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急急进到马车想要去扶, 却见晏奚捂着口鼻, 看了她一眼, 艰难道了两个字, “出去”
本是夜间, 四周很静,蛊美人这一声虽不大, 却很清晰。
六月肩膀瞬间僵滞。
见状, 南衣心中叹息蛊美人还挺逞强。这小六月怕是要伤心了。
面上不觉带了几分感慨, 视线越过六月看进马车,恰对上了晏奚抬起的目光。夜色之中,隔着遥遥距离,他正神色莫辨地望着南衣, 咳声不止。
呃看老子干啥
南衣默默移开视线,转向一旁, 正瞅见刚醒来的七月。一张小圆脸,还有那没怎么睁开的眯眯眼, 甚是可爱, 南衣忍不住冲她牵了下嘴角,“醒了”
这一幕都落入了蛊美人的眼中。
“还不出去咳咳”晏奚声音泛了冷意。
“是, 主上。”六月放下车帘退了出去, 而后便站定在马车边上,视线一刻未离。
马车里的咳声还在继续, 七月看清情况, 忙走到了六月边上。
南衣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处, 看着这两个“忠心姑娘”,紧了紧身上衣裳晚上还有些凉啊。
蛊美人命硬着呢,地宫里伤成那样不也挺过来了常言道,祸害遗千年,就他这心狠手辣、机关算尽、又贯会骗小姑娘的样子,怕是得活上几万年才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里的咳声终于停了下来。
“水。”
轻轻一声,一直候着的六月立时拿了水,送了进去。
车帘再度掀开,蛊美人已换了姿势,被血染透的锦帕丢在一旁。
见六月拿水进来,伸出执了块新锦帕的手,淡淡道了句,“倒上。”
六月依言将水倒了些在锦帕上,便见晏奚湿了锦帕,一点一点拭尽了面上与手上血迹。
南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情这要水还不是用来喝的
蛊美人还真是讨厌血啊,连自己的都嫌弃。
换了个站姿,南衣瞅瞅天色,发现自己守夜的时间结束了。
看了看六月与蛊美人那头好像没什么事,便走过去拉了拉七月袖子,“换班啦。”
七月一愣,似是没想到她此时还惦着这个。
“我去休息了啊。”南衣动动脖子,“有事叫我。”
说罢,她便走到了先前六月、七月休息的地方,先往火堆里填了几块柴,而后便挑了个平坦位置躺了下来暖和和的还挺舒服。
染了血的锦帕、外衣都被六月带出了马车。
帘子关上前,晏奚看到了躺在火堆旁的南衣,那丫头背对着火堆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然睡着了。
他眼中又冷了几分。
六月低着头,将染血的衣物、锦帕丢入火中,劈里啪啦一阵就烧没了踪影。
“你继续歇着吧,我来守夜。”她对七月说道。
“主上他”
六月用树枝翻了下火堆,“主上若是需要,自会叫我们。”
七月应了一声,没再说话,走到火堆另一边休息去了。
她能明显感到六月不高兴,而不高兴的源头似乎就是正躺着的夏姑娘。从刚才起,六月就一直盯着南衣的背影,眼神看着不大好。
翌日,蛊美人瞧上去与平日并没什么差别,完全看不出昨夜咳血成那般模样。
六月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马车边,生怕出了差池。
南衣跟在马车后面,戴上了“黄金沙袋”。
今日一早起来就觉得怪怪的,六月明显对自己多了几分敌意,而七月看见自己也刻意有些回避。
我也没做什么呀
南衣挠了挠头。
随意咯。反正她也不可能与夏樟宫的人有多好,随他们怎么样了。
车轴滚动,再次前行,七月特地将车赶慢了些。
按照现下速度,午后应该就能到达南林,若是歇上一日,最多再过两日就能到夏樟宫了。
午休时候,南衣一个人寻了棵树靠着,慢悠悠地掰饼吃。
看着前头忙前忙后的六月,心中颇感古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蛊美人压根对六月没心思,与她说话也就是正正经经的吩咐下属。可六月却是陷得不浅,凡是与蛊美人有关的事情都恨不得包揽下来。这点倒是与之前挺不一样的。
至于怎么不一样
南衣掰了块饼慢慢嚼着。
之前在木山的时候,六月可没这么主动。而且这几日对自己的敌意越来越大了,明明在月老祠处得还挺好的。难不成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在里头
仔细想想,刚拿到解药那会儿,六月还算正常,之后便是这二十多日的赶路。六月也正是这段时日,渐渐瞅着有几分不对的。
自己也没怎么她呀,更没有主动往她在意的晏大宫主跟前凑过。
难不成她是嫉妒自己轻功显著进步了
这个念头一起,南衣都暗暗鄙视自己。
“夏姑娘。”七月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古怪,“主上让你下午赶路的时候进马车里头。”
除了最早从西郡出来的时候南衣坐了马车,这后边的时间,马车都是蛊美人专属的。
南衣看了看天色,马上要到西林了,怕是蛊美人不希望自己被某些人见到,比如说师姐,这才让自己上的马车。既然蛊美人都这么想了,总得配合一下,装作很想被见到的样子。
抬抬腿,南衣笑道,“不用不用,我今儿个还没怎么走”
“还不上来。”拉开马车侧帘,蛊美人直接对南衣发了“命令”,语气淡淡。
南衣闭了嘴,一步掰做两步走,不情不愿地往马车那儿去。
路过六月的时候,都能感到身上刺着的冰锥般的视线。
关老子屁事儿没看到是你家主上要我进去的吗
南衣没理会,反倒加快了脚下步子,三步并两步就上了马车。
见她带着重重的“金沙袋“却轻盈上了马车,踏在车板上都无声响,晏奚眼中隐过一丝欣赏不过短短两三月功夫便能有如此变化,倒真是个宝贝。
“主上。”进了马车,南衣规规矩矩地找了处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晏奚低头看着手中书页,“即已是木山人,就别再想些旁的心思。”
南衣端端正正回了句,“主上放心。”老子惜命得很,您老不用担心。
放心
晏奚翻过一页,不紧不慢道,“就算你将消息传与了清夏阁,也离不开木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安心在车里坐着。”
南衣心中翻了个白眼这会儿倒是实话实说了就说师姐一定被你们阴到了。
老子才不会傻乎乎跑清夏阁去,他们又没解药,去了有个毛用。如果有机会能去趟川蜀,她倒是要绞尽脑汁去寻小师弟一趟。
毕竟私藏了五分之一的解药,现在节外生枝的事情越少越好。
“属下受教了。”
听她语气稳稳,不急不气的样子,晏奚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对上一张板着的认真“下属”脸,瞅着与七月她们表情一致。只这眼中几乎写上了主上你说得都对
晏奚暗吸一口气,莫名有些烦躁。
这鬼精的丫头怕是早就猜到了,一点儿都不惊讶,还真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若不是木魂蛊制着,怕是下一刻就能翻了天去。
微皱了眉,晏奚道,“本座尚要看书,你且安静些。”
“是”南衣答得果断。
安安静静的车里,气氛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但南衣知道外头的气氛一定不咋地。
几次帘子因风而起,她都看到六月正盯向此处,眼神很是不善。
南衣索性闭眼靠在车壁上,懒得搅和。
哗啦书页翻过的声响。
不知何时,声音停了下来。
晏奚定定看着不远处的南衣,眉头渐渐缩紧。
为何近来自己见到她总会心中不快尤其是她这番事不关己,万事不烦的模样。
风动帘动,侧帘微微掀开,六月透过缝隙看见了主上正目不转睛地瞧着马车某处。
而那处正是南衣所在。
握着缰绳的手指霎那收紧,六月心中如有火烧,忙垂了眼睫遮住目光。
半睡半醒的南衣忽而右眼一跳,伸手揉了揉眼,继续睡了。
若不是清夏阁就在南林,今日一行人本应在城里住一宿,但蛊美人给的指示是趁着天亮直接穿城而出,宿到离南林不远的净慈寺去。
南衣一直坐在马车里,一路到了净慈寺。刚要下马车,就被丢了一顶帷帽在脑袋上。
“戴上再下去。”
还真是谨慎啊
南衣木着脸戴好帽子,脸被捂得严严实实,从外头啥都看不到。
几个月没来,净慈寺此时正在大修。之前那场大火,整个寺庙损失惨重,好些屋子都要重建。
夏樟宫一行人被带到了之前停留过的院子。
看着熟悉的屋子、躺过的床铺、还有那张绑过自己的躺椅,南衣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万分感叹老子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你睡这屋。”说话的是六月,语气冷得很。
南衣点点头,无所谓地提着行李走了进去。老子又不是没睡过【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