺,她这兄长知道还真是有点儿多啊。
“是啊,到现在,我还怕太子拿这件事情找我问罪呢,所以兄长还觉得,我能是太子的师傅么?”
“不是就好,免得心疼。”
阴蓄一笑带过,并不在提及到阴浔,一时间,唐淼只听得半山腰的风呼呼的朝着亭子这边儿吹刮过来,吹得她的指尖寒凉一片,带着尖锐的疼。
唐淼儿时的时候便很少同皇家的那些孩子打交道,若不是阴浔当年上了风冥涧,大抵也同阴蓄一样,在她的脑海中留不下什么印象,可到底阴蓄和其他人又是不一样的,毕竟他母亲是她的姑姑,亲姑姑!
唐淼记得,阴蓄儿时的时候,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脸上带着干干净净的笑,温和的很,瞧着丝毫没有杀伤力,如今,她在抬头瞧着阴蓄,竟觉得,她完全无法将面前这个人和当年自己瞧见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亦或是,儿时她瞧见的,只是一副假相?
“心疼,我能心疼什么?”她倪了一眼阴蓄,接着道,“最多是心疼我六哥逃婚是逃了,可最终还是被慕容姐姐追回来了不是,这一次,估摸着圣上如何都会给慕容家一个公道,我六哥可真的是呵”
“小妹还真是身在江湖,尽知天下事啊,为兄算是见识了一番天下第一大帮的本事。”
“不过是当年运气好,找了个好师傅罢了,兄长过奖了。”
“小妹这运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放心,唐毅可是我天麟栋梁,即使没有小妹,父皇也舍不得。”
“看来我六哥当真出息,不愧是少年天才。”唐淼笑,动手拨了拨手中的筷箸,心里却是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可不是,你六哥可是个天才,正好,小妹此番该是要回府的吧。”
唐淼点了点头,听得阴蓄道,“唐毅这墨宝可是难求,我这儿又把折扇,方便的话,小妹帮我求了唐毅添了字画上去,也好叫我有个好扇面去那些个人面前显摆显摆。”
“兄长说的哪里的话,真是客气,你直接跟我六哥说便是,他不会不给的。”
唐淼笑着接下阴蓄的扇子,纯白的扇面背后,画着小枝的红梅,扇骨上缀着小块的琉璃金刻成的花骨朵的坠子,唐淼的手禁不住收紧,这是去年阴浔生辰的时候,她刻意从便宜师傅那里讨了的琉璃金料子,找了阴浔中意的雕刻师傅刻的式样,后头的梅花是她亲手所绘,正面是因为阴浔喜欢肃静些,便什么都没有。
“兄长放心,见了六哥,我自会让他添上墨宝,保证一准给它增色不少。”
白鑫站在唐淼的身后,分明瞧见唐淼握着扇骨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那指甲下似乎都渗出了血。
“那边有劳小妹了。”阴蓄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却又是道,“对了,小妹这次要呆多久?”
“要给家父请安,相信要些日子,毕竟出门这么多年未曾归家,家父必然生气的很。”
“既是这样,不若过几日,我选妃的时候,小妹也来吧,正好母妃也多年未见小妹了,那一日好些世家公子回来,小妹在外漂泊多年,说不定也好安定下来。”
“劳兄长费心了,我一定去。”
“好,告辞。”
“兄长慢走。”
唐淼笑盈盈的挥手致意,白鑫看着阴蓄走远,方才上前,“七少,王爷他莫不是”
“可不是,野心不小啊,拿阿浔、爹爹还有六哥威胁我,我倒是想看看,除了风冥涧,他还想要什么。”
她拧了眉将折扇塞到白鑫手中,白鑫低头一看,那扇骨已经散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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