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很安静,背后的石墙又硌又凉。
南衣默默盘坐在墙角,低头看着前方平躺着的人。
那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都分不出是死是活。
人都说红颜薄命,这么漂亮的人八成也逃不过这古话。
南衣垂头丧气地紧了紧棉袄。
若是他挺不过去死了,自己倒是可以背了尸体上去换解药,但体内还有这莫名其妙的蛊
会不会他死的时候,自己也就死了
啪
南衣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师父早就说过,凡事多个心眼,她这都是听到哪去了
让你不射根针再拉人实在不行,总归把个脉,探探气再拉人啊
还有,那天在树上,你干嘛听了银子就探脑袋出来要是真好心,等人真昏了再下来也不迟啊
一次两次的都是自己作的让你长记性长记性
恨恨地锤了几下腿,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当年作死学什么龟息功现下可能真要归西了。
“咳”
一声闷咳打断了南衣的自责思路,躺着的人有了动静。
醒了
南衣赶忙凑了上去,却见那人眉眼紧闭,面色潮红,额发已然湿了,牙齿还在打抖索。
不好这是起烧了
南衣锤了自己脑袋一下。
都没给人盖个被子这可是冬天要是他真死了,她还得黄泉道上陪着走
二话不说,南衣把包里的薄被翻了出来,给那人盖上。还特特用水给他润了润嘴唇。
接下来就是漫长而安静的等待。
期间,南衣啃了一块干粮饼,喝了小半袋水,喂那人也喝了些,给他擦了汗,为了让他舒服,把他被汗湿了的里衣给抽出来丢到了一边。
想了想,南衣还特地把棉袄脱了层薄的给铺在了地上,让他垫着。
好在自己穿得够多。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整理了一番,那人终于不再抖索了。
期间,南衣毫不避讳地大饱眼福
啧啧啧,和外头那位“主子公子“相比,真是各有千秋,美不胜收。
这美人的身子较外头那位更为纤细柔软,很是配得上这张脸,看着就让人心痒痒。
不得不说,木山的人都是怎么养的
一个个的都这么好看,就连那长风也长得不差。难不成木山还挑相貌收人来着
但是
长得好看有个屁用
木山这些个都是徒有其表,黑烂心肠,就会用毒用蛊控人,还有没有一点名门正派的自觉
可悲的是,就算有各种腹诽,各种不满,她还是得舔着脸继续伺候这“大爷”。
终于弄完了
好不容易忙活完的南衣,一屁股坐在了墙角,瞧着睡得还算安稳的“美男子”,重重舒了口气。
手累,身累,心更累,她也得歇歇了。
嗯眯一会儿,眯一会儿就好。
这一觉,没有床,没有被子,没有枕头,但南衣却意外睡得很香。
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歪倒在了地面,脑袋枕着胳膊,袖子还微微湿了应该是口水。
快速擦擦嘴角,南衣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刚聚焦清晰就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我靠
吓了一跳的南衣脑袋一抬,直接撞到了身后石墙。
痛痛痛
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她满是狐疑地看向了眸子的主人。
之前还半死不活的美男子,此时正裹着她的薄被,后背倚着墙,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的脖子
难道
南衣立时掏出了怀里的小铜镜,一照之下,紫色纹路已经蔓至了脖子,遮不住了。
按这个速度,她应该已经在地宫里待了一日有余。
那她剩下的时间,只有不到三日。
收回铜镜,南衣努力挤了个笑,很难看,“你醒了”
蛊美人默默移开视线,没有回话。
南衣寻思了一下,主动拿起干粮饼和水袋,“要不要再吃点”
木山藤还有三日,但这蛊说不定连三日都没有。此人现下可怠慢不得。
“嗯。”良久之后,南衣听到了很轻的一声气音。
得到肯定回答,她赶忙打起精神,将那饼一块块都给掰小了,这才递给男子。
虽只有干粮饼,但饼里混了不少东西,什么玉米粉啊,高粱粉啊,只可惜没放糖,味道淡了些。
看着碎饼,男子没有动,依旧是那副气虚模样。
此人重伤未愈,气力不足,不能伸手也是正常,南衣表示很理解。
但这人是怎么自己爬起来坐着的
默默腹诽,她没敢开口问,主动把饼喂到了男子嘴边。
送到嘴边,蛊美人总算张了口,一点点吃了起来。
得自己就是个伺候人的命,前头刚伺候了那“主子公子”,现在又到这“蛊美人”了。
男子进食很慢,嚼的慢、咽得也慢,好一会儿才吃掉了小半个饼,水倒是喝的比上次多了不少。
南衣很欣慰想不到自己还是个妙手神医。
吃饱喝足,男子一句话没说,自己沿着墙壁又慢慢躺了下去,接着睡了起来。
确定他已闭了眼,不再需要被伺候,南衣这才拿过半个饼啃了起来。
饼很硬,水很凉。
不好吃,还硌牙。
要是在家里,还能吃顿饺子。
啃着啃着,南衣的动作慢了下来,咬在嘴里那口饼怎么都嚼不下去了,喉头渐渐哽住,眼眶也不受控制的酸涩起来。
事到如今,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地宫里就他们两人,这蛊公子又杀不得,她没有尸体能带出去,就算救活了这人,她也拿不到木山藤的解药。
不是死于蛊就是死于毒,剩下的时间,最多不到三日了
怎么就弄成现在这样了
早知道,她就不下山了,死于木山藤好歹还能死在家里。
死到临头,只有干粮饼,只有这阴阴冷冷的地宫
就不该去吃肘子面
就是那碗肘子面,让她丢了马,这才遇上土地庙的黑衣人,受了伤又用了龟息功,还碰到外头那个该死的“主子公子”给自己下了木山藤,现在又被逼到地宫来,竟然还被个“漂亮尸体”算计得中了蛊。
啪嗒啪嗒
眼泪落在青石地面,南衣赶忙用袖子去擦,却是越擦越多。
我t到底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不带这么耍人的啊
最后,她索性把手中的饼放在地上,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胳膊里,小声地哭了起来。
而那已经躺下的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默默看了会对面埋头哭泣的少年,再次闭上了眼。
哭了一通,发泄完毕,南衣用袖子抹了把脸,又看了看还在睡的“蛊美人”,决定在地宫里头找找生机。
这是木山的地宫,万一有木山藤的解药呢实在不行有具尸体也好。
灵光一现对啊其他的尸体也行啊
这么一想,南衣立时有了精神。
要是额外有具尸体,就一切都好办了。就算机会渺茫,她也得找找看
带了小匕首在身上,提着小油灯,南衣起身继续往这处走廊深处探去。
前两个走廊都有石门拦了去路,不知道这处会不会有什么不同。毕竟这人受了伤,却只挑了这处走廊待着,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特别用意
一路将墙上的灯槽点亮,南衣踩着光,警觉地往里走去。
走了大致二十来步。
“唔”
胸口忽然一阵剧痛。
南衣捂着胸口,下意识回头看去靠又来
刚才还睡着的男子不知何时已支起了身子,右手在空中五指微曲,不肯放松。
他不想让自己往里走
南衣忍着痛转过了身子,一步一步往回挪。
“松、松手。我不过去了。”
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就一会儿时间,汗就从鼻尖渗了出来,腿抖得都站不住了。
听到这些,男子终于放下了右手。
南衣再次体会到了力竭腿软,立时跪地的感觉。
靠就不能好好说句话警告一下吗有必要一上来就往死里拿捏她
“咳咳咳咳咳咳”
男子开始咳嗽,一声声似乎要将肺都咳出来。
南衣腿脚发软地跪坐在离他几丈开外地地方,刚才那阵疼得她视线都涣散了,压根儿没有心思去查看他的伤势。
男子又咳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停住了。
此时,南衣也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手脚并用地站起身,来到那人的身边。
“我们得谈谈。”南衣道。
必须得谈谈,不谈她就没未来了。
蛊美人嘴角还带着血,听了她的话,只是吃力地拭掉了血迹,抬头看了南衣一眼,便再次躺了下来。完全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呵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折腾人
南衣捂着胸口,找了处他正对面的墙角坐下,“既然你现在不想谈,我可以等你休息好再谈。”
反正她是一定要谈的
好在这一次回应她的,是一个轻得几不可闻的“好”字。
说完,这蛊美人便再次闭上了眼睛。【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