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狄青攒了一身的无名劲儿, 将被赶鸭子上架的高继宣以碾压式的优势一回回制服,很快令对方摔得七晕八素,快无还手之力了。
只是高继宣平日玩笑归玩笑, 猛然间真被狄青克得这么死, 犟脾气倒是起来了。
他不愿开口服输,就这么不死心地继续杠。
动静很快引来了正在营房歇息的其他兵士,见狄青一副龙精虎壮、高继宣则灰头土脸、只一双眼跟杀红了似的模样, 不由纳闷“这是咋了,俩人吵架了”
“瞧着有点像,但架势又不似。”
也有人很快看出门道来了“哟哬,狄铜面今日忒地凶悍啊。”
“小高怕是都快被摔傻了,还不叫停”
“你急什么,狄铜面与他关系好, 下手瞧着也是有分寸的, 否则哪儿只至于擦破几块油皮, 怕是脑门都得凹一块儿了。”
议论纷纷间,围观人群也越聚越多, 让采买归来的杨文广都差点挤不进来。
当他好不容易拨开人群,也是只飞快瞄了俩人一眼, 见无大碍,遂入内先把那些日用的小物件放好了,再出外头查看状况。
此时此刻, 饶是高继宣满心不服输, 也只剩狼狈喘气的余力了。
反观狄青, 除了浑身发红外,甚至连汗都出得不多,一双乌眸炯炯发亮,仍是斗志高昂。
他一眼从人群中捕捉到杨文广,不禁一亮,就要出手招呼,好换个人来比试。
杨文广却是先低头,看了看自己为出门而特意换的新衣裳,再看高继宣那灰头土脸的倒霉样儿,就果断地当没看到了。
狄青满脸疑惑。
不等他出声唤人,人群外圈就传来一阵骚动,他循声看去,自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直到不知是谁高喊了声“陆秦州来了”
狄青“”
当陆辞悠悠然地体验了一把摩西分海式的待遇,见到被围在中间,正傻愣愣看着他的狄青时,不由笑了“将你那两位好友带上,我有话要说。”
狄青条件反射地答道“是”
陆辞微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心里默默遗憾看不出什么异常了,便转身,先行一步了。
不过这只小狸奴的腰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走着走着,陆辞放任思绪乱飞,就飘到了刚刚随意一瞥下,狄青那个漂亮的下腰动作,和因此露出的一大截流线型腰身上。
若不是腰部肌肉足够扎实而柔韧的话,就那精瘦模样,根本不可能做出那么流畅的动作,还爆发出那么恐怖的腰力来。
他看得清楚,竟是一下就反拧过去,把高继宣那个五大三粗的人给压倒了。
啧啧啧。
陆辞一派风轻云淡,心里却不正经地想照这么看来,狄青以后的媳妇儿真要可怜了。
到底不好将成年人的污秽心思放在纯洁的狄青身上,陆辞强迫思路跑开,只是一不小心,就歪得将自己给跑馋了。
这要是长在猪身上多好啊。
稍微切片炒炒,调料都不必多放的,只要火候别太老,就肯定极有嚼劲
狄青浑然不知公祖那些个天马行空的乱想,他一听是正事,再顾不得害羞了,赶忙将还躺在地上装死的高继宣拉起,顺手拍了拍灰。
他忙乎的时候,刚刚还装没看着人的杨文广,也安静地站过来了。
三人沐浴在众兵士好奇又羡慕的注视中,小跑着跟陆辞入了主营。
当他们经过通传,进到最里头的议事小厅时,就听到陆辞笑着同早已在这候着的李超感叹道“到底是年轻好啊。”
尽管陆辞的实际岁数,是在场中人里,除了狄青以外最小的一个,但这话从身份和资历具都最高的他口中出来,竟是无人觉得不妥。
狄青偷偷地瞅了瞅谈笑风生、整个人就跟在发光似的陆公祖,只觉面上温度又渐渐上来了。
好在,有自知被这位陆公祖看到自己被强制在地上动弹不得、万分丢脸的模样而红了脸的高继宣的衬托,他的些许情绪波动,并不算明显。
陆辞也未再追着几人调侃,而是正儿八经地核实起了最后制定的计划。
因这大半个月来,类似的小会议没少召开,对具体细节的布置,诸人具都烂熟于心了。
但是在陆辞再次强调时,众人深知兹事体大,并未露出丝毫的不耐烦,而都是以如出一辙的认真脸仔细听着。
陆辞对此也很是清楚,是以在召开最后这场会议时,并未做任何多余的停顿,而是在就事务和人员地逐个核对完后,便给出了最后时间“我已寻人测过晴雨,三日之后,正宜召开榷场。等到那时,王尚书那颗饱受疮痍的心,也当痊愈了。”
听得这句调侃,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微笑。
若说刚收到那情报时,他们的反应是不知所措的话
眼下在陆知州这根主心骨的带领下,都已筹备了这么长时日,他们简直要迫不及待了。
等会议散去,陆辞将狄青三人特意留了一留,笑着说道“你们这次能发挥的作用,虽非是最关键的一环,但却是最有潜力的一环。到时候,就看你们的了,切记莫急争功,稳妥为主。”
既然李元昊亲自带队来,陆辞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与对方近距离交锋的大好机会。
若能将人活着俘虏,显然是最具运作空间的最好选择;但要是对方拼死抵抗,将人当场格杀,也至少能扰乱一些党项的崛起进程。
狄青使劲儿点头“公祖言是也,我等一定记着。”
高继宣和杨文广互看一眼,具知这一机会来之不易,定然是狄青努力争取来的,当下敛了所有表情,正色抱拳一揖“定不辱命。”
事实上,随着时日越是接近,他们心潮也就越为澎湃。
即使可萌祖荫,拿个闲职混吃等死,可身为热血男儿,又怎么可能没有建功立业、大刀杀敌的野心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万胜营中,一开始虽非己愿,但行进到今日,却绝不是怀着自暴自弃的打算的
陆辞看三人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激昂,满意地点点头“好,回去罢。”
几人响亮地应了声“是”后,就按捺不住内心兴奋地离开了。
陆辞欣慰地目送他们离去后,再看时日不早,索性去了官衙,救滕宗谅于水深火热中去了。
自被绝情抛下后,根本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的滕宗谅,在看到人笑眯眯地出现在跟前是,头个反应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再就是难以抑制地满心感动。
陆辞将路过集市时顺道买来的几样印象中友人喜爱的小食放下,从容地推开滕宗谅,与友人换了个位置。
他一边优哉游哉地翻开公文,一边笑着关心道“辛苦你了,我特意来犒劳一二,还不算迟吧”
滕宗谅轻咳一声,错开目光,别扭道“还成吧。”
哎,就冲着这狡猾饕餮偶尔的贴心,还那满嘴的甜言蜜语,也不怪他和柳兄他们都被摆弄得团团转啊
看脸皮一向颇厚的滕宗谅露出一副难得被感动得羞赧、却还要费劲儿掩饰的模样,陆辞明智地未去追问,只体贴道“我先替你处理这些,你就好好歇会儿,拿这些先填填肚子吧。”
滕宗谅一脸复杂地嚼着可口的小食,同时看陆辞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厚厚一摞给料理完了,又很快哼着歌儿,开始查下一叠
人和人之间,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他午时寻陆辞问策去了,未来得及用膳,此时的确饥肠辘辘,很快将带来的小食一扫而空。
只是陆辞买的份量刚刚好,他刚用完,就觉腹中已饱得不行了,遂将陆辞又推开“你案头可堆了不少,快去看罢,这剩下的由我来便是。”
陆辞也不推辞,笑着说了句好,就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种案桌前了。
被摆在最上方的,正是滕宗谅之前同他提起的,那位由吏部任命,来秦州辖地林枝县任县令的新科进士所呈的文书。
陆辞甫一翻开,原本悠闲的表情,就在扫到最上方那字迹工整的名姓时滞住了。
包拯,表字希仁,祖籍庐州合肥
滕宗谅正埋头专心批阅公文,未留意到好友愣住的神色,直到听到语气颇为虚浮的一问“他人还在厅里候着么”
“你说包希仁”滕宗谅头也不太,随口揶揄道“可不是么,他非要在那等着,就为见你一面。得亏不是美娇娥,否则就这份执着和痴心,柳娘子又得喝上一壶醋了。”
陆辞揉了揉眉心,勉强驱除了脑海中不住回档的开封府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的旋律,根本顾不得反击无孔不入的滕宗谅,起身道“我去见见他。”
虽说他根本不可能记得包拯的出生年月日,但同名同姓还同籍,天底下怕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陆辞这么想着,在见到包拯前,已是九成九地肯定了这就是那位铁面无私包青天。
真说起来,得知这位在后世名气简直如雷贯耳的包青天就在身前时,他内心所受到的震撼,可比知道此狄青即彼狄青,此朱说即彼范仲淹还要来得大。
毕竟,经过无数电视剧的改编,哪怕是对历史毫无兴趣的他,也不可能不知晓包青天的大名,那轮弯月,以及引人调侃的黑肤。
他莫不是不是穿回了北宋时期,而是进到了包青天的某部电视剧里
胡思乱想了一路,在真正见到这位十分眼熟、肤色白皙,眼睛发亮,面上还带了些许羞涩红晕的小文官时,陆辞登时又被涌起的无尽怀疑所淹没。
这位在后世被人津津乐道、堪称大名鼎鼎的包黑炭,怎么可能是个会害羞的白面皮
包拯将厅里奉的寻常茶水都喝了三四壶了,完全没料到真能见到众幕职官口中正值休沐的陆知州。
见来的当真就是陆恩公时,他激动地站起身来,深揖一礼,刚要开口,就被陆辞一把拽住手臂,中断了这一揖。
陆辞紧盯着他光洁得很、完全没有月牙胎记的前额,开门见山道“你可是包希仁”
包拯浑然不知自己已令恩公彻底怀疑人生了,当即不假思索道“正是下官”
陆辞紧接着,一脸严肃地又问“你可有一位名为公孙策的友人”
展昭,王朝马汉什么在时间线上肯定不对,大概就没必要问了。
包拯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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