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娘想到自己被那野猫抓咬,险些出了大事,憋了一整天的火就止不住的往外喷,什么难听骂什么,要不是碍着离尺在场,祖宗十八代都要被她轮番骂一遍。
离筱筱本是满腹委屈的缩在一旁,但居然被云姨指着鼻子的娘,顿时窝火得不行。
管她多受离尺宠爱,管她肚子里怀着几个男胎,现在满腔的憋屈和愤怒亟待发泄!
离筱筱甩开拉着她的离晨,抹了眼角的泪水就上前道:“姨娘,你劝你嘴里放干净点,就当是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积德吧!安神枕里有藿香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你嘴巴这么厉害,得罪的人也不少。说不定就是你屋子里的下人做的,权当是你平时发火的报应!”
“离尺!”云姨娘彻底暴怒,直呼离尺的名姓,喊得离尺一个激灵。
“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做错了事情不认,反说是我的报应!”
离尺本是要发怒的,但见云姨娘激动得直喘气,本就苍白的一张脸连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怒气窜到嗓子眼上,又只好一口唾沫吞了回去。
他头痛欲裂的闭着目,片刻后便起身坐到床边安慰起云姨娘来。
“阿云,消消气,事情还没有定论之前,这么生气不值当。为夫记得你刚刚怀孕三月的时候,筱筱就把枕头给你送来了。算起来,已有七个月。要是当时这枕头里就有羊藿,你我同睡一张床的时候,岂能忍得住……反正你细细想想,此事还有些蹊跷,待离盏过来问过再说。倘若是筱筱做的,为夫绝不偏袒!”
绝不偏袒?说得轻巧!离筱筱虽不如离晨那般会处事,但她学医勤奋,深得离尺真传。倘若她肚子里没怀这个儿子,长风药局迟早要被离筱筱霸了去!
平日里离尺就十分宠爱这个长女,出门诊病,总要把她带在身边。这番话,明显就是在为离筱筱开脱!还说什么不会偏袒,狗屁!
云姨娘心中更气,正要发火,抬头却瞧见离尺疲惫不堪的样子和他尽力提起的一丝赔笑。
想必这火发出去,也是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又要听他为离筱筱辩驳,如此,还不如自己憋着。
待离盏来了当场对峙,让离筱筱那个小贱人无话可说!
云姨娘正想着,管家就带着离盏走进了门来,管家身后,一袭月白的身影如流光涌入,顿时乌烟瘴气的一个屋子变得明丽了几分。
离盏莲步走到床前福了福身子,“离老堂主,云姨娘。”
离老堂主这一声叫得满堂皆惊,都已经入了离家的门了,祖宗也都祭拜过了,就连族谱上都重新添了她的名字,她还是不肯叫他一声父亲吗?
真是放肆!既不想认爹,那她又回来干什么?
离晨上前拉了拉离盏的袖子,貌似劝和地道:“盏姐姐,如今你该和我们一样,唤父亲一声爹爹。”
离盏抽了袖口,背在身后让她抓了个空。
“晨妹妹提醒得是,不过我离开长风药局数十年,一时还改不过口。”
嘴角虽笑着,声音却清冷得生人勿近。
这话回得极妙,又没说不肯叫爹,只说自己改不过口,把自己的错处全归咎于离家逐她出府。如此一来,倒成了离尺的不是,众人有气,但也不再好追究什么。
可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以她的语气,是根本不想把离尺当爹的。
离尺见了她就膈应,看也不看她一眼,更不想和他理论“父亲”不“父亲”的问题,只想把云姨娘的事情早早解决了,免得自己分身乏术。
离尺盯着她纤尘不染的裙裾冷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才来?!早半个时辰就让钱管家去叫你了,你是把老夫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半个时辰?钱管家刚到小兰院没多久,自己便随着钱管家出来了。这长风药局又没有祁王府那么大,从小兰院到东院,一来一回至多一炷香的时间,怎么可能废掉半个时辰的功夫?
离盏微微一想便明白了,这是钱管家故意拖延时间,摆了她一道。
钱管家。呵,你可真是有本事啊。不过这样也好,他越对自己阴损,往后处理起他的时候,才越不会心软。离盏微微侧身,瞥了身后的钱管家一眼。
钱管家感测到了两道冰冷的目光,顿时后背一僵,道:“这也不怪二小姐,奴才去叫二小姐的时候,赶巧二小姐正在闺房中休息,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休息?在山里懒散了十年还没休息够吗?大下午的睡觉,要睡,回你老山林里睡去!”
这话完全没给离盏半分颜面,就差提着扫帚来撵她了。
怼回去?可她不能离开离府,光怼不走,那就成了老脸厚皮,自己打自己巴掌。离盏饶是舌绽金莲,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顿时羞愤至极。
同样是女儿,哪怕离筱筱把云姨娘气成这样,他还在想着要袒护。
而她,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这里,便能成为他的眼中钉,绊脚石!
旁人忍不住举袖掩唇,窃窃生笑,就连方才还在抹着眼泪离筱筱也不自觉的昂着下巴看她的笑话。
离晨轻轻推了推离盏的肩:“姐姐,不是晨儿不帮你说话,这都到用晚膳的时间了你还一直恋在床上,实在有失体统。你快向爹爹陪个罪,爹爹定然就不会生气了。”
离盏唇角勾起一抹不容易察觉的弧度,离尺,你要我下不来台面是吧,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本不想让云姨娘受这份苦的,可你这个当爹的都不为孩子积德,我又凭什么要护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离盏紧紧捏着拳头,将难堪的神色一点一点藏进皮囊之下。
“盏姐姐,快跟爹爹道歉呀。”
离盏冷冷甩开离晨的手。
“盏姐姐?”
离尺见她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心里烦躁得不得了,忍不住冷唾一声:“欠教养的东西!”
离盏下定决心要闹个天翻地覆,便也不急着同他叫骂。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只听得她缓缓道:“我欠教养?老堂主,话可不能这么说。骂人之前,先看看你那好女儿离筱筱,又是惹云姨娘生气,又是给云姨娘下药的,得亏这十年来您没教育过我,否则学成她这般,说出去就不怕旁人耻笑?”
“你!”离筱筱上前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手都挥到离盏跟前了,却被她猛然摄来的两道目光冻住。想起上次打她,还反挨了两个巴掌,心中立即有些忌惮。
但离尺却不怕她,一掌拍在床梁上,震得幔帐一浮:“混账东西!你以为老夫收拾不了你了?你现在是在长风药局,是在我离家!”
眼看着离尺要失控,云姨娘连忙把他拉住:“夫君!你方才还说不会偏心的,现在转头就把正事给忘了?”
离尺禁不住云姨娘劝阻,大口喘了几下粗气,又生生把气给吞下。
“今日是你发现那安神枕里藏有羊藿的?”
离盏不与他逞口舌之利,好戏还在后头。她别过头,轻轻的点了点:“是我先发现的。”
离筱筱不淡定了。
“你血口喷人!你和云姨娘熟吗?安神枕是她入寝之物,要是有什么端倪,怎会轮到你来发现?”
离筱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剜了离盏一眼,转而对着离尺道:“爹爹,离盏她素来恨我,这次定是她有意陷害我,挑拨我和云姨娘之间的关系。”
离尺想了一想,狐疑的看向离盏。
离盏嘲笑道:“呵,挑拨?你和姨娘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我挑拨?”
这话说完,她抬眼环伺一周,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低下头去。谁不知道云姨娘和离筱筱是三天不吵就要上房揭瓦的,于是纷纷避开离盏的质问的目光。
离筱筱也被这话噎住了。平日里她的确爱同云姨娘争吵,但只要当着离尺的面,她二人顶多是阳奉阴违,指桑骂槐,断不会如今日这般吵得天翻地覆。
一头是长女,一头是宠妾,离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任她们去了,若是真要计较,云姨娘顶多算是小肚鸡肠,而离筱筱却是目无尊长,如此一比对,终究是离筱筱这个做小辈的理亏些。
由是,被离盏这么公然论罪,离筱筱自然是心虚的没法开腔。
而离尺就更不高兴了,这话听着,是离盏把自己摘了出来,跟个外人一样在嘲笑离家的家丑。
他自觉面上无光:“就事论事,别扯那些有的没得。筱筱方才说得有理,你才刚到长风药局多久,云姨娘的枕头有问题,怎么轮得到你来发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云姨娘正恨离筱筱恨得咬牙切齿,离尺这么一说,方觉得他又袒护他的长女!
以前帮着离筱筱也就算了,她这个做长辈的不好一直揪着小辈不放。
可今日她都伤成这样了,差点惊动了胎气,若不是及时吃了离盏那副方子,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他差点连儿子都没了,竟然还口口声声地向着那个贱种!【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