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影37
三四年到来的时候, 四爷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妙。常不常的对着报纸上的新闻冷笑。林雨桐将报纸都收起来“行了不看了。”什么溥宜,早就知道的结局, 气什么气。她转移话题,“今年学生都有积蓄了,差不多眼看过年了,也都回了。咱们怎么办是在城外过年, 还是回城里去。”
四爷拍了拍林雨桐“就在城外吧。也好好的歇一歇, 最近真是累的。”
林雨桐也是这么想的,“要是回城里, 光是应付上门的客人就够人累的了。”
年货不用准备, 郑东就给准备的妥妥当当,一车一车的拉了过来。陪着四爷和林雨桐在城外过年的, 除了铜锤母子,就是白坤叔侄了。
林雨桐跟铜锤娘在厨房忙活, 男人们有男人们的事, 光是槐树林那边的厂过年发福利的事, 就叫几个人忙的够呛。工人都怎么倒班, 怎么保证不泄密等等, 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日子一晃就到了腊月三十,年夜饭准备的很丰盛,鸡鸭鱼肉都有。佟婶的手艺不错,没怎么用林雨桐沾手,一桌饭就上桌了。大过年的都说的是吉祥话,不管多不痛快的事, 也没人提起。一顿饭吃了几个小时也才散了。
在城外是听不到什么鞭炮声的,这里离哪边都不近。差不多到十二点的时候,还是铜锤象征性的在院子里放了俩挂鞭炮,这个年就算是过来了。
大年初一一开门,就见到门外的郑东,“过年好啊”
林雨桐都不得不佩服此人,十分放的下架子。对这样的人即便不喜欢,可却也讨厌不起来。
四爷笑着将人迎进去,林雨桐给上了茶,就去了一边的屋子准备给郑东的回礼了。这上门拜年,礼可有点重。
隐隐约约的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郑东压低着声音“这身边多了一双眼睛,做什么都不方便,来年咱们正式开工,这个女人可得防着点。”
林雨桐知道这说的是陶桃。
就听四爷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郑东好似拿不定主意一般,好半天才道“说实话,搬开这个女人容易,就是逼急了,直接给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搬开这个,金陵那边就不会另派一个这个是在明处,又是相处过两年的,彼此多少都有些了解,掌控起来相对来说也容易一些。可要是换个人来,这咱们什么都不清楚,还不如叫她占着位子呢。另外,如今是明着安插人,这要是逼急了那边,给暗处安插个把人,到时候才真是防不胜防呢。所以我的意思,这个女人咱们不仅不动她,还好好的供着她。她想看什么,咱们就让她看什么。只是生产环节,只有你最懂。咱们能不能从生产环节上动动手脚,也别什么都叫她给看去了。”
林雨桐心里一跳,这话可真递到四爷的心坎上了。四爷一直没主动提,原来是知道这家伙会主动提起。
她这么想着,手脚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就听四爷道“不想叫她看见,除非又某个环节不在厂子里生产。”
郑东的眼睛一亮,声音更低了下来“这倒是个好办法,暗处的那处厂子我也不问具体的地址,也不问由谁在负责,我想着,咱们能不能换个思路,两处厂子都少个环节,我这边给他们那边多生产一个环节的零件,而他们为我多生产一个环节的。两边做成成品之后,相互交换,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便宜。如此,也可以保证机密不泄露出去。”
林雨桐心想,办法好是好,但是你怎么敢保证四爷待两边的心是一样的呢不过,这暗处的厂子虽然在暗处,但是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厂子的存在。如今看四爷的意思,关键的零件他大概根本就不打算由这两个厂生产吧。密室里那套更小的设备只怕就是为这个准备的。陶桃是汪系的人马,四爷不一定有心防着郑东,但肯定是防着汪系的。
果然,就听四爷道“这却是是个好主意,这么定了。”
林雨桐心道,郑东还真是会给他自己挖坑。
送走郑东,四爷才叫了白坤说话,“如今,主要还是要有训练有素的工人,至于图纸,你这边倒不一定非得全部掌握。”
白坤也是这么想的,“工人的工作我会做,有意向的我们会派人将他们安全的送到苏区。等能建立自己的兵工厂了,这些人就是都是骨干了。”
四爷对他的这些事并没有发言,那都是工人自己的选择。即便在学生中,白坤私下里做学生的工作,他也从来没有过多的干预过。
两人说了会话,四爷最后又叮嘱了几句,“郑东是个聪明人,以后相互来往的可能更频繁。所以,你万事还是得小心一些。另外,咱们这边的厂子,原材料的运输,属于机密中的机密。一个弄不好,最后的老巢就被人给掀出来了。到时候老白啊,这可就大白天下了。一旦放在明处,这厂子对你们可就没用处了。”
白坤的神色郑重起来“放心,我会尽快通知家里,这部分的工作还是得有人配合才能完成。我嘛重心还是确保你们的安全。”
交换了意见,白坤就走了。他倒不是急切,关键是四爷和林雨桐也得起身出去拜年了。
像是宋校长家,还有学校里的同事,连同四爷认识的一些文人。都得上门走一走的。在一个教授家里,有幸看到了雷雨的稿子。听说一些大学的学生私下里排演话剧,虽未对外售票演出,但在小范围的圈子里,还是一炮而红了。
初二,两人又回了娘家。自家的小院子里,杨子早就替他们把炉子升起来了,屋子也暖和。槐子回来后,并没有将家给搬出去。这点叫林母有些不满,但槐子坚持说“如今世道乱,一大家子抱团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安全”
因此,这事就这么搁置了。
今儿林雨桐回娘家,林母少不得絮叨几句,林雨桐就那么听着,听完也不发表意见,反而问起杏子上学的事。
杏子其实是舍不得卤肉的生意的,但是林母如今自认杏子也算是官家小姐,愣是不叫她抛头露面,倒是十分支持她上学了,还问林雨桐“你们那学校招不招杏子这样的学生”
字都写不利索,怎么招
林雨桐正想着这话怎么说才好,就听杏子接话道“大学只要要高中毕业,我不行。还是听杨子的,去护士学校。我去护士学校,打打针包扎伤口我应该能学会。”
林母也不愿意“这要打针,整天看老爷们的屁股,算是怎么回事”
这话叫杏子的一张脸通红。
杨子赶紧道“娘,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人家那叫白衣天使,大夫眼里只有病人和非病人的区别,哪里分什么男女您真是的都什么年月了,还说这些个糊涂话。”
林母被杨子镇压,过了正月十五,杏子就被送到护士学校,选择了住宿。
整个大年下,都没见林德海。估计他也是琢磨过味来了,对林雨桐有点惧怕。再加上槐子回来后,他告状无果,就再也不往前凑了。如今他是要钱有儿女孝顺,又因为槐子今非昔比,不知情由的上来巴结的也不少,他的日子过的也舒服。刘寡妇年前从娘家回来,如今伺候他伺候的跟老太爷似得,也不上去碍眼。他不回林家,槐子直接给送了年货,竟是一点请他回去的意思也没有,他就更安分了。
这个新年,就这么波澜不兴的过去了。
听说陶桃上门给槐子拜年,对林母也是各种的好。起初林雨桐还有点担心林母犯糊涂,真把这女人给招到家里。谁能想到,林母憋着劲想找个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配自家的儿子,这么一个出身低,又在男人堆里厮混的姑娘,如何能入她的眼。以前看好的于晓曼,听说在厂子里做什么秘书,她的脸都不好看。觉得都不是本分的女人,这样的姑娘坚决不能娶回家做媳妇。后来陶桃第二次登门,槐子好言好语,笑语嫣嫣,林母当即就拉下脸,指桑骂槐的将陶桃好一顿排揎。最后把陶桃直接给气哭了,槐子一副歉意愧疚的样子将人送走了。他见林雨桐问起,就笑了起来“还别说,这糊涂人有糊涂人的用处。我年前躲了陶桃好几次,宗室打着忙的幌子,可这躲来躲去也不是办法。可要面对吧,拒绝的太直接,这个女人只怕不肯善罢甘休,再叫她记恨上,我犯不上的。正想着过年后请阿玛出面将人给打发了,谁知道额娘插了这一手倒也利索了。反正,她是觉得,想进咱们家的门,两老都是坚决不答应的。这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慢慢来吧。”
“只是这么耽搁了你的婚事”林雨桐看向槐子,“遇到合适的,也别多想。总不能因着她在,你连家都不成了。”
“看缘分吧。”槐子笑了笑,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林雨桐又想起于晓曼“你跟她又接触”要不然她上次不会那么突然提起。
槐子点头“我跟郑东之间的关系你也知道,避免不了跟于晓曼见面。你想说什么我清楚,我们大概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干她们那行的,我早就说过,难有善终。可即便想脱身,也脱不了身。我不会明知道有危险,还上敢着往上扑的。这姑娘叫人觉得挺舒服的,也很容易叫人有好感。郑东一度还想撮合。后来我拒绝了。不可能有结果的事,就不要叫它开始。”
很理智的选择。
林雨桐就再也没有言语,槐子心智成熟且坚定,该怎么选择,他心里有数。
出了正月,学生陆陆续续的返回了。白天开始上班,晚上继续上课。如今算是正式开始生产了,四爷白天都泡在厂子里,连午饭都不回来吃了。
厂子里给四爷连同这些学生是要开了小灶的,但被四爷拒绝了。也就在厂子里吃一顿饭,这些学生也都是苦惯了的,叫他们跟苦大力的工人分开吃,还真有些不习惯。
郑东见四爷坚持,就退了一步,又给四爷定了大馆子的菜,叫每天按照饭点送过去。四爷就笑“我吃不惯外面的菜,家里也惦记,说好了每天给按时送的。”
反正秉持一点,坚决不搞特殊化。谁知道这点特殊,在以后会被扣上什么帽子。
于是,白元每天多了一个差事,就是给四爷送饭。林雨桐知道四爷的意思,所以饭菜也很简单。俩菜一汤,还都是素的。有时候还比不上工人的伙食,不过胜在精致罢了。都在车间吃饭,一看四爷的饭菜众人也都没了半点隔阂。素菜做的再精致,那也是素菜。白菜汤变不成红烧肉。四爷简朴这一印象,就这么印在很多人的心里。
这天林雨桐将饭菜装好,二月的天还是极冷的。前两天一场雪下来,叫气温更低了。要是车上没有炭炉子,这饭菜到了地方就冷了。今儿林雨桐做的是杏仁菠菜,清炒莲藕,汤是蛋花汤。叮嘱白元路上小心点,这才看着他离开。
骡车走十里路也就半个小时,到了地方,白元从车上下来,赶车的不用吩咐,就在厂门口的大树下等着。
白元提着食盒往里面去,远远的看见墙根底下,坐着个浑身褴褛的要饭的。他仰头看了看天,今儿天阴沉沉的,又没有太阳,那墙根地下又不能晒太阳,坐着那么做什么。乞丐乞讨,都是去城里,找那些酒馆饭店,看有没有客人吃剩的,好歹能混口吃的。或者干脆就在去人多的地方,百千个人里总能碰见个心善的,或是给半块饼子,或是给一分钱呢。总也不会饿着。可这个叫花子倒好,在这里乞讨。这厂子是封闭的,除了四爷带的这些学生每天能按时进出,剩下的工人都不能随便出来的。这周围没有人烟,在这里讨饭,他摇摇头,哪里讨的着。
将饭菜给四爷送到,他就守在一边听这些工人说闲话。等着吃完饭拿了食盒回家。
厂子食堂的师傅看着四爷盘子里的菠菜称奇“这么冷的天,菠菜长的怪好的。”
四爷还没说话,白元就接口道“园子里的花房,种花怪可惜的。林先生就做主种了点菜,出苗了。”
那边的学生也笑“我们也跟着有口福,昨晚的蒜泥小白菜吃着就顺口。”
这师傅夸林雨桐实诚,说笑着,就起身提着只剩下菜汤的桶往出走。白元看见那师傅盆里还剩下俩个缩成青疙瘩的馒头,就笑道“把那馒头给我吧。”
那师傅就笑“哎呦,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你看把这馒头捏的。”
这种一出锅就缩成瓷疙瘩的馒头,被叫做鬼捏馍。北方过年前家家户户都蒸馒头,有些人家一大锅出来近乎一半上面好似都有被捏了几下的手指印,按照迷信的说话,这是家里儿孙不孝顺,祖宗看不过。怕出现这样的现象,好似总在出锅前往灶膛里撒一把盐,也不知道是什么讲究。反正被捏着这样的馒头硬的很,再怎么加热也是一团硬疙瘩。没人吃
白元笑道“没那么些讲究,我在外面瞧见个要饭的,这种天停在这里,估计是走不动了。这馒头再不好看,也是实实在在的粮食。”
那师傅一听,就直接将馒头给了白元“厨房窗台上还有几个,一会子你都拿走。”
等着师傅走了,四爷也吃完了,这才叫白元到身边,“要饭的也不是傻子,怎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了。小心点叫上于晓曼或是陶桃,这厂子里的安全归她们管。”
白元心里一跳“是我记下了。”
结果收拾好出了门,就见刚从食堂出来的陶桃,他也没再去找别人,直接过去,将发现说了一遍“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要不要陶特派员跟我去看看。安全第一嘛”
“走”陶桃一点也没犹豫,两人直接就出了门。
那个要饭的还在墙根下靠着呢,到了跟前,白元将手里的馒头递过去“你垫垫吧。”
对方抬起头,将白元唬了一跳,这人的脸犹如鬼魅,是烧伤留下的。他看着那俩馒头,迅速的垂下眼睑,然后伸出手快速的将馒头给接过去了,之后又啊啊了两声,像是道谢。
“是个哑巴。”陶桃就道,“这个地方不能靠近,以后不要到这附近来了。”然后就招呼白元,“怪冷的,你也赶紧回去吧。”
白元应了一声,两人就往回走。白元不放心的往后看去,就见那叫花子一瘸一拐的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只是那个背影为什么叫人觉得那么熟悉呢。
陶桃见白元停住了,就也顺着白元的视线看去,这一看,她的心就跳了起来,那个被她在医院打伤的少年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紧跟着她又摇头,那个少年长相十分俊秀,哪怕是一晃眼的一撇,也知道那是个挺拔英俊的青年。一张好脸,谁舍得毁了所以,应该只是巧合。这世上腿脚不好的多了,也未必就是那个受了木仓伤的少年吧。
两人心里都有事,在厂子门口相互告辞。白元上了马车,还有些心事重重。他使劲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对方的眼神,好似有些奇怪。还有那伸出来拿走馒头的手,要是没有看错,那只手干净修长。一个乞丐,手干净成那个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违和。还有那背影,叫人有一股子熟悉的感觉。他却想不起,这股子违和究竟来自哪里。
直到将食盒交给林雨桐,白元还有些心神恍惚。
“怎么了”林雨桐将食盒交给佟婶,转脸问白元,“有事别瞒着,说出来大家参详。”
白元倒也利索,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林雨桐眉头一挑“那晚上发现的死尸,没有丁帆。也就是说丁帆还活着。你觉得背影熟悉,现在想想,如果这人不瘸,是不是有点跟白帆相似。”
白元有些恍然“对对应该是他怪不得脸成了那副样子,他也真下得了手,毁了容貌是怕咱们认出他来。这么说,那天晚上在医院被木仓打中的人就是他了。”
“应该是”林雨桐点头,“要是膝盖受伤,又得到治疗,腿瘸了也很正常。”当时全城戒严了很长时间,药品把控的很严格,他没有人可以求助,只能找个角落硬抗着。这算是命大。而且还毁了容貌,这还真不是一般的能下的了狠心。“他在厂子外面徘徊,只怕是任务没有完成吧。你去警察局找我哥说一声,叫他留意这个人。今儿惊了他,只怕段时间内,他不会再去厂子附近晃悠了。”
白元赶紧应了,利索的出门找槐子,这事可耽搁不得。
槐子听了白元的话,皱眉问道“陶桃没认出来”那人的木仓伤还是她造成的。
白元摇头“没听她提起。应该是没认出来吧。”
槐子嗯了一声“这事你别管了,厂子那边,我会跟郑厂长说的。也会叫人留意街上那些叫花子,既毁容,又瘸腿的,应该不难找。”
白元将话带到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他还真没能耐插手。跟槐子告辞,就直接离开了。
槐子想到了乔汉东,上次事件他没有参与,遇上这后续的事情,于情于理都得通报一声,于是主动上门,拜访了乔汉东。
将事情一说,一边陪着的曲桂芳就笑了,“想找到他也容易的很,只要有足够诱人的饵料。”
槐子就不搭话了。乔汉东朝曲桂芳看去,“你说说看。”他如今到是很乐意相信曲桂芳。因为上次她的主意不错,收获也是巨大的。
曲桂芳一笑“男人要是失败,一半都是败在女人身上。丁帆年纪不大,但也是个男人。年少慕艾,心里总是有惦记的人的。”
乔汉东一愣“他爱慕谁”
“田芳。”曲桂芳呵呵一笑,“我只要打眼一看,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肚子里的弯弯绕。”
乔汉东有些沉吟,看向槐子“老弟,你以为如何”
槐子垂下眼睑“上次的事情我没有参与,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上次事件的后续,还是由乔兄来吧,善始善终。”
这自然再好没有了。
从三十八号出来,槐子心道这家伙赶明就敢汇报说是又发现了倭人的重要谍报人员。反正使劲的吹呗。
这事又不大,他在后面关注就是了,不想露这个脸。
可直到天气和暖起来,也没等到乔汉东那边有任何进展。槐子只能感叹,这些年纪不大的小间谍,也在斗争中成长起来了。
槐花盛开,槐树林这边得加强戒备的时候,槐子来了。还跟林雨桐说起这事。林雨桐摇摇头,“曲桂芳这次可错了。少年的感情最真,跟她那种逢场作戏可不一样。丁帆要是真喜欢上田芳,以前的他会不顾一切的要见她。现在变的又丑又瘸,只恨不能有多远躲多远,不想叫他最不堪的一面叫她给看见。所以,百试百灵的招数,在这种时候就失效了。罢了揭过去吧。估计他在段时间内是不会露面了。”
这话到底是传到了曲桂芳的耳朵里。她当时就愣住了,原来真爱是这样的她有些嗤之以鼻,又觉得心里酸软的厉害。掏出烟吸了一口,吐出两个眼圈,烟笼罩在脸上,叫人看不清神色。
改良后的步木仓后坐力小,精准度提高很多,射程等等都不可同日而语。第一批一组装成功,跟旧式的武器一对比,优势十分明显。
有了成果,郑东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军方的势力从来都没拧成一股绳过,看似都听老姜的,可老姜想调动人家,军费开支少了一样,那也指使不动。郑东这边,不少人都来套交情,等着批量生产呢。
郑东几乎天天缠四爷,想把这事提上日程。可四爷手脚却慢了起来,机器也是各种出故障。他安抚郑东“科学实验这种事就是这样,实验成功了,要想转化为生产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郑东也只得无奈,这事他是真不懂。
可林雨桐却知道,四爷是有意压着的。如今长征到了艰苦的时候,给当局造出了杀伤力大的武器,然后呢内战吗
四爷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段时间很宝贵,一项实验完了,我们还要进行下一项。轻武器重武器,先都在实验中将人手磨砺出来。”
可这只实验不投产的做法,也势必会叫他有压力。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都会倾泻下来。
她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尽力就好咱们尽最大的努力就好。”
回头四爷还得继续忽悠郑东“囤积原材料,等着时局变化,好东西就得换来好的价码”后面的话林雨桐也没听清,反正絮絮叨叨的跟郑东洗脑,最后林雨桐上了好酒好菜,两人喝的挺欢快的。郑东走的时候也很兴奋,不仅没恼,还对四爷的信任更上了一层。
林雨桐“”说好的他是个聪明人来着,这么容易就被忽悠了
反正这事看的林雨桐觉得挺邪乎,没等她琢磨明白这里面的道道,杨子跑来了,来的时候脸都白了“我二姐不见了”他是这么说的。
什么叫做不见了
林雨桐递了一杯温水过去,“别急慢慢说。是怎么不见的”自己走的,还是被人绑了总会有迹可循的吧。
杨子将水喝了,这才道“这个周末,二姐没回来。娘叫我给二姐送点吃的去,结果到学校才知道,她这一周都没去学校,上个周末就跟老师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她得请一周假,所以没去学校老师也没问。”
“那上个周末她在家”林雨桐问道。
“在啊”杨子咽了口唾沫,“在家,趁着天气好,还把家里的被褥拆洗了一遍,连你那边的被褥都拿出来晾晒了一遍。”
“那个时候你在家,就没发现点异常”林雨桐问道。
“我上个周末我跟同学去开会了,抗倭救援会,学生会组织的。”杨子眼里闪过慌乱,“所以我只吃饭在家,其他时候不在。”
林雨桐皱眉“她上周回来之前就请假了,可周末却都在家。咱家也没什么事要她请假,这么说来,她是有预谋要走的。早就打算好了。你没问问家里少了什么,这出门总不会不带钱吧。”
杨子一愣“也是我急糊涂了,给大哥报了信就跑来了,也没回家去问问娘。我这就回家”说着,撒丫子就跑。
林雨桐喊住他“我跟你走。”说着,又扭头跟叫佟婶,安顿好家里的事。
佟婶不放心的道“要不我叫锤子跟着你回去看看。”
铜锤肩负着这里的安全,什么事都没这园子要紧。她摆手“不用,我大哥如今好歹也是署长,这点事还能查不明白。”
这道也是。佟婶这才不坚持,只叫林雨桐放心,家里有她,不用记挂。
坐在车上,杨子的手搓来搓去“我当时就不该叫她念书的。脑子简单的人,做事全凭着一股子冲动。”
林雨桐摸了摸杨子的头,“还得问问她的同学老师,看看平时她都跟哪些人交好。有没有参加什么团体,或许也是跟着一些团体去外地活动了也不一定。”
杨子点头“下回去问问娘,我再去学校问问。蔫人主意大,看着不声不响,谁也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会点一个大炮仗。”十分懊恼的样子。
一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林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在大骂槐子“早叫你搬出去住,你不听。要是住在那洋楼里,能见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谁会做出诱拐好人家闺女的事”
林雨桐听的火大,直接接话道“杏子出生在这,长在这,十多年了也没出事。照你这么说,这十多年没小洋楼住,是不是早就该被拐了十回八回了。如今不想着看看杏子最后跟你都说过些什么,走的时候都拿了些什么,一味的骂我哥做什么杏子又不傻,再不济也不至于分不出好赖来。你这听风是雨的,还嫌人家看笑话看的不够是怎么着杏子去哪了许是跟着同学去参加什么活动了,怕家里不同意才瞒着的。你这张嘴诱拐闭嘴诱拐的,是嫌姑娘家的名声太好听还是怎的”
这话说的又急又冲,林母哭的直打嗝,但到底不敢冲着槐子来了。杨子赶紧过去问道“娘,你想想,我二姐走的时候,都带什么来。你开箱子看看,家里的钱少了没有。”
林母一边开箱子,一边细碎的哭“我怎么就那么命苦,没有闺女的命。一个回来了,一个又走了。”
合着要是找不回我,杏子就不会出事是吧。林雨桐白了一眼,连话都懒的说了,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槐子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来“您说的都是些什么”
林雨桐抽噎着,不再言语,将柜子里的东西翻检了一遍,这才道“少了五十大洋,还有两百钞票。”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槐子皱眉看向林母“不是说家里没有钞票吗您又收了谁的”
钞票这玩意不保值,槐子都想办法换了硬通货。
林母眼珠子转了转,低着头没言语。见槐子铁青着脸也不说话,就直接道“也没多大的事,就是前头那老刘家的铺子”
“那是卖大烟的”槐子深吸一口气,“我说过多少次,不管别人怎么样,都别叫想我纵容这伙子卖大烟的。你这一辈子就吃了这大烟的亏,怎么到现在了,反倒”他气的狠了,“行您真行这么着吧,杏子这事过去,我就搬出去。这家里呢,您说了算。我给您请个伺候的,叫她伺候你一日三餐。以后杨子归我管,平时住校,周末要么去城外,要么住我那边,白天可以开看看您。这日子还是您一个人过吧。”
林雨桐拉住槐子“先不说这个,先说杏子的事。您说说上周末的时候,杏子在家的时候。她跟您说什么了您又跟她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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