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大清78
“先帝南巡踏勘钱塘水利时,在桥堍下了龙舆,瞥见桥名微微一笑,指指地又指指天然后步行而过。随行地方官员万分紧张,抬轿子的锦衣舆夫点破道天有地有桥也有。不知道哪个官员机灵的脱口而出说,地为城南,天有日月星辰于是,古桥更名为南星桥,具体如何已经不可考,民间百姓们却将这一说法越传越广”陪着九爷转到先帝当年巡幸过的地方,一路上莫文龙口若莲花,各种典故信口拈来,饶是九爷见的多经得多了,也不由的听的津津有味。
当年九爷没赶上先帝二次南巡,莫文龙同样没赶上。但他却能将那些细小琐碎的事情真真假假的讲的妙趣横生,九爷不时的跟着哈哈一笑,很是不寂寞。
许是也因为如此,沿着江堤走了一路,倒也不显得困乏。走一走先帝走过的地方,只一些曾经被进上的地方美食,一天过的着实是踏实的很。
半下午的时候,九爷一副困顿的样子。莫文龙马上就有了安排。
泛舟于西湖之上,船不大,却也处处透着精致。
九爷那是该干嘛就干嘛的性子,如今莫文龙就在边上,他半点都不急了,说累了,自然就回船舱里安排的房间睡去了。
莫文龙跟周通留在外面,是不敢歇着的。
船上还有九爷带来的人,很多话都不好说,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周通说听说夫人的病有指望了,恭喜恭喜啊。莫文龙笑着点头,又说人家女儿亲事的事,说那女婿早早的中了秀才,那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周通赶紧恭维人家的儿子,举人不说还孝顺。
家长里短的聊着,见周围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莫文龙才赶紧低声问道“周兄,看来九爷有些意兴阑珊,可是有哪里招待的不好,还请不吝告知啊。”
哪里招待的不好
周通嘿嘿一笑,只道“想多了您,九爷确实是累了。这次出门也是事情紧急,带的人也少,哪里没伺候周到也是有的,这跟大人您没什么关系”
带的人少也不至于将这样的主子伺候不好。要是伺候不好就不会这么带出门来。
这是话里有话啊。
带的人少少了伺候什么的人咱们送还不行吗
他都有点觉得这是周通在故意变相的替九爷索贿。可是想想又不对,要说人家九爷要什么没有要权人家深受万岁爷信任,亲王之尊,他一个小小的四品官,能干的了什么要钱这就更扯淡了。满大清国瞧瞧去,谁的私人财产有他多。也就万岁爷了吧。
不是权不是钱,那是什么
色
他一拍脑门,真是蠢了这个暗示还不够明显吗出来着急,又是办正事,没带侍妾,所以说伺候的不怎么周到。
男人嘛久旷之下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是有需要的吧。
这么想着,就对周通感激的笑笑,随后又道“刚才在南星桥周兄也在周兄觉得在上游或是下游选一个地方,建一个义渡如何”
义渡
一沾义字,就是纯属往外白掏钱的。
周通不知道莫文龙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赶紧应下来,作为父母官,叫商家出钱修桥补路助学等等,都是理所应当的,这个面子得先拾起来。虽然心里不是很爽。
这么想着,就起身,“时间不早了,在下去瞧瞧九爷起来没”
说的好似跟九爷多亲近似得。
莫文龙笑着应了,这样的事只看个人的格局大小了。要真是不能领悟,那也就算了吧,当自己什么也没说。
九爷一边漱口一边听周通说话,他把之前他跟莫文龙的对话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都说了一遍。
“噗”九爷将嘴里的漱口水吐了,对于那些暗示莫文龙给他安排女人的事也自动过滤掉,直接说起了义渡的事,“要是银钱不凑手,从爷这里拿”
周通比较懵,但还是道“银子有,就是不知道”
笨啊
义渡建起来,花费其实并不大。只是这样的渡口一旦建立起来,不光是方便了来往的百姓,更要紧的事,招徕了人气。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因为义渡,在人们的潜意识里,这里就是一个渡口。这个认识一旦形成,这里渡口将会有多大的潜力。在渡口的基础上再修建码头。一个诺大的杭州,河运所带来的利润可想而知。
九爷跟他这么说了一边,又不由的带着几分打趣的道“还说自己是商场上的老江湖了,活打嘴了吧。莫文龙这个人,眼界格局都有”就是运道差点。
你说好端端的,被那些妖孽给缠上了,怪他咯
其实他哪里做的不好了
按照皇后和福晋的纯女性思维,也就是觉得人家薄情。这是人品行的问题,跟大是大非的事它压根就扯不上关系。
但像是莫文龙这样的,在发妻那样的情况下,只是纳了两房小妾,一房老实出身清白,那是为了繁衍后嗣的。这不算是错了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有嫡子,但也只有一个。繁衍后代那是对祖宗的孝道。男女之间的那点薄情跟孝这样的大道比起来,算的了什么。所以,在很多人看来,莫文龙这么安排不算私德有亏,反而是值得称道的。没瞧见这个妾室有了两儿子,为了维护发妻的地位,又弄来一个侍妾主持中馈。这就是在平衡后院,以保证嫡妻在家里的地位。
何错之有
有心算无心,无心之失嘛。
要是这家伙被降职免官了,九爷都替他委屈的慌。
收回思绪,提点周通道“人家觉得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所以给了你一个下蛋的母鸡,这个人情还的也不小”
周通脸上带笑,眼睛亮闪闪的,“这也是跟着九爷的缘故,要没有爷肯用小的,如今哪里来的这样的好事”
所以,真赚了钱,少不了莫文龙的一份,更少不了九爷的份。
既能赚钱,又能用钱跟官家与贵人加强联系,哪里找这么好的事去。
于是,带九爷出去的时候,周通对莫文龙的态度,那也是相当的殷勤,真心真意的那种。
霞光漫天,湖面上波光点点,慢慢的,有灯光点缀其间。
莫文龙适时地道“九爷也该替万岁爷瞧瞧,瞧瞧咱们这江南的不夜天。”
九爷没说话,只笑了笑。
莫文龙心中大定,正想着该怎么安排,不远处有挂着两盏红灯笼的船慢慢的靠过来,还有人站在船头上招呼,“可是莫先生”
莫文龙眼睛微微一眯,扭脸瞧过去。他的随从已经朝外走了两步,应该是看清楚了来人了,因此才过来回禀。
跟莫文龙说了什么九爷没听见,不过瞧着莫文龙的面色一变,想来应该是
周通一直跟在九爷和莫文龙身后,在九爷跟前也尽量少说话,给莫文龙了足够多的表现时间。但却也时刻注意着九爷。如今看九爷眼里闪过若有所思,他马上明白,赶紧接话道“是大人的朋友吧,要不请上来坐坐”
莫文龙心说,这个时候你插什么话
顾不上理论,只给了随从一个眼神,叫他将人先给打发了。
九爷往甲板上的椅子上一坐,十分安闲的样子,朝越来越近的那艘船看去,先开始瞧见的还是船娘,不知道怎么一眨眼的功夫,甲板上真站着个白衣飘飘的姑娘。
十分娴雅的样子。
当然了,这份娴雅放在这样的地方,也都觉得勉强的很。这一出场就知道是什么来路。瞧着是个正经游湖的船,可谁家能放家里的小姐如此呢
他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挪开,只作不见。
莫文龙却尴尬了,原先就是觉得溪客居虽说是妓馆,但胜在干净二字。在他们那里那么久,可以说是从来就没主动过。哪怕是白姨娘,也不过是看她贞静,又是除了自己又从来不曾见过外客的,要不然岂会将她带回府里。
这溪客居很有些门道,调教出来的姑娘也确实有可取之处。可如今再看着毫不犹豫的要过来攀谈的劲,他心里就警惕起来了,只怕是这船上有贵人的事,她们知道了。
他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心里冷笑不已。
想过来就过来吧,叫自己的随从跟她们掰扯,他都觉得掉价。反正九爷这边也需要个伺候的,她们撞上来那就她们了。
这边周通将这些看在眼里,又去瞧九爷,见九爷虽然没朝这边看,但却微微点了点头,他马上就朝莫文龙低声道“大人您这准备的真是周到”
就是再周到也不会来的这么快啊。
莫文龙没法否认,只含笑不语。
没人拦着,两船靠在一起,对边的姑娘就从舢板上过来了。不过过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前面有个带路的嬷嬷,身后跟着两个都在豆蔻之间的丫头。
到了近前,灯下瞧美人,四个女人果然是各有各的美。
尤其是前面一副妇人打扮的女人,更是极为难得。
她先是福了福身对莫文龙见礼,“今儿我出门接这姑娘来,她头一次出门,更是头一次见西湖夜景,我带着她出来随便转转,没想到就遇到了先生”
头一次出门,就代表还没见客。是想说这姑娘还没踏进门子里,算是极为干净的。
莫文龙脸上带着几分嘲讽,当初见白姨娘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她也确实是个清白人。可清白不清白,不光说的是身,还有心。
他没搭腔,显然对三娘的这幅作态有些不屑。
三娘却荣辱不惊,低头垂手站着。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出来。
莫文龙见九爷盯着三娘多看了几眼,就低声道“这是溪客居的妈妈和姑娘,这位”他指的是三娘,“她是不陪客的。”
九爷指了指茶壶,“那就一边伺候吧。”又指了指站在后面的那姑娘,“随便弹一曲,夹着水音儿听,想来不差”
三娘朝后微微点头,就站在九爷的边上抽。
斟茶倒水剥坚果削水果,处处都恰到好处。
九爷好似专门为了听曲儿的,闭着眼睛用扇子拍打着掌心,好不悠闲。
这边的曲子正好,几艘小船不远不近的靠了过来,没有上前来打搅,好似只是为了蹭着听曲子。
其中一条乌篷船上,船舱里坐着个老年文士,眯着眼睛朝大船上瞧去,想看清楚三娘伺候的那位贵人到底是谁。
三娘静静的观察眼前这位爷,好似半点戒心都没有。
每当她想借机跟他攀谈两句的时候,他总是能成功的避开,对自己也没有半点的兴趣。
她再一次将剥好的花生吹了皮,放在甜白瓷的深口碟子里往前送了送。心里却思量着,这办法不行。如此接触半点有用的消息也探听不出来,着实是难堪的很。
等站直了身体,就将帕子掏出来擦了擦汗,可一扭身却没站稳,几乎是险险的抓住船舷,然后挥舞着胳膊想站稳的时候,又不小心将边上的灯笼给打落进水里,这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等众人回过神来了,三娘已经站稳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拍打着胸脯,又跟莫文龙致歉,“扰了您的雅兴了”
船上少了个灯笼并不会影响什么,莫文龙并没有多想,只冰冷的朝三娘看了一眼。这个女人,以前是处处妥帖今儿怎么处处都是状况。
可周通却瞧见九爷的那个贴身太监戒备的很,心里也打了一个突,再想想九爷一步一步安排的事,好像就是为了引这些人上钩似得。
正想着难道这些人要对九爷不利,就见不远处传来呼喊声,一扭脸看过去,不由的大惊失色。那画舫它着火了,火势凶猛,迎风而起。画舫上男男女女,一个个的都涌上了甲板。有那会水的,毫不犹豫的就朝水里跳去。那不会水的,在甲板上拼命的奔跑喊着救命。
附近的船,瞧见的都往那边靠,看看能救起几个人。
莫文龙作为知府,面色都变了。如今更过去可不一样,过去那是发生点火灾之类的,官府给定了,这事就这么了了。但如今不行,一旦发生人员伤亡,不管大小,都要事无巨细的上奏给朝廷的。这样的灾情是怎么发生了,原因查的是不是清楚,里面还有没有别的隐情,另外有后续死者的抚恤伤着的治疗等等,民政司都是要过问的。
民政司可是八爷的地盘。八爷好糊弄吗
一点也不好糊弄。
对别的地界八爷兴许还不会要求的太严,但对江南绝对不是。这个谁都能想明白,八爷这是在避嫌,想叫上面看到,他跟江南的官场真没什么关系了。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他能不急吗只要死人了,那对不住,考绩绝对是会受影响的。
因此,他几乎是哀求的看向九爷,“九爷得先救人”
三娘早就疯了一样的扑到船舷上,喊着一个个名字,莫文龙这会子回过神来,才发现那着火的竟然是溪客居。
而溪客居的老板,此刻又正在他的船上。
“三娘”莫文龙喊了一声,他得知道那船上今晚大致都有多少人吧。
三娘这会子的精力完全不在他的问话上,而在他刚才喊的那一声九爷上。
九爷
原来是他
三娘咬牙,人打听到了,为了什么事打听起来就容易的多了。这次的差事算是完成了。而自己顺势也可以抽身了。
杭州的地界她不打算再待着了。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之前只是被麻姑弄的心灰意冷,再加上两人内斗不止,这跟她最初来这里的理念是背道而驰的。她不想在这里继续跟这些蠢货耗下去了。
这才来了这一出。要是任务顺利,那另想脱身之法。要是不顺利,以灯笼为信号,那边就可以放火了。船上的姑娘都是会水的,损失的也不过是一艘船而已。
这点损失对于溪客居来说,真算不上什么。
可却能换得自己功成身退,剩下的那些个破事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去。
可现在,她亲耳听到贵人是九爷之后,心就一点一点往下落。她的直觉看来是对的,杭州的情况确实不妙。
皇家的什么事情是需要偷着出来处理的
没有只要愿意,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的。
那能为什么而来呢
做贼的当然会心虚,一听到风吹草动就担心是不是被人发现了。她现在就是这样的心理,觉得这位九爷只怕为的就是白莲教了。
毕竟京城里面出的两件事都跟她们有些关系。一个是吕留良案,一个是林平抓。
这两件事还没有个明确的说法的情况下,说是京城有贵人来了。
麻姑还想着查人家,还想着顺势而为,怎么就不想想,人家也许就是为了她们而来的。
她没想,可自己却想了。那天回来之后,心里就都是这样的事,抓不住重点在什么地方,自己都觉得有点先是杯弓蛇影,但或许真是积攒的不愉快太多了,这才萌生了退意。
没想到,这一步果然是走对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再不犹豫,猛地起身,就从船上跳下去,一副受了刺激心神大乱又急着救人的样子。
谁也没拦住,人就这么一头扎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那白衣姑娘哭喊着,好不可怜。
九爷心里一笑,面上不动,只对莫文龙道“你是父母官,自然是一切都听你的。”
莫文龙不会因为一个老鸨子就停下来救其他人,毕竟常去溪客居的都是熟人,而且是有身份的熟人。这个丝毫也耽搁不得。
于是整条船毫不犹豫的向前驶去,半点都不犹豫。
至于那位三娘,谁在乎她是游走了还是一个不小心,从此长眠在了这个有着浪漫传说的地方。
“好个狡诈的妇人。”小乌篷船上,长着六指的手捂着了嘴唇,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麻姑伸出手去,“您放心,我已经打发人找三娘了,她的水性极好,不会出事的。”
愚蠢
到现在还没看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溪客居是怎么着火的。火势为什么那么迅猛,几乎是一瞬间就着起来了。
别人想害她们这每个上船的人都得经过严格的检查,怎么会有人带着大量的易燃甚至是引燃之物上船呢这一条根本就不成立。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船上自己的人搞鬼。也只能是这一种解释。
可这也分两种情况,一种是三娘知情,一种是她根本就不知情。
会不知情吗
假设她是真的不知道,那定是她手底下的人对她生了反心。可说实在的,麻姑这边这些姑娘恨不得麻姑立时三刻去死,可三娘那边却截然相反,她是每个姑娘的主心骨。没逼着卖身卖艺,只做好本分的事就好,怎能不叫下面的人感恩戴德。
好吧,就算真出了一个不知道好歹的白眼狼,要报复三娘。而此人艺高人胆大,瞒着三娘也做了很多准备。但是别忘了,三娘这个时候恰恰就不在船上。
是不是很巧
巧的跟事先就演练好的似得。
再想想三娘在贵人船上莫名其妙的险些摔倒,莫名其妙就落水的的灯笼,然后几乎是下一刻,溪客居就着起来了。
在火就是三娘用那个灯笼给放的
信号一出,那边立马行动。
而等大火起来,谁管客人怎么样,反正在船上的大大小小的人等,都不会有事。在湖上讨生活的人,对这湖比自家后院都熟悉。
而三娘本人,投湖了
是死了,还是遁走了
六指先生眼神透着一股子阴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唱了一出金蝉脱壳
好好好果然是好能为
郑甲将那三娘从水里捞出来,也是这么跟林雨桐夸的。
此女好大的能耐。
三娘一入水,就朝之前说好的地方去。等见到抛在水下挂着红带子的锚,就知道是接自己的人了。
刚从水里露头,网子都兜头而下,还不等她骂出口,人已经脱离水面,都彻底的打捞了上去。
湿淋淋的跟离了水的鱼一样趴在甲板上,等身上的网子去掉了,她才挣扎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头发往回拢了拢,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抬眼看去。
只见船舱的门打开着,里面点着羊角灯,明晃晃的。摇椅上坐着个紫衣妇人,手里拿着本书,看不见她的脸。
再一扭头,看到两排的黑衣人整齐的站立着,没有人给她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
她心里一惊,这不对啊
红丝带的暗号是她只对着鱼佬安排的,除了他们两人谁也不知道。另外还有这地点,也都是如此。可如今,鱼佬不见了
这说明出事了。
自己玩的这一套把戏被人给看穿了。
她心里惊惧了起来,再看了那女人一眼,心里就更惧怕了。她都不知道,杭州地界上什么时候又来了这一位。落在同门手里,可比落在官府手里还惨。
“不知道是哪位师姐妹。”三娘自己站了起来,顺带的还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叫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林雨桐没放下手里的书,实在是这话本真的还挺好看的,说的是白娘娘被压在雷峰塔下,日日诵经,诵经的声音被西湖里的白荷听到了,天长日久的,白荷也有了向道之心
正看到白荷夜间化为人形,在湖面上翩翩起舞遇到书生的这一块,那边那个叫三娘的就说话了。
她也没再抬头要看的样子,只对王甲道“安排梳洗,叫换身衣服再带过来。”
安排完,她动了动,转了个方向,才又朝下看。
话本里的书生对白荷是惊为天人,一时爱慕不已,发誓要娶她为妻。
可是那姑娘只夜里出现,白天却怎么寻也寻不到踪影。
为了那姑娘,他是不敢眨眼,夜夜都守在湖边,就想看看这姑娘去了哪里。
白荷被这书生的诚心感动,在他面前幻化了原型,变成了湖里的白莲花,摇曳多姿。
那书生大惊,心知非我同类,不可成婚,但奈何心不由己,于是出家了。出家在一处叫做小西湖的地方,湖边建了寺庙,供奉的是白莲娘娘,也就是这个叫白荷的姑娘。据说这个寺庙的烟火极为鼎盛,姻缘签也是最为灵验的。
故事放在后世,简直没有新意,烂了大街的剧情。
可林雨桐看的有意思,是她看到了题外话。
又是白荷又是白莲娘娘,又是小西湖,又是寺庙的。将这些串起来,是什么呢
她将整本书合上,点了点封面上的作者名谢迁。
这个名字不可能是真名,可这要查也未必就查不出来。
她将书递给进来的郑甲,夸他,“这书找的好”
真不是找来的。这属于被官府报到朝廷,要申请禁了的书。总觉得这个故事编的别有目的,因此就单独拎出来了。
没想到主子倒是认可的很。
只是有些遗憾,这个谢迁的没法查,而又找不到刊印这话本的地方,一时倒是成了悬案。可越是悬案,这里面的问题反而越发的大了。
林雨桐倒是没问他这个,其实见他没说多余的,就知道没查出有用的。“不若去查查,看小西湖是哪里”
“会不会就是扬州的瘦西湖”郑甲低声问了一声。
瘦西湖如今远没有后世有名,郑甲这么想,也是有些道理的。
“打发人先去查查看。”毕竟扬州也属于白莲教闹妖的重灾区。哪怕那边的瘦西湖不是小西湖,但说不定能查出点别的什么来。
想到林平一案里说出的一些东西,比如寺庙庵堂之类,再想想书上那供奉着白莲娘娘的寺庙,好像样样都能找到对应的来。
郑甲应了一声,两人就将这一码事先往后放了放,只说眼前的。
“人带来了”林雨桐朝外面甲板上看了一眼,见那三娘果然就一派镇定的站着,不等郑甲应答就道“带进来吧。”
三娘被带进来的时候,发现这个女人还在看住,脸还是被遮着,她又扭脸看向郑甲,总觉得这个人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林雨桐将书啪一声的给合上了,将封面朝上,拿在手里一晃一晃的,“坐吧。不用这么客气。”
三娘吓了一跳,迅速扭脸过来,等对上林雨桐的眼睛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又认真的瞧了林雨桐两眼,才猛的一笑,然后极为自然的坐下,还理了理本来就没什么褶皱的衣服,脸上带着几分嘲讽,“还真是处心积虑啊。不知道这位师姐又是哪条线上的以前常驻哪个堂口啊上次去小妹的溪客居,师姐也不亮明身份,倒是多有怠慢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心里就笑,看来这白莲教还多是女人管事的。这在现在算是比较稀少的。所以一见女人主事,又在重重巧合之下,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被同门给逮到了。
这跟林雨桐之前预想的有差别,但也没多大关系。
她不否认也不承认,却反问道“你跑什么”
“我说我只是急着去救人结果被水冲远了,想必师姐也不信。您不信,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三娘自顾自的斟了茶拿在手里,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林雨桐将书平放在膝盖上,手指在上面一点一点的,好似有些无聊,又好似有些焦躁。
三娘的余光一直注意着林雨桐,注意力不由的被她的动作吸引,等视线落在那本书上,她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开。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端着茶杯的手隐隐的在用力。
林雨桐心里一动,她认识这个叫谢迁的。不光认识,还极为熟悉。
这可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她还是不说话,多说多错,由着船在暗夜里顺水而行,手却不停歇的在那本书上动作,一会儿正着拿,一会子又反着拿,一会子把书页翻的哗啦啦乱响,但就是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一个字也不多说。
三娘再次将视线落在封面上的时候,就跟被针扎了似得猛地扭过脸,“是他不肯放过我吧。我就知道”
林雨桐将书往边上的小几上重重的一放,哼笑一声,“那你还跑”
“我不跑才啥”三娘一下子站起来,“不跑等着官府去拿人吗”
“拿人”林雨桐面漏不解,心说难道消息走漏了,不应该啊。这次出来可是隐秘的很。要是连自己这里都不能做到保密,那这大清国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三娘脸色缓和了一下,“就是拿人,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别问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对劲。再说了,咱们总觉得自己隐藏的好,却不知道人家也不是傻子。就说我那溪客居吧。”她朝那话本又看了一眼,然后耻笑一声,“真以为自己才高八斗,他知道的轻易别人就不能知道。还叫什么溪客居。溪客是莲的别称,我不信除了他没人知道”
林雨桐暗暗记下,这谢迁是个失意酸书生。可仿佛地位又在这三娘等人之上。她面露不悦,带着几分恼怒,“但总归这么些年,没人拆穿了不是吗”
呵呵
“没人拆穿,不该是我的功劳吗”三娘的面色一冷,“怎么这也成了他的功劳了”
林雨桐垂下眼睑,“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呢”
三娘朝着林雨桐嗤笑一声,“真当你自己是白莲的化身了,一个个的都成了渡人苦噩的娘娘,就只我是恶毒的”
“难道不是”林雨桐的眼睛锐利了起来,“船上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说到这里,三娘的面色微微一变,朝这边看过来。林雨桐心里一惊,这女人好生敏锐,接下来的话她舌头一转,就道“死了虽然跟咱们干系不大,但到底把事情惹大了。这就是主动招惹了朝廷。明知道有贵人的情况下,你做出这样的举动,想过麻姑那边吗”
三娘狐疑的眼神收回来,脸上的表情更不屑了,“麻姑她嘛只伺候着她的先生,听他说那些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话就行了。还能干啥还会干啥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倒是一样的成了志大才疏的蠢货。”
“你是谁也看不上啊”林雨桐将书往她怀里一抛,“看过吗”
还真没有
三娘随后拿开翻着,林雨桐也等在一边静静的喝茶,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结果半个时辰之后,三娘将书顺手一撕,骂道“这个蠢货咱们这些人迟早都得被他的自负和愚蠢给害死”
林雨桐目露恍然,原来这真是个知情的【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