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爷哦!”
秦远将胡小仙和山魈诅咒了不知多少遍,但也仍旧无法改变那巨大花岗岩正在急速下坠的事实。
他逃得很快,跳得也会很远,但时间是公平的,不会偏向他任何一点,在花岗岩下落之前,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或许,他能逃出半个身子,只有双腿被巨石压下,但那与死亡没什么差别,暴怒的狰狞山魈可不会饶过他!
“只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秦远十分讽刺又十分无奈地想道,古代的英雄好汉在就义之前都是吼上这么一句,他有一阵子还为此热血沸腾,可真等轮到他的时候,咋就那么不是个滋味呢!
“嗖嗖嗖!”
忽然,他的眼前闪过三道红色,三条红色长鞭掠食蟒蛇般冲出,刺破黑暗,击打在那巨大花岗岩上。
“砰!”
看似柔软的长鞭忽然从绕骨柔变成韧如钢,花岗岩登时炸开,散裂成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块。
那三条长鞭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向前,不知其有多长,直冲山魈而去,山魈又一次犯了那个错误,身在半空之中,无处借力,无法腾挪。
它怒吼一声,两只巨大手掌接连拍出,阻住两条长鞭,而第三条则自其双手中间,直袭而入,长枪一般,“噗嗤”一声,刺穿了它的胸膛,又猛地抽出,猩红鲜血顿时泉涌般迸射而出。
“嗷呜!”
山魈凄厉痛呼,尖锐的声音直冲黑色夜空,四周丛林里,成群的鸟儿惊起逃飞。
“嗖嗖嗖!”
那三条长鞭再次化成长枪巨矛,刺杀而去,山魈落在地上,连忙就地打了个一个滚,避让开来,先前落地之处,已经多了三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山魈猩红色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畏惧之色,深深看了秦远和胡小仙一眼,扭头就跑。
秦远差一点被活埋,巨石虽然被胡小仙击打成碎片,但大部分还是落了下来,砸在他的身上。
好在落下来的石块不是很大,又经过那三条长鞭一击,力道削减不少,没有把秦远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好过,护住脑袋的手臂上衣服破裂,划痕擦伤密布,几块稍小点的石块从缝隙中落下,也是将其砸的鼻青脸肿。
从乱石堆里爬出来,秦远便看见那头大家伙非常有气势的跑进了山林深处,沿途树木摇晃呻吟,很快消失不见。
“嗖嗖嗖!”
三道红色长鞭被胡小仙收了回去,它们恍如活物,不见胡小仙自然垂落的双手有任何动作,倏然缩回到她的身后,不见踪影。
“你有这能耐为什么不早点用,那大家伙在山崖中间的时候,搞上一下,好几百米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秦远对胡小仙这种不到生死关头不用杀手锏的作风很是无语。
胡小仙面色不动,好看的眉头皱出一个秀气的疙瘩,静静的看着他。
“呃,好吧,你救了我一次,谢谢你。”秦远真诚说道。
胡小仙仍旧不动声色,只是看着他。
满天星辰洒下淡淡清辉,胡小仙绝美的面庞有一种朦胧美感。
她忽地展颜一笑,说道:“没什么,毕竟我骗你在先,一报还一报,就当扯平了。”
秦远摆摆手,示意无妨, 早在看到胡小仙没有其他而去,他就已经选择原谅她了,不管如何,这个姑娘还算有些情义,不是见利忘义的主儿。
“我们快些回去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万一那山魈还有同伴,那就真的危险了。”秦远看向不远处茂密树林,总感觉有东西隐藏在里面。
“嗯。”
胡小仙点点头,一瞬间,又恢复了那懵懂无知的傻姑娘模样,秦远嘴角抽动,很想说上两句,做人要地道,可忽然间看到胡小仙的面色急转直下,苍白无比,一大口鲜血自嘴中喷了出来。
她仿佛一下子没有了力气,虚软下来,摇摇晃晃,就要倾倒在这粗粝的山石地面上。
秦远一把将其揽住,胡小仙倒在他的臂弯里,面如金纸,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不时痛苦的颤抖几下,就像一个生病的孩子。
“之前告诉过你,我有心痛病。”胡小仙艰难的睁开眼睛,痛苦说道,“这个病疼起来要命,厉害时能把人活活疼死!”
带着强行挤出来的笑容,胡小仙看着秦远,道:“你看,我没有骗你。”
她一直都在骗他,可她却不希望他知道她在骗他,哪怕真的被“疼”死了,她也而不希望他知道她在骗他!
那不是心痛病,是在盗取地师天印时,被七杀门所伤,至今未愈!
“说特么什么瞎话!”
秦远平静地就像一块生铁,转过身背起她,想想不放心,又把腰间耷拉着的半截绳子解开,将两人缠在一起,防止她掉下来,快速奔跑。
山中布满乱草窠臼, 难行异常,秦远背着她,奔跑如风,但起伏却极小,似是唯恐让她本就脆弱的身体再受颠簸之苦。
将近一个小时候,秦远汗流浃背,蒸腾的汗水与胡小仙嘴角溢出的血水混在一起,流淌而下,他却毫无知觉,只是在竭尽全力的奔跑。
快了, 依稀之间,他看到了城市上空漂浮的明亮光晕。
“咳咳!”
可胡小仙却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先是颤抖,后是痉挛,嘴里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呻吟之声。
她好像没有时间撑到他去到城市,没有时间撑到他送她去医院。
爷爷曾经常说:娘生爹养,性命金贵,能用十分手段,绝对不能用九分。
尽管他给秦远的童年留下很多阴影,但更多的是在秦远不知道或者知道也不愿承认的情况下,充当了他人生的一座指明灯。
“这龙杖草煎熬之后,能治你的心痛病对不对?”在一处小河边,秦远把胡小仙放在地上,问道。 胡小仙不知是不是听到,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取下龙杖草,工兵铲掰直,垫着一块圆滑鹅卵石,秦远把它切成碎片。
火倒是简单,他兜里有打火机,河边树林里有许多枯枝,可最难是从哪里弄锅来呢?这里是自然保护区,干净的一塌糊涂,连个破瓦罐都没有,更别提锅了。
秦远有他的办法。
他找来一堆干柴生了火,刺眼的光亮刹那间照亮了他冷静的面庞,也照亮了胡小仙的蜷缩成一团的身体。
以“黄金右手”, 用力将工兵铲边缘折出四个褶皱,四周翘起,中间凹陷,一个简陋不规则,但是十分实用的小锅就此诞生。
初中物理老师教过,金属是有延展性的!
“锅”里盛满水,放上适量龙杖草,烧制沸开,龙杖草的表皮竟是如冰雪般融化,与沸水彻底融合成碧绿药液。
“还好没有直接给她喂下去!”
秦远庆幸不已,刚才他还想着万一胡小仙坚持不住了,他就把这龙杖草硬塞到她的嘴里,煎熬的药是药,整个的药也是药,差不多的成分,可幸亏没有那么干,不然非得好心办坏事不可。
把没有融化的龙杖草茎秆挑出来,又用河水将药液冷却,秦远扶起胡小仙,喂了下去。
如是再三,煮了好几“锅”药之后,胡小仙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红晕,呼吸变得均匀,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痛苦似是减轻了许多。
秦远不敢多在此处逗留,那头山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来,捡起剩余的龙杖草,背起胡小仙,又不忘把那把从此改行变成一只锅的工兵铲挂在腰间,丁零当啷的往山外走去。
胡小仙本以为熬不过这一关去,但醒来的时候,发现并不是身处冰冷地府,而是在秦远的后背上。
熹微阳光从天边亮起,将他的鬓角耳廓染上一层金辉,胡小仙紧了紧搂住他脖子的手,嘴角牵动,两靥生花。
“醒啦?”秦远问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胡小仙犹豫一下,非常不好意思地说了个位置,秦远大步前进。
到了地方之后,秦远才明白这胡小仙为什么不好意思,那是一间几欲倾塌的关帝庙,瓦片破落,狗尾巴草在屋顶摇曳狂欢,大门早就腐烂倒在地上,就是墙上都破了一个大洞。
秦远进去之后,把胡小仙放到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上,后面是金身剥落,塌了半边还兀自持刀摆造型的关二爷。
“你这些日子就住这儿?”秦远嘴角抽动两下。
胡小仙的脸都快埋进了脖子里,嘟囔道:“人家又没有钱,也没有朋友,总不能去偷去抢吧,不住这里住哪里?”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可是秦远还是难以置信,一个修行之人,随手就能开山碎石,会住这种连乞丐都不会住的地方,这混得也真够凄凉的。
哪天评选个修行界十大惨蛋,胡小仙必定榜上有名!
“不过你不用担心,咱们马上就有钱了!”
胡小仙笑眯眯地看向秦远,指着他兜里的两枚朱荀果,说道:“这朱荀果能助精怪化成人形,非常稀少,可以卖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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