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升官发财在宋朝 > 第16章 第十六章
  醴泉寺庙会的财趣双收,连年少老成持重的朱说,都忍不住感到念念不忘。

  相比之下,陆辞要清醒冷静得多,并无让二人再去集市上卖诗文的打算。

  倒不是因着那日,被女郎们抛却矜持的热情追求所吓到的缘故。

  而是集市中士庶混杂、而士人多矜持,这便意味着,他们除了进些小财外,而难得到具德才的斧正,得不到切实的练习作用。

  况且,他还忽然想起,那位科举不利,仕途不畅、在后世却是赫赫有名的词人柳永,好似就是因为给歌女填艳词填出毛病的。

  那句野史中出自宋仁宗之口的且去填词,就连对宋史所知不多的陆辞,都为之记忆犹新。

  而会奔赴庙会的,可不只是出身良家的碧玉和名门仕女,还是爽利妍丽的歌妓。她们说话更是百无禁忌,遇着合心意的小郎君,不免调笑那么几句,好欣赏对方羞赧呐呐的模样,自中得趣。

  朱说目前又只是个涉世不深的翩翩少年郎,作词作赋,难保带些年轻人特有的随心所欲,说不定哪天就不小心踩中自命清高的主流雅士的雷池。

  要真是因为他喜欢带着朱说到处体验市井生活瞎玩,而沾上柳永这样的霉气,导致频频落榜,叫明珠璀璨的宋史就此没了这么一位才俊在朝廷发光发热的话

  那他的罪过,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对于陆辞的决定,朱说暂还无从得知。

  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七日假里,他手不释卷,愣是将从庙会里淘来的那些旧书尽略读了一遍,接着又要从头开始,准备反反复复地细读个几回,细细汲取其中精粹,才真叫读书。

  在他看来,这小日子可谓是快活自得胜仙人了。

  闲暇时,他既感念陆辞待自己的好,又对热闹庙会中的游趣回味无穷,两者相加下,直让他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

  于是,在陆辞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朱说那如得神助的笔下诞生的,就又是一篇让后世学生背得痛不欲生的两百来字的精彩游记与陆兄共游醴泉庙会。

  明媚春光转瞬即逝,当被密城人公认为陆郎的朱小弟的面孔被各大铺席的老板所熟知时,密城也已迎来了盛夏。

  在陆辞的坚持下,陆母终于不再挂靠在牙人底下接零活了。

  而是听从独子的建议,拿了部分家中积蓄,在左邻右坊的帮助下,于家附近顺利支起了一处竹棚。卖的商品也很单一冬日卖炭饼,夏日卖雪浆。

  这是陆辞进行过全盘考虑才下的决定。

  他在官营的煤炭场那还有点关系,要拿到物廉价美的少量炭饼做货源,于旁人而言可能手续繁琐、成本居高,于他却并非难事。

  而夏日市人如炊汗如雨,哪怕有绿荫和遮阳伞,消暑的冰雪冷饮,也不需愁会不受欢迎。

  最重要的是,整条街上,卖花卖玩具卖小食卖茶水卖布料和首饰的都有,唯有陆母这铺卖冰,也只卖冰。

  陆辞心知在商言商,别看平日街坊邻里都受过他一些小小恩惠,对他印象也算不错,可涉及钱财,六亲不认的都大有人在,他个非亲非故,顶多结了点善缘的外人,又凭什么更有颜面

  与其冒风险去考验人性,倒不如未雨绸缪,将商品对周边商铺的威胁力降到最低,才能保证他不在时,也没人会下暗手为难陆母,而不吝偶尔出手照顾。

  至于陆母最看重的盈利能力,他其实放在了最后一位。

  随着他手里来自各途的进项日益增多,对这个摊子,他其实是做好了哪怕小有亏损也可欣然承受的准备的。

  对他而言,只要陆母不再在炎日或寒冬里奔波,又能因手里有活忙碌而内心安定就行。

  为了不让陆母察觉这点,他一早就要到了管理账本的活。

  陆母只在干活上心细,识字却不多,账目也看不明白,他肯接手,心想不是什么太费事的活,便未反对和怀疑。

  隔了几条街外,其实有成群的制作冰雪饮露的小摊,他们倒不是因为彼此关系亲密才聚集在一起,而是因为需随时取用的冰,都储存在同一冰窖中,为减少来回跑的路程,才不得不都在同一条街上,相隔不远地售卖。

  而建造冰窖的成本太高,绝非个人能负荷得起的,通常都由卖冰的行会所主持,各人出资合建。

  陆辞并未在那时参上一手,此时当然也不好贸然加入。

  毕竟他们所用的,都是窖户窖藏的去年冬天的天然冰,可谓用一块少一块。

  陆辞不指望运用窖冰,而是购入一小批官府制作后废弃的硝石料,通过硝石溶于水时的大量吸热,来制作大块坚冰。之后再用降温结晶法,将硝石进行提取,以重复使用。

  民间知道这硝石制冰法的人并不多,即使有知道的,也缺乏获取硝石的门路。

  这两者对于陆辞而言,皆非障碍,自然进展顺遂。

  他还别出心裁地改了改现有的孔明碗,在价格更低廉的竹筒外头雕了简单的花纹,里头那大筒叠小筒间的缝隙,则用细冰来填充。

  如此就能让冰饮的冷劲持续更长的时间,哪怕只拿在手里,也是一种享受。

  雕刻的细活,陆辞自然不会自己做,而是交给了更有闲空的钟元。

  朱说见状,也悄悄地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帮忙,又偷偷地将做好的混入成品堆里,还小心翼翼,生怕让陆辞瞧见。

  陆辞对竹筒的数目却是一清二楚的,立马就发现增多了好些,便细心留意一阵,就对这田螺姑娘一般的行径看得分明了。

  朱说忙完竹筒后,又暗暗地帮着去木匠那拾取废弃的木屑陆辞用来隔离制好的冰块、好增加存放时间的。

  陆辞并不挑明,而是观察一阵后,确定这不耽误朱说正事,钟元一人也有些忙不过来,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是俩人一同用劳力入股了。

  这样的孔明筒,陆辞并不打算拿出去售卖,而只准备让陆母留在摊上,免费给要外带的客人,做循环使用的。

  孔明筒计入人工的成本不过四十文,细冰更是制作冷饮时的残料,客人只需押五十文钱,就能带走孔明筒。

  等他下次带回来,陆母便将钱悉数返还。

  如此便利,客人也无不乐意的。

  安排好这些后,陆辞就将铺席经营之事全部交给陆母,自己拉着朱说专攻诗词去了。

  铺席不知不觉就正式开张满了两个月,在夏季步入尾声,秋烈袭来的时候,陆辞才在也忙得不可开交的陆母的委婉提醒下,想起要翻看账本这茬。

  他兀自想着要填多少钱进去,结果刚一翻开,就被那意料之外的盈利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将所有成本一并扣除后,陆母这两个月辛勤劳作下来所挣的钱,竟能凑成一整个二十五两的银锭

  对目前零七八糟的全算起来共有二十七个进项,每个月都能悄然攒下一笔足够让大多数人眼馋的财富的陆辞而言,也绝对不算少了。

  陆辞与同样也无比震惊的陆母商量后,在其中取了六两,去了趟金银交引铺,给兑换成了沉甸甸的六贯铜钱,分成两份三贯,作为分红,一份给了朱说,一份给了钟元。

  钟元倒是习惯了陆辞亲兄弟还明算账的作风,又考虑到快成亲了,也就爽快收下,记了这情了。

  而朱说浑然不知自己偷偷帮忙之事早已暴露,在陆辞将三贯钱放到他桌上时,他整张脸都是空白的。

  朱说当然不愿接受。

  陆辞拿他却有的是办法。

  他也不硬来,只一本正经地板着脸,给他细细地算了一笔账,趁着朱说被绕晕了,就冷着脸将大帽子一顶顶扣到对方头上,最后迫得对方不得不接下这好似厚实太过的酬劳。

  横竖北宋官僚一个个都擅长的乱扣帽子,拿小事来上纲上线,在陆辞看来,这能美其名曰是帮朱说提前适应一下了。

  秋老虎来时,冰饮还能热销,陆母也已得心应手,因知道盈利颇大后,更是充满干劲。

  陆辞花了点小钱,请钟元那群小伙伴们充当保镖后,就彻底放下了心,不再亲自盯梢这铺面的情况了。

  直到某日,陆辞收到了一封由邮驿的步递送来的自苏州孙家的书信,小小的宁静才被打破。

  他收到信时,陆母正在铺席里忙着,陆辞与朱说则一边看书一边用着早膳。

  朱说敏锐地发觉,自打陆兄看到送信人名姓的那一刻起,就兴味十足地挑了挑眉,唇角微微扬起。

  在陆辞穿越来前,怀抱幼儿、因新寡而彷徨无措的陆母,带着奁产回到娘家,然而才住了短短半个月,就差点被强行安排着嫁给个年愈七十的乡绅做续弦。

  陆母无可奈何之下,只有以死相挟,选择远走密州。而作为脱身的代价,属于她的那部分奁产中的那十二亩田,则被兄嫂寻由头占下了。

  陆母一来是被父母纵容兄嫂欺凌她的举动伤透了心,二来也极有骨气,这些年即便过得再苦,也没想过回去求助过。

  占尽便宜的那方,也顺理成章地对他们不闻不问,好似他们已死在外头一般。

  碍于两地相隔颇远,陆辞之前纵有报复之心,也难以实施。

  他还真没料到,对方竟然还能恬不知耻地送上门来。

  陆辞将信三两下看完,便笑眯眯地问朱说“接下来这两个月里,不知朱弟是要留在这为我看家呢,还是愿趁秋高气爽,随我乘那航船南下,往山灵水秀的苏州一趟呢”【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