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敛财人生[综]. > 986 悠悠岁月3万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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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岁月3

  这样的日子哪怕是曾经过过, 可天还能撑的住,这时间长了,就觉得真不行。别的都好办, 关键是吃。没一点油水就罢了, 吃的实在是寡淡的很。

  就这,林雨桐跟着老太太如今的日子还算是好过的。小老太的饭量小的很, 一顿饭也就半碗稀粥, 半拉子玉米面饼子, 就算是八分饱了。她还想着,是不是老太太舍不得吃啊,为自己省粮食了。其实仔细想想,老太太一直就是这样的饭量。听她跟老姐妹唠嗑的时候说过,年纪小的时候就是这么吃的, 稍微重两斤, 小脚走路就吃力。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胃口也就这么大。后来嫁人了又是以色侍人, 这形象就更重要了。那时候能吃到好的,油水也足, 她吃的比现在还少。也是因此, 她倒是做过两回胎, 但是孩子就是没养下来。如此半辈子也就过了。想来胃也就那么大, 一直就这么吃的。跟着大婆子过日子那两年, 她也没真饿过肚子。不给干粮,有一碗粥给她填吧就有个六七成饱了。别人看她是受罪, 她自己知道是啥情况。

  可能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体养的不好,以至于没生下孩子。所以对养的这个姑娘,那是在吃的上面从来不抠唆。如今就这条件了,玉米饼子管饱。中午一顿面条,还是小麦面,不过是自己背着粮食到生产队的磨坊叫人家给磨面的时候,收的粗一点。面粉黑,麦麸少,只粗粗的磨两道就行了。

  这种不能叫做白面,应该叫黑面才对。蒸出来的馒头有点粘牙,看起来黑青黑青的。但这也得是条件好的人家,也是只有家里的老人跟孩子才有资格吃的。

  但老太太疼自家的小孙女,晌午是热腾腾的面条,里面撒一把野葱,点上一点熟油,盐往里面一搁就行了。

  这两天小老太觉得自家孩子的胃口不好,面条出来后,还打开一直用老铁锁锁起来的那个柜子,拿出一个只剩下一个瓶子底的香油出来,用筷子伸进去蘸了一点搅和在面里,香味马上就出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雨桐进了厨房,就瞧见老太太又给她那黑漆的老柜子上锁。

  其实里面除了一瓶底的香油,半斤的菜籽油,二两的猪油,大半瓶子的醋半瓶子的酱油,半斤多粗盐,就没别的了。

  外面放着的,永远都是那种粗瓷的小茶杯子小半盏,油更是只有一个油碗空放着。

  对这些见惯不惯的林雨桐端着面条坐在灶膛前呼噜噜就吃开了。老太太白了这丫头一眼,转身踩着一双小脚往出走,“是不是又忘记关门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吃好饭的时候要把门关上的。要是邻居街坊来了,不让吧不好意思,让了吧,那真是没多余的。尤其是孩子,闻见香味跑来了,哭哭闹闹的要吃,这闹起来多尴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关门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办法。

  看见人家关着门,那有事的都会等等。都知道是啥意思。

  她刚起身说,“我去”

  就听见大门口有人喊了,“婶子,做饭没”

  金婶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再搭配着脚步声,想来这会子已经进了大门了。

  林雨桐想到小老太的白眼,赶紧起身,竟然是想着别叫老太太絮叨了,得机灵的先把这碗面条藏起来再说。

  老太太嗳本娘娘几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

  人都站起来了,就听老太太的声音不高,“正吃着呢。面条”

  林雨桐脚步收住,把带锁的柜子上的那个储物格上的帘子又拉上,转身抱着的海碗笑眯眯的探出头去,“婶子来了”

  金婶子端着个空碗,面色尴尬了一瞬,对着林雨桐啊了一声,算是应答,这才对老太道“婶子,借一碗细面”

  林雨桐把脑袋给缩回去了。几辈子的人了,这点事儿她一下就看明白了。就说小老太今儿的行为怎么一反常态,主动跟人家说自家吃的啥,感情在这里等着呢。看见这位端着碗,就知道是来干嘛的。老太在这里显摆呢,看我家孩子平时吃的都是细粮,你家那日子得顿顿借粮。

  这一对比,你怎么还好意思将来打发媒人上我家的门。

  这意思吧,金大婶肯定懂的。但那话是怎么说的,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难听的话得听,难看的脸得看。谁叫自己生下的都是讨债鬼呢。

  听懂了也装着没听懂,笑着兀自跟小老太说她借细粮的缘由,“二菊给他家的大小子喜娃结婚”

  老太太马上就懂了,赶紧接过碗,“亲外甥结婚,那这可是大事”

  二菊就是金家的二姑,金大婶的二小姑子,嫁到尚勤村那个秦家的金家二姑娘。

  这位二姑娘生的粗笨,没有大姐长的好,性子敦厚的很。嫁到了那边,不管日子穷富吧,总是本本分分的把日子过起来了。加上肚子也争气,一个挨着一个的给秦家生了四个儿子。说话也硬气。

  说起来那喜娃还没金家的老大金满城大呢。但人家家里的拖累少,上面没有要人伺候的爷爷奶奶都叫人觉得轻省的多。这媳妇不就找好了,婚期在这个月的十六,掰着手指一算,就是后天了。

  像是家里亲戚家有喜事丧事,以这边的习俗,那是得根据关系的远近走礼的。走礼也有讲究,就像是金婶子说的,“给准备了一条褥子面,绸子的,前儿都叫送去了”

  亲外甥结婚,亲舅舅那就是极亲的长辈了。要是舅舅家的这边日子好,一条褥子面就不够,至少得是一条被子面。绸子的缎子的都行。

  金家这边的条件那也是有目共睹的,艰难嘛这种状况利索的拿出一条褥子面,就算是不错了。

  齐老太就点头,“这就行了”

  礼本该是吃喜酒的时候带去的。可如今这样的难日子,就是过的再好的,也都是不凑手的时候多。像是送东西的礼,比如这褥子面,得提前送去。结婚嘛,准备新被子新褥子,这有了亲戚提前送来的礼,就能先用上,不用花钱另外买了。

  这些东西是能根据贫富在大小上、尺寸上、花色上,材质上量力而行的。但有样东西,不管是有钱没钱,那都得带。

  什么东西

  花馍

  到了正日子那天,亲戚都是带着花馍去的。什么关系带几个花馍,那也是有讲究的。像是金大婶这次,至少得八个花馍。

  这花馍你不能再用玉米面的,它也压根就没法塑形。就是黑面,做出来的花馍也不好看。有些人家为了走礼好看,还专门去磨坊把粮食细加工两遍。可看金家的情况,还在借细粮。那也就是不管好看不好看,把这一码事应付过去再说。

  齐老太把碗递给林雨桐,“给你婶子舀一碗去”

  面在屋里面的大箱子里锁着呢。

  林雨桐进去一会子出来了,碗盛的满满当当的,冒着尖儿。

  金大婶就笑了,“赶明婶子给你留一碗细面,那个烙饼最好吃。”

  意思是借一碗黑面,还一碗白面。

  齐老太忙道“不用了,她也是隔三差五的吃,不差那一顿。”

  等把人送走了,齐老太对着林雨桐哼了一声,催她“去吃饭”

  林雨桐知道老太太的意思,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呢女生外向。

  她赶紧解释了“至少要八个花馍馍蒸的再小,估摸也不够吧。一碗面也就一斤多点”

  一个馒头二两重,那才多大小小的一个。

  花馍再小,也得顶的上两个馒头才会不叫人笑话吧。

  齐老太白了孙女一眼,“用白面做个皮子就行,里面塞上玉米面,是一样的。”

  哦

  也是

  那正经的花馍,人家里面塞的是花卷,花卷弄的油香油香的,才好吃。如今这情况好吧,塞上玉米面,图个面上光鲜也是常事。

  林雨桐感觉吧,这办法不是想出来的,都是给逼出来的。

  那边金大婶家去,心里也憋屈呢。你说要是有办法,也不会想着去齐老太那边借。本就瞧不上自家的日子,如今只怕心里更不愿意了。可除了齐老太家,谁家家里肯定会有细粮这不是没办法吗

  从齐家走到自家,心里跟翻了个个似得。进了门难得给了她家老四一个好脸,“没事别在家里猫着,看桐那有什么活,赶紧给过去帮着干了。”

  能有什么活

  柴火不用劈,都是从地里捡出来的碎柴火。

  还有挑水,那不是天天给挑吗

  再有修房子

  人家一老太太一小姑娘,住的房子虽不大,但也比一般人家的茅草房要好。

  茅草房到了如今这个季节,就得赶紧给上面再加一层草了,要不然等夏天来了,两场暴雨一下,屋子就彻底没法住人了。可齐老太住的可不是这种房子,土坯虽然是土坯,但是地基是好的,外面有一人多高的墙面,砌的都是青砖的,放上面盖着稻草,但里面是那种碎小瓦,就这,比一般人家的房子那是结实的多了。一般是年的,都不用怎么管。

  桐桐之前也想办法呢,想叫自己去齐家老太面前多转转去,说是要盖个鸡窝。回去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嫌弃鸡多了吵,根本就不叫盖。后墙根的笼子里有三只老母鸡,就是隔三差五的下个蛋,也差不多够她们祖孙俩吃了。人家都是用鸡蛋换盐换醋,她不,有了蛋基本不怎么攒着,趁着新鲜就吃了。养的多了,累人。孩子得天天给鸡打草,有那功夫歇着多好。别人家的鸡是散养的,到了晚上才往家里叫,家里的院子里整天都是一堆鸡屎一堆鸡屎的,瞧着多腌臜。

  得了这计划到这里就算是无疾而终了。

  不过这些话不必跟着老娘说的,被允许出门,也刚好是他需要的。正有正事去办呢。

  麦地里刚浇了水,地里湿的进不去,生产队没活,大家也都急着修补房子,自家的小伙子多,一大晌的功夫就弄好了,正好有空,就直接就出了巷子,往镇子中心去了。

  其实整个平安镇,这东街就比西街要繁华。什么物资站,收购站,棉站,供销社,都在东街。从巷子里出去,隔着街道的对面,一排过去,一家挨着一家都是公家的地方。周围村子里的人,可不得到平安镇来这时候的镇子不叫镇子,叫公社,叫平安公社。

  四爷收回视线往前走,只七八分钟的脚程,就是镇子中心的十字街道。往南拐过去,也就二三十步的距离,黑色的大铁门开着,门口没人守着,进去发现里面的空间很大,广场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再往里是一排平房,石灰粉刷的墙面,在如今就显得很上档次。

  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处,门口并没有挂牌子,原先门额上是用油漆写着的,时间久了,风吹日晒的,只剩下斑驳的痕迹,灰尘大了,连最后的痕迹也都蒙上了灰尘,那点斑驳的底子也瞧不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就是公社的畜牧站了。

  其实全称应该叫畜牧兽医站。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眼看农活要忙了,也不会把当年的林阎王给塞到兽医站来。一旦塞进来成功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以桐桐的本事,瞧着吧,不就是从临时工换成正式工吗能有多难

  但这个路子得自己先给她趟平了。

  兽医站有几个人之前打听了,一个站长,两个副站长,三个办事员,外加一个做饭的临时工,顺带打扫卫生,就算完了。

  看着最边上最清净的房间门口挂着站长的牌子,就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的声音带着点起床气,“谁啊”语气不是太好。

  “乔站长,有急事。”四爷一边应着,一边回头看了其他几间房间的情况,隔壁一个姓陈的副站长鬼鬼祟祟的从窗户上朝外瞧了一眼,就又缩回去了。

  四爷耐心的在外面等着,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得有大半分钟,门才打开了。里面是个穿着白的确良衬衫,黑色裤子,脚上穿着皮鞋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头发打理的很整齐,胡子刮的很干净,初一看,还有几分儒雅之气。白色衬衫上面的衣兜里,别着一只钢笔,应该是刚别上去的,要不然这位站长不会一边开门一边低头去看那个方向,手上去又下来,显然是想调整一下,只是门已经开了,外面站着人呢,有些顾忌形象罢了。

  对这人的性格又多了几分了解,比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感觉直观了很多。

  “什么事”乔站长并不认识眼前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穿着是不打眼,但这气质倒是叫他心里犯嘀咕。

  四爷微微露出难色,眼角朝隔壁那个陈副站长的办公室方向扫了一眼。

  乔站长马上明白,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乎是马上,就将扶着门的手撤下来了,让开位置,叫这小伙子进来。

  办公室简陋,一张木板单人床,一个书柜,一张办公桌,一张靠背的木椅子,对面靠墙放着一个大长条木椅子,都是刷着朱红色的漆。

  “坐吧。”不清楚四爷的路数,这位站长不敢大意,还算客气的请人坐了,又去摸热水瓶要给四爷倒水。

  四爷坐了,却摆手不要水,“冒昧前来,是跟您说的事。”

  乔站长顺手就把水壶放回去了,坐在办公椅上,没急着问四爷什么事,却道“还不知道小伙子你”

  言下之意,你哪位啊从哪冒出来的跟我这里人五人六的。叫我听你说话,你也得叫我知道你是谁吧。

  四爷眼皮子都不带撩的,回避了他的问题,只道“听说畜牧站要招临时工”

  乔站长眼皮子一跳,就哦了一声,“问这个啊人招满了”

  “招满了啊”四爷露出几分似笑非笑来,“招了两个女工,一个是公社主任的外甥女,另一个是谁啊”

  乔站长面色一变,“小伙子,你这说话可得负责任”

  四爷朝外面指了指,“陈副站长在办公室吧”

  乔站长眼睛一眯,这小伙子可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农家小子啊。瞧这话说的,他里面的背心一瞬间都被冷汗打湿了一样。这话的意思有两层,第一就是陈副站长在办公室你要是不怕他听见你就大声嚷,嚷的人尽皆知。第二就是你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不要紧,反正陈副站长也在,出了这门我就出去找他去,想来他是有耐心听的。

  他伸手将领口的纽扣解开,起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小伙子,招人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上面都是有规定的,这次能招上两个人,都是公社主任找人特批的。”

  这个四爷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畜牧站是县上畜牧局的派出单位,受畜牧局的垂直领导,但在当地,也受公社的领导。这算是个双重领导的单位。要是过上一些年级别划分的话,这也就是个小股级单位。这个站长都算不得什么干部。

  这个时期公社主任的权力可大的很呢,乔站长想在这公社好好的干下去,跟上面的领导这关系不能不走好。这位主任是他大姐拉拔大的,给他成亲了,她大姐年岁大了才找了个老鳏夫成了个家。家里有俩孩子,一个闺女一个儿子,闺女大点,今年十七了,儿子小脑子还有点傻。你说这一家子的日子往后怎么过把这外甥女拉拔了,这家里的日子就能过了。畜牧站这边呢,清闲的很,就是没啥文化,在这里也能干。伺候伺候病了的牲畜什么的,就是弄不好,畜生也说不了话。就是真闯了祸,也是几只鸡一头猪的事。对小姑娘来说,暂时有这么个临时工的身份,就挺好的。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嘛。一步步来。

  这两人是一个正瞌睡,一个赶紧就递上了枕头。一拍即合。

  人家主任很会办事啊,要名额就要了俩,怕一个的话人家说闲话,再一个呢,也适当的给乔镇长点甜头,看他有啥要安排的人没有。

  乔站长还真有。

  这畜牧站里做饭大嫂的老余头,家里有个寡妇儿媳妇。平时农忙的时候,家里的孩子没人看,这儿媳妇就把孙子放在孩子爷爷这里,反正老余头的活清闲,这站里也没几个人,放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早上放晚上接的,进进出出的,三捣鼓两捣鼓的,这寡妇小媳妇跟乔站长两人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对眼了。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就那么巧,谁知道呢

  金家的老三知道。金满山是金家老三的大名,可他的小名比他的大名响亮,叫金怪。

  这个怪或可叫乖,乖张的乖

  从小就是淘气包,打架斗殴坑蒙拐骗反正是没有他不拿手的。跟谁都能混一块,跟谁都能混成哥们,就是这么一个人。在金家,金老娘给自家这三儿子另取了个名字,叫夜游神。

  这家伙十天里有八天晚上是不着家的。东家住一宿,西家住一宿,身上的衣服不是混了这个的穿就是混了那个的穿,不管是偷的还是骗的,这家伙总能混个肚子圆回来。

  夜游神的称号不是白来的,那在外面混的晃荡小伙子,晚上是最好的掩护色。这夜里在外面晃悠的时间长了,这什么鬼都能遇上。自以为做的机密的一些隐私事,按照概率的话,撞上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这位偷摸的撞上过,还带着几个小伙子翻进去小寡妇家,在窗户外听窗户根呢。

  不光是听了,得着机会,晚上卧谈会的时候还当笑话说给家的兄弟听。什么那姓乔的人五人六,在炕上还不是什么都应,什么临时工啊,什么公社主任外甥女啊。不长心眼的都听了热闹了,四爷就暗暗留了心眼了。

  这世上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正路,一条是歪路。

  当正路走不顺畅的时候,这歪路偶然是能用一用的。

  这不走正规渠道办事,办法不外乎两个,一个是威逼,一个是利诱。当你手里无法拿出叫人家动心的东西时,威逼往往会比利诱更有效果。

  当然了,这种办法不可常用,要不非得叫人套麻袋悄悄的给打死。

  这不,给了一个大棒,马山就递了甜枣,“您原来答应的临时工的工资是多少”

  “八块”正式工一个月有三十二块钱,这八块实在算不得是多高的工资。但对于乡下人,一年里也就家里的鸡蛋和猪能换点现钱以外,哪里有什么收入。这一个月八块可是不少了。毛猪的价格才三毛一斤,没有饲料的猪除了野菜就是泔水,养一年下来也就百十来斤,一头猪三四十块钱都是家里的大进项。可这一月八块,一年下来就是九十六,加上福利怎么算也是过百了,顶上家里养了三头猪的收益了。可别忘了,哪怕是临时工,一个月也是有三十斤粮票供应的。吃的问题就解决了。要么为什么招收一个临时工,都得那位公社主任出马呢。关键是牵扯到粮食配给的问题。这才是关键的问题。

  四爷就笑“乔站长是觉得半年内回县城的诱惑大,还是其他的事更大”

  乔站长眼睛闪了闪,“半年内回县城”他失笑,“小伙子你可真逗”

  “我是没这个本事但有人有这个本事”四爷含蓄的一笑,“今儿我不是给您送人来了,我是给您送登天梯来了至于答应别人的事临时工嘛工种多的是,有那您不能拿主意的,也有那您能拿主意的。我刚才进来可是看了,这畜牧站,可是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不管什么人,都能随意这么进来”

  乔站长还没明白过来,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四爷心说怪不得发配你来做站长了,就这悟性他提点道“刚才瞧见扫院子的是为大爷,怎么不叫大爷去看门呢”

  扫院子的

  乔站长真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门夹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叫老爷头看门扫院子,再把那小寡妇招进来安排进食堂。虽然没有粮食补贴,但工资是有的。在站上的食堂吃饭,不光能吃饱,多少还是能贪污一点回去的。这种事属于畜牧站内部的事,完全是可以自己做主的,谁都不用惊动,自己就能拿主意。

  不管这小伙子说的是真是假吧,今儿要是不把这事给应下来,那只怕自己这个刚坐稳的站长就真得下去了。这作风问题是个大问题的,没人说的时候屁事没有,有人说的时候,那真能被局里给开除了。

  都不敢想什么以后能不能升职回县城的事了,哪怕他就是现在忽悠自己呢,今天这一茬也得接住。先招进来再说,过了这一茬哪怕再踢出去呢,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事情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他马上就应下了,“这么的,你后天把人带过来,先报名再说”

  其实这位是谁他还不知道呢。想问名字吧,又怕这位犯忌讳,干脆忍住也没问。

  四爷暂时也不想说,临走的时候只道“后天一早,我就带人过来”

  乔站长那事满口子应承,才算把这个霉星给送走了。

  这事对四爷来说,只算是走完了第一步。为了把稳,这还得接着安排第二步棋。但这第二步棋,他不能出面,得找个人来。

  谁呢

  老三

  在巷子口等到天麻黑的时候,老三从家里晃悠出来了,趿着些,裤腿卷起来一边高一边低,上身一件背心,肩膀上搭着件军绿的外套。反正这种外套是一年四季的穿。夏天里面穿背心,春秋两季里面套线衣,冬天还能继续套棉袄。你想啊,这衣衫穿上跟好看无关。

  反正就是这么一副一瞧就有点流氓气质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金怪。

  斜眼瞧了自家老四一眼,这弟弟从小到大蔫儿。老大是吱吱哇哇的光会喊叫,屁点本事没有,还是个事精,一闯祸回来就得弟弟们出头给他拔份。老二看着厉害,就是心软,对老大好,对自己也好。嘴上骂骂咧咧的,但对谁心都是实诚的。老五还小,懒得搭理,就老四,蔫吧的很。这会子往这里一蹲,他还以为遇到啥事了,“咋的了妈不是说给齐家干活去了被人家给撅出来了”他说着,就在衣服兜里掏,摸出个五毛钱来,再摸就再没找见,嘴里就骂了一声,“准时老五又偷着拿了”说着话,就把五毛塞给四爷,“抽空带桐出去玩去,看电影,买两根油条要不然这媳妇真该跑了”

  四爷能要这钱

  给他推回去,叫了一声三哥,“找你有事”

  啥事

  见老四难得的鬼祟起来,他就跟着蹲下,哥俩在路牙子上咬耳朵。

  听老四说了这么一堆,老三其实还糊涂着呢,“是畜牧站的哪个孙子得罪你了哪个孙子是不想在这太平公社待着了吧”

  四爷赶紧给拉住了,一再交代,“真是正事可别忘了后天早上八点,准时完了肯定不叫兄弟们白干,一人一块”

  一块钱可不是小钱,金老三应了,瞧着自家老四四平八稳的又朝巷子里去了。

  四爷没急着回家,先去了桐桐那边。巷子里傍晚的时候,都在门口坐着纳凉呢。金大婶在门口坐着,见老四回来了刚要吆喝着回家,就听他儿子说,“妈我先去找桐说话”

  当妈的就乐了

  这老四总算开窍了,平时是一巴掌打不出半个屁来,这会子心眼总算是活络了。这就对了嘛叫人知道你跟那闺女是一对的,这别人想下手那心里也得犯膈应。就是齐老太,面对这闲言碎语的,也不得不妥协吧

  这办法是不怎么光明,但光明有个屁用啊。这会子为儿子娶媳妇的事,愁的那是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再说了,自家儿子那是个个都不差的吧。不算是辱没了人家闺女儿。

  她这边想的高兴,跟对门住的宋婶子,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了。

  但离的不远也在门口跟人闲话的齐老太就不怎么高兴这不是摆明了耍无赖嘛。

  回头对着孙女就道“明儿要下地,早歇着去吧。”

  四爷过来肯定有正事的,林雨桐能歇着吗

  再说了这个时候也是该表明态度了。正跟老太太聊天的这位婶子,打着什么目的来的,那也是谁一看就都瞧明白的。

  这位婶子有个儿子,年岁也就十,跟金家的老大一样,在饲养场干活。这人林雨桐知道,还算是熟悉。这小伙子叫柳成,算是整个生产大队里,林雨桐见到的唯一还算是有上进心的聪明人。那小伙子初中毕业,在家闲了两年,前年这不是恢复高考了吗人家小伙子就动了念头了,重新把课本给捡起来,虽然是一年又一年,都给落榜了,但人家没泄气,就住在饲养场,天天晚上跟牛马一个棚里,借着那点油灯看书呢。

  这柳成吧,要只对这小伙子,那老太太是一百个看的上,长的斯斯文文的,见人说话又亲热又和气,为人周到的很。这样的人以老太太的眼光看,那就是放在哪里日子都过不差。再加上这柳成的奶奶,那也是有点来历的人。老太太就不止一次的在那老太太的脚腕上看见过金闪闪的链子。也是她们这样的小脚老太太一见面就差不多是在炕上说话的,腿脚一伸,也就瞥见过一两回。也是不敢偷偷的戴,只缠在脚腕上过过瘾。

  这在老太太的眼里,就觉得是家底。不管什么世道吧,这离了钱肯定是不行。

  老太太就这一个嫡亲的孙子,不传给孙子还能带到棺材里去

  之所以犹豫到如今都没下决心,一是自家孙女这心思真不能一点不顾及,总得给她点时间说服这丫头。二呢,就是这柳家别的都好,只一点不好,这柳成的妈是个是非精,柳成的姐姐跟他妈一脉相承,因着比弟弟的年岁大的多,大了十五六岁,为了照顾娘家,干脆就在家里招赘了一个女婿,是外地人,复员的军人,这女婿倒是老实,只这母女俩啊,一般人真应付不了。

  林雨桐不知道这小老太的心思,只当她还真心想跟这家做亲呢。见老太太叫她回去,忙道“奶,我们有事呢。”

  这话一出,小老太的脸都青了你说你一大姑娘,咋就不羞呢你们大男大女大晚上的,有啥事

  这位柳婶子面上就不是太好看,起身似笑非笑的就扭着腰身走了。老太太的脸更难看了,这柳家女人这一张嘴啊,等着吧,不用等到明天,今儿晚上就能把这事宣扬的满世界都是。

  心里气啊,胸脯子一鼓一鼓的,老太太饶是涵养好,再面对在她眼里这个一直都是老实孩子的金老四,也摆不出好脸色来。

  四爷还没开口了,老太太一扭身就往回走,声音沉沉的,“都进来了”

  林雨桐对四爷勾勾手指,叫四爷跟着她进去。

  屋子里的电灯拉着,这是难得的态度,这灯泡在家里的作用除了应急,基本就是摆设。谁家开这烧钱的玩意。

  今儿老太太为了四爷,都算是破例了。

  小老太盘着腿坐在炕上,沉声问“囤子,就你家那情况,你能给我家桐啥只怕结婚连一间屋子都没有”

  四爷适应了这么些天,对囤子这个名字吧,还有些适应不良。愣了足足有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

  四爷心说,朕给过她整个天下。

  可哪怕是如此,这会子也只得认怂,好声好气的安抚这小老太,“今儿就是为这个来的”这才把临时工的事说了,至于怎么争取的,这个过程不需要跟小老太说,桐桐那是不用说她也能猜个大概,因此他只说结果,“一个月八块,每月还有三十斤粮票,出了门十分钟就到,周围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也不怕被谁欺负了去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六点就回来了轻省多了人家后天一早就叫报道,这不得赶紧过来说说,这上班穿的衣裳鞋袜可得准备,别叫人家到时候小瞧了”

  没给小老太说话的时间,四爷一口气说完了。

  林雨桐给他摁在凳子上坐了,又倒了水过去,还不忘了对小老太挑眉,小话一句一句的给老太太捎捎过去,“这临时工多难啊,别说给钱了,只要饭管饱,就有的湿热抢着干呢为这事废了老鼻子劲了吧哎呦你说你家那日子,你家谁去不得比我去划算啊。就是你自己去,那这以后还愁找不到媳妇多少人上赶着呢。”

  四爷偷眼瞪她,适可而止啊,小老太也不容易。要是真放在金老四以前那性子,是不怎么放心把家里的闺女给他。

  小老太虽然觉得这孙女那德行有点小人得志,但想想那话,却也不算错。金家要是家里出了那么一个人,这往后的日子都会好过的多。

  可这小子,愣是给自家的孙女了。

  这事吧,叫人动心,但还不至于打动她。真正打动她的是眼前这个人,能把这事这么悄无声息的叫这小伙子给办成了,那这金老四可就不是看上去那么个老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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