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影2
小伙计在外面敲门,“先生, 您要的热水来了。”
两分钱, 热水管够。
四爷开门叫人进来,小伙计提着两大桶热水进来, “先生,您趁热用。不过就招呼一声。”
四爷点点头, “辛苦了。”说着,想起什么似得问道“我看你们用报纸糊墙, 咱们镇上在哪里能买到报纸”
小伙计愣了一下,才搓搓手, 不好意思的道“咱们这个地界, 实在是太小了, 哪里有卖报纸的这墙上的报纸, 有些是一些住店的客人落下的。有些是掌柜的去城里从旧书摊子买回来的。比油纸便宜,糊墙挺好。”
四爷和林雨桐对视一眼,这才又问道“今儿是八月初几了我这日子都过糊涂了。”
“嘿嘿您是留洋的, 都算什么阳历。”小伙计理解的笑笑, “咱们过日子,还得按阴历来,今儿初七了,先生。”
初七了
等小伙计走了,屋里就剩下两个人,四爷才摇头“先梳洗吧。是不是的,咱们如今什么也做不了。这里离周村不远,周村有火车站,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镇子上的消息太闭塞了。”
两人如今在山东,离着东北远着呢
将门插起来,林雨桐进空间梳洗,四爷在外面洗。看着梳洗完镜子中的脸,林雨桐一时之间有点不能适应。这张脸其实也算是清秀了,但是跟之前的那张脸比起来,那可真是不够叫丑丑了。拿起剪子,将这乱七八糟的头发理了理,虽然小短发看上去挺你精干的,但说实在的,在现在顶着这样的脑袋,实在是叫人看着有些奇怪。无可奈何,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不少礼帽来。随便找了一顶呢子的扣在脑袋上看了看,这才觉得顺眼多了。
紧跟着就是衣服。四爷的衣服倒是好办。内衣袜子,衬衣秋衣秋裤马甲西装外套皮鞋,都是成套的。大小码的都有。样子虽然跟时下的有些差别,但不走大码子。到了林雨桐这里了,问题就难多了。旗袍倒是有,精致的,素雅的,薄的,厚的,夹的,长袖的,短袖的,无袖的,大小码的齐全,应有尽有。可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所有的旗袍开叉都太大了。刚才在街上的时候她也注意了,街上大部分的女人是没有穿旗袍的,她们上身是很长的偏襟袄子,袄子的两侧还都开着一匝长的叉。下身都是裤腿很宽的裤子,然后又将裤腿用绑腿给缠起来。这样的装束穿在身上,然后跟在西装革履的四爷的身边这是丫头还是老妈子这个她绝对不能接受想起郭太太和那位卢小姐的穿着,林雨桐选了一件灰白格子相间的素色的旗袍,穿上倒也还算合适。又选了绿色的蝴蝶盘扣,将开叉的地方给钉上扣子。她早注意过了,那位卢小姐的旗袍,开叉的地方在小腿中部,而郭太太作为贵妇,更为矜持些,开叉在小腿的下部,脚踝上一点的地方。
可以配中式的绣花鞋,但想更好看,还是得穿高跟的皮鞋。
林雨桐急着忙活,拿着手里的旗袍,不由的埋怨,都是被后世那些电视电影给糊弄了。
等修改好了,穿在身上,林雨桐不由的一叹,这美丽总是要有代价的。这代价就是冻人。旗袍的穿着好看,就得穿丝袜吧。如今这样的天,露着脚面的些,只穿着丝袜的小腿脚踝,能不冻人吗以前看张爱玲的小说,她就写过冬天穿旗袍腿上脚上长冻疮的事,看来这真是真的。
林雨桐直接穿着连脚的肉色打底裤,黑色的低跟皮鞋,又翻出来一件米色的呢子大衣来。
这一身一出去,四爷就拿下林雨桐的帽子再看了看,一身旗袍配短发“还是把帽子戴着吧。”
林雨桐把帽子放在炕上,这才看四爷已经翻开的箱子。
四爷这会子功夫已经将这原身的情况闹清楚了“箱子里就是这位尹震全部的身家。”
两身换洗的衣服,几本外文书籍,还有护照。护照翻开,左页贴着黑白两寸照片,下面是性命、年龄、籍贯等信息。右页是外交部填写的相关公文,上面盖着钢印红印。
林雨桐翻看了一遍,又在箱子的角落里找出三个大洋来,“这家里是什么情况,既然能供儿子留洋,那这好歹是有点身家的。怎么出门就带这么点东西”
“他没毕业就回来了。”四爷叹了一声,“母亲早丧,一年前父亲又病重,哥哥写信叫他回来的。谁知道从美国回来了,父亲早已经下葬三个月了。家里只有哥俩,做弟弟的出洋花了不少钱,这哥哥嫂子自然就不乐意了。最后,这家产都归了哥哥,他只带走了他自己带回来的箱子,就剩下这些了”
林雨桐将大洋递过去,叫四爷装口袋里,“够咱们做火车的吗”
“先去看看。实在不行,去了周村在那边兑换。”四爷掂量着手里的大洋,“你说着孩子也是够傻的,身上的美元全叫他给换成纸币和银元了。不过还好,还知道先可着纸币花。”
是不算精明。
身上的钱不多了,也不敢叫吃的,林雨桐从空间拿了罐头馒头出来,两人凑活的吃了一顿。昨晚一夜都没合眼,吃了饭早早的就歇下了。等躺下了,林雨桐忽然想起来,“这出门我没有身份路引之类的东西,能行吗”
“现在还没有身份证这东西,好像是民国二十五年,才有了身份证。”四爷翻了个身,捏了捏林雨桐现在麻杆一样的胳膊,“如今是有身份的人才需要证件,,官员证,再比如那份护照,就是一种身份的体现。不过你说的也对,总得有个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明儿一早,先去公署,领一张结婚证去。”
结婚证这东西,从清朝时候就有,那时候叫龙凤帖。民国的结婚证,就是一种延续。因为纳税交款,所以,这结婚证办的不多,百姓们很少去花这个冤枉钱。但是体面的人家,却不会因为省这个钱,而失了面子。
第二天一早,穿戴一新的二人走出房间,唬的小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不是大变活人吗昨天进去了一个小叫花子,今儿出来了一个大姑娘。
出了小旅店的门,两人顺着昨天的路,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官署。
因为跟郭夫人的关系,里面的人见了四爷都挺客气。听说要办个结婚证书,忙不迭的应承了。虽然这男女双方亲自来这事挺少见的,但看在人家一身洋气,就以为这是洋人的习俗。其实这结婚证书,都是由媒人拿着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来的。
对方不要钱,“您这是瞧不起我”
林雨桐就将手里的小皮夹子打开,取了一个小匣子放在桌上,推了过去,“给家里的嫂子带着玩。”里面是以前准备的打赏下人的银耳坠。送礼很体面,但是到了当铺却换不了多少钱。如今给他,两不相欠。再说了,别小看这个位子上的人,最起码想办点合法的身份证明,还就得从这小地方入手。算是结个善缘。等从官署出来,林雨桐才有功夫看结婚证,奖状大小,四周是龙凤呈祥的图案,中间是四个大红字体,结婚证书。下面才是两个人的姓名、年龄,八字,籍贯。不过,上面的祝福语倒叫人觉得挺好,“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之后才是媒人,证婚人,证明人,这上面所写的名字,林雨桐和四爷一个都不认识。不过这不打紧,办下来就行。算是解决了林雨桐的来历问题。
她刚想要将这收起来,可眼睛就落在最后一行日期上“民国二十年九月十九日。”
四爷一下子拿过来,细细的看了一遍“那就没错了,昨天就是九一八。”
“咱们来的可真是巧啊”林雨桐失神的拿着结婚证,看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行人,这小镇还很宁静,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先生,小姐,要车吗”身后有个胆怯的声音问了一句。
四爷拍了拍林雨桐,这才扭身道“什么车”
“骡车,保准平稳。”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弓着腰,说话有些紧张。
“周村去吗”四爷朝一边的骡车看了一眼,如今只怕也找不到别的代步工具了。
“去去”他说着,就伸出手,“五毛五毛钱。”有些气虚,应该是要价要高了。
四爷将箱子往车上一放,就拉着林雨桐上车,颠簸了半天,一下车,看见的就是火车站。
“我看您着打扮,也不像是咱们小地方的人。”这车夫指了指火车站,“昨天我也跑了一趟火车站,看见外面那列车时刻表了。今儿下午三点就有一趟去青岛的火车。”
其实四爷和林雨桐压根就没想到要去哪呢。如今刚好碰见要去青岛的火车,那就先往青岛去吧。
两人从车上下来,给了车夫一块钱,看着他将银元仍在车厢里,听那清脆的响声,林雨桐才知道,这是人家在辨别钱的真伪呢。
车夫要找钱,四爷摆摆手“不用了。算是辛苦钱。”人家主动给带到火车站了,这点辛苦钱也是应该的。
可进了这个不大的车站,四爷就有点后悔了。因为只剩下的两块钱,根本不够一张三等座的车票钱的。火车票实在开车前两个小时才发售。周村这里是个过路站,火车经过就不是那么准点。林雨桐和四爷到的时候,快要一点钟了。进去一瞧,没想到里面的人还不少。都排队等着买票呢。应该都是小买卖人,都是长衫短褂的。还有些穿的不慎起眼,一看就是伙计的,估计是给东家买票呢。还没售票,这些人就都围在售票口,根本就挤不进去。
再一看票价,两人都有点傻眼。这直接来火车站的弊端出来了,因为没功夫再去换钱。
“这事闹的。”林雨桐左右看了看,“要不,咱们先去周村”
“不用。”四爷伸手,“给我一个五两的银裸子。”
林雨桐找了一个递过去,她还没明白呢,就见四爷已经朝门口一个带着黑帽子,穿着黑稠衫的人走去。她赶紧跟过去,就见四爷将银裸子往出一漏,“有票吗”
感情这是个黄牛票贩子。
果然见这人两眼一亮,又朝四爷的手里一看。四爷将下银裸子翻过来,下面印着五两的字样。见对方看见了,四爷才将手一握,“我估计一等座二等座的票你手里也没有,但三等的你肯定有。三等座一个人二块五,两个人是五块。一个大洋重是七钱二分,五个是三十六钱,也就是三两六钱。我这是五两,差不多算是多给了你两块钱。你的票也就是加价五毛往出卖,这么算,你不算吃亏吧。”
那票贩子呵呵笑着,“咱们也就整个辛苦钱。别看加价五毛,有四毛都得给人家”他朝站里面指了指,“先生你是明白人,咱手里还真就是只有三等座的票。那一等二等的都是给人预留的。咱们也弄不到。两张票,咱们成交。只是您可别给”他又指了指里面,“别说出去。”
“成交”四爷说着,就将银裸子给对方直接塞到衣兜里。那票贩子这才拿了两张票悄悄的塞过来,“紧挨着的座位”
说的好似多照顾他们一样。
买了票,两人也不去挤了。坐在车站里的长椅上。
“没想到现在就有票贩子了。”林雨桐觉得还挺刷新认知的。
四爷朝车站里看了一眼,“有一半的票都是这么内外联手高价给兜出去的。从上到下,不管官职高低,少有不贪的。”
连卖票的这屁大一点的权力,都成了捞钱的工具了。
一点一到,窗口的门板就打开了。人挤人的往前凑,根本没人出来维持治安。人最多的就是三等票的窗口,其次是二等座,一等座的窗口几乎就没人。
看着不少人挤不上去,又回头找那个票贩子买高价票,这份钱不乐意掏都不行。
到了三点,车还没来。林雨桐却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四爷朝外看了看,将箱子放在椅子上占座,就出去了。林雨桐还以为他是去上厕所的,谁知道回来拿了两个烤红薯,好几个肉饼,还有半斤卤肉。
“车站外面有卖吃的”她还真没注意。
四爷亮出手里的唯一一个大洋,“本来想买两个烤红薯先垫垫,咱们到了车上去餐厅吃。可两个烤红薯才一分钱,人家找不开。干脆就可着一块钱买吧。”
瞧着可怜见的。
林雨桐赶紧道“这是驴肉,多久都没吃过了。闻着挺香。在路上吃正好。”
两人吃吃喝喝的,把肚子填饱,都已经四点十分了,这时候才允许进站。站台是个长廊子,也没有坐的地方。都三三两两的站着。又过了大半个小时,才远远的听见轰鸣声。
火车来了。
远远的,都能看见那火车上冒起的浓烟。等到了跟前,林雨桐吓了一跳,谁能告诉她,这火车顶上坐人是怎么回事随着哐当的声音停下,四爷拉着林雨桐往火车头的方向走。
“咱们是三等座。”林雨桐边走边提醒了一句。
四爷奇怪的看了一眼林雨桐,“现在天还不冷,三等座肯定是挨着火车头的。”
这是什么道理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天不冷,三等座挨着火车头
等到了车厢里,看着座位上的黑灰,还有三三两两灰头土脸的乘客,她总算反应过来了。现在的火车都是蒸汽机,是要烧煤的,那煤灰扬起来,可不就脏的很吗吃灰的事,肯定不能给一等座的乘客。
这么想着,林雨桐就拿出帕子,将座椅擦了一遍。都是原木色的,好似不管怎么擦,都不太干净。
等坐下了,四爷才解释“等冬天的时候,一等座就在前面。靠着前面能通上暖气。”
原来是这么个原理。
林雨桐听的一愣一愣的,这边还没搭话,就听见外面又喧闹了起来。原来车站在卖站台票,一分钱一张。
四爷忙伸手把窗户关严实了。林雨桐就看着一圈穿着蓝的灰的,打着补丁已经看不清楚什么颜色衣服的人,有的挑着担子,有的背的包袱,男女都有。还有抱着背着孩子的,冲过来攀着车窗就往火车顶上爬。
林雨桐四下里看了看,三等车厢其实都没坐满呢。如今这车厢不算大,但座位之间的空隙比较大,一个车厢就三四十个座位的样子。如今还有十几个空位。但是车厢门紧闭,一点都没有叫外面的人上来的意思。而这些人也好似从没想着要挤进来,恪守着这个鲜明的阶级。其实叫他们站在车厢里也就是了,挤进来绝对能站下的。
火车再次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天已经慢慢的黑下来了。看到那么多人在车顶上,林雨桐就猜到了,这应该是一趟慢车。
四爷拉着林雨桐起身,低声道“拿个小黄鱼出来。”
林雨桐顺手就塞给四爷,知道他这是打算带她去一等座。
两人牵着手,从车厢里穿行而过,连着过了五个三等车厢,才是二等车厢,二等车厢里放着的是软座沙发样子的座椅,坐着的人更少,一个车厢没有十个人。五块钱一张票可不是谁都掏的起的。
再往后就,就是餐厅。车上的餐厅铺着淡黄色的桌布,桌上还放着细口的花瓶,里面插着一两多塑料的装饰花。一头还有个吧台,一些西餐面包和酒水。林雨桐就看到有一对男女,男人一身白色的西装,脚上是黑白两色的皮鞋擦的十分亮堂。对面的女人穿着白底红牡丹的旗袍,身上披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皮草。男人的手里端着高脚的玻璃杯,玻璃杯里红色的液体该是红酒。而女人面漆那摆着一份已经切成小块的面包,边上的玻璃杯里放着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很小资的样子。
车顶上与车厢里,隔着个车顶,但仿若是两个世界。
那举着酒杯的男人,看了四爷和林雨桐一眼,就举杯致意了一下。实在是这两人的穿着,一看就跟他们是一类人。
四爷朝对方点点头,对方马上来了一句“ud 欲 ikrk”
四爷看了林雨桐一眼,就挑挑眉,“那就打扰了。”
对方见对方听得懂英语,偏说的汉语。就知道人家是不想在国内说英语。
他马上从善如流,伸手跟四爷握手“你好,陈向东。”
“尹震。”四爷跟对方握了一下手,叫介绍林雨桐,“这是内子。”
陈向东马上伸出手“原来是尹夫人。幸会幸会。”
“陈先生客气。”林雨桐将手递过去,这人十分绅士,轻轻的握了一下指尖就松开了。
可对于他身边的女人,却没有介绍。林雨桐看过去的时候,见这女人有资质在看着陈向东的脸色,就知道这人应该不是陈向东的亲眷。要么关系不深,要么也是萍水相逢。关系应该不是对等的。
四个人落座了,就有侍者上前倒酒,又端了西餐的牛排进来。这么聊起来,才知道陈向东是从英国回来的。家在上海,这次不过是跑了一趟生意罢了。
“咱们国家的纺织技术实在是太落后了。如今咱们国内的印染厂,基本都用的是日本和德国的坯布。日本离咱们近,运费便宜,所以,差不多都用日本坯布。我们厂子,是刚从德国订购了一台最先进的纺纱机”
林雨桐是个机械盲,这些东西她听懂个大概,但一说到专业的部件这类东西,她完全是听不懂的。
四爷算是半个机械行家,这方面的东西,一通百通。因此他十分说得上话。
林雨桐吃着牛排,觉得其实吧还不如四爷买回来的驴肉呢。
陈向东朝林雨桐看了一眼,见对方这西餐礼仪十分娴熟,就对这两人的身份再不怀疑。
林雨桐也没注意对方的打量,一份牛排吃下去,还是觉得没吃正经饭。
对面的姑娘突然出声小声道“尹夫人是哪所中学毕业的说不定咱们还是校友。”
能读中学的女学生,如今都算是新女性。
林雨桐笑了笑“咱们不可能是同学。”
陈向东看了那姑娘一眼,才对林雨桐道“嫂夫人是在国外读的大学吧”
这么一会子功夫,从尹夫人就变成嫂夫人了。
林雨桐抿嘴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在人家看来这算是默认了。
夜里在车上还是很冷的。尤其是紧挨着窗户,寒气从窗户透过来,叫人忍不住大寒颤。林雨桐明显的能感觉的到,对面的姑娘在轻轻的跺脚。这样的天穿着旗袍,腿和脚能不冷吗
林雨桐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就听四爷正跟对方在说什么,声音有点小,夹在火车的哐当声中,听的不十分清楚。紧跟着,就见四爷将一根金条给推了过去。然后陈向东招手叫来侍者,好似在说卧铺的事。
本来林雨桐对卧铺是不抱什么希望,能舒服到哪去。可是真的进去了,才知道这卧铺不光是卧铺,还是一个包厢。里面摆着沙发,桌面是大理石的。一张不算小的双人床,床的一边还有一个洗脸池和坐便马桶。虽然没什么遮挡,但是却足够的干净。车厢门一关上,这里就自成天地了。
林雨桐也憋坏了,门一关先进了空间上厕所。将外面的留给四爷。先洗了澡,这才出来。就见四爷已经用热帕子擦身子了。林雨桐接过来,给他擦背,“你跟那陈向东说什么了”
“这个人脉留着,以后会有大用。”四爷说着,就不再言语。
林雨桐愣了愣,就明白了。布匹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火车上的床比想象的要舒服。虽然睡的不踏实,但也比坐着挨冻强了太多。第二天一早,陈向东就过来了。两人说的还是纺织机的事。直到下午,火车到站,陈向东才匆匆的留下了他的地址,叫四爷安顿好以后一定给他发个电报或是打个电话。
这次两人没跟着陈向东一起下车,而是等到了最后,才从车上下来。出来的时候,车站跟前,已经没什么人了。
不远处,停着几辆黄包车,四爷伸手叫了一辆,“去银行。”
一个人拉着两个人跑,到了地方才要五分钱“要是拉一个人,三分。拉两个人五分。”
其实他说的多了。拉一个人两分钱,一男一女,顶多三分钱。像是他们这些拉活的,一人一天能拉够一毛,就是运道。除去给车行的四分钱,自己还能落下六分。一个月一块半,就够自己的嚼用了。但要是有个婆娘再生个孩子,就只够喝稀的。
四爷将仅剩下的一个大洋递过去,“十多里路,拉两个人,辛苦了。”
林雨桐朝对方点点头,这才朝里面去。
这车夫拿着钱,抽了一个嘴巴子,自己不实诚,却没想到碰上了这么一个实诚的客人。
林雨桐还没进银行的门,却被悬挂在银行门口的牌子给吸引了注意力。这上面写着今日银行兑换铜板的兑换率。今日是一个银元能兑换一百二十三个铜板。
边上有个穿着长衫的男子皱眉道“昨儿能兑换一百二十七个,今儿怎么成了一白二十三个了。”
她边上的女人拉着男人就走“明儿再来看看,差了一天的菜钱,亏大了。”
林雨桐只觉得这时候的货币真是叫人挠头。一个银元可以兑换一百二十八个铜板左右。为什么说左右呢那是因为这个兑换率,每天都是变化的。一个铜板相当于多少钱反正是两个铜板能买三个鸡蛋。比如四爷之前买红薯,一分钱买两个,在这种想只买一个的情况下,就可以不用这种一分钱的硬币或是纸钞,而用铜板支付。一分钱能换十二三个铜板。而且这个换算,在各地还不一样。这买东西算账真是够麻烦的。也难怪大家换个零钱都要计较,一个铜板在家庭中的作用大了。买青菜够炒两顿,买豆腐够买炒一盘菜的。就是男人们在外应酬,打个茶围子,也才几个铜板的事。连一分钱都用不到。
这么在心里算了一遍,就进了银行。见到有人拿着两块大洋来存钱,那高高的柜台上面焊着铁栅栏,交易得把东西从缝隙里递过去。就见那收银的将银元轻轻的扔在柜台上,竖着耳朵听了听,又拿着两个银元相互的擦了擦边缘,才对外面的人道“对不住了您,只能给您存一块。另一个,您还是先守着吧。”
意思十分明显,这银元有一个是假的。
就见这存钱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这群王八蛋,我就说嘛,咋这里利索的结账呢。”
里面的收银的同情的看了这人一眼,边将那一个银元放在柜台上专门放银元的弧形槽子里,边劝道“张老板,能给您一块,您就知足吧。还想怎么着啊”
说着话,那边已经将存着给填好了,这边顺手就给递出来,“您看好了,现大洋一块”
这被称为张老板的,哭丧着脸拿着存折看了又看,才小心的塞到怀里,转身出去了。
四爷上前,将手里的金条亮了亮,里面的人马上道“您稍等,我这就请经理去。”
林雨桐就笑了,这就跟大储户的业务是一样的。
这位经理穿着西装,客气的请四爷和林雨桐往里面去。转上了楼,就是经理办公室室。黑色皮质的沙发,大理石面的茶几。用白色的陶瓷茶杯沏好茶送过来。
这人才问“先生都打算换大洋”
林雨桐接话道“还有十块钱的纸币,五块钱的铜板。”不能动不动就一个银元一个银元的往外扔,这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四爷扭头笑了笑,就点头。
见四爷跟经理去办兑换的事,林雨桐就问一边支应着的前台收银员,“刚才那张老板怎么回事”
这人一见问这个,就打了一个嗨声,“还不是街上那个什么虎威帮,一伙子地痞流氓。那张老板开了一家小饭馆,好家伙,这伙子人只吃饭不给钱,说是记在账上月底结。可是这一月拖一月,谁见他们的银子了这张老板就托了他表姐的夫家的大姑姐的小叔子,那是在警察局当差的。叫人去催了催,结果面子是给了,扔了两个大洋来。还有一个是假的估计张老板的店啊,是开不下去了。至少在青岛是不行。”
原来是这一码子事,“做个小生意,也难”
“谁说不是呢”这人应和了一声,才要再说话,四爷和经理就已经回来了。
林雨桐见四爷的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看来还不少。她急忙站起来,那边的经理也将人往外送“您要是存钱,只管过来,给您按最高的利息算。要是买股票,咱们这里也能代买,您放心。”
又热情的介绍当地的酒店,什么临海渤海,“要买房子,还得是以前的德租界,那里的房子就很不错。”
两人暂时还考虑那么多,房子的事就更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了,所以,两人直奔临海酒店。
住一晚上也用不了一块钱,宽大舒服的床,卫生间,洗浴间,都带着欧洲的建筑风格。甚至里面已经开着暖气了。按房间里的铃,就有侍者服务。点餐,在房间里用餐,这一点问题都没有。感觉这里,除了没有电视电话这些东西意外,真的跟后世的星级酒店有的一比。服务十分的贴心。
当然,还有更贴心的。这酒店里,来来回回的走着不少一身清凉装扮,短袖或是无袖旗袍的女人。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旗袍开叉开在膝盖上面一点点的位置,露出穿着丝袜的小腿。只要客人在房间里招呼一声,她们马上就会进去,服务非常贴心。
林雨桐观察她们,主要还是研究她们身上的旗袍。觉得电视剧电影真是将人误导的够可以的。她嘴上说个不停,见四爷在一边没搭话,就问道“我说她们服务非常贴心”
话还没说完,四爷就接了一句“价钱也非常贵”
林雨桐“”【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