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吃烧烤的人多了起来。
做孜然羊肉,羊肉片要切得薄一些,这样便于入味、成熟,更重要的是炒好的羊肉片四周会微微焦脆,口感非常好。
这个菜用牛肉片来做也很好吃,也可以用火锅剩余的肥牛片,羊肉片来做,但是一定要将水分炒干,否则口感和味道都不好;
孜然粉和孜然粒虽然都是同一种调料,但是两者的口感不一样,特别是加入少许孜然粒后,羊肉吃起来味道会非常香浓,比单独用一种要好吃的多;
洋葱最好选择紫皮的味道非常香。将香葱换成香菜也不错,但是都不要过早的放入,长时间翻炒后不仅容易出水,还会使口感变得软烂,不好看也不好吃。
…………
秦嬷嬷倒是想跟着萧玉衍一起进城里,但无奈人家不同意啊。
她刚提一个字,就看到萧玉衍眼睛里射出狼一般凌厉的眼神,吓得她马上住了口。
萧玉衍得到满意的答复,对秦嬷嬷只是随意拱了拱手,却拒绝让冬菱跟钱虎跟着他们。
他还不想让这些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如果不是马车夫要留着赶车,他都不会让车夫跟着去。
等到了城里再警告马车夫一番。
叶清去找客栈小二要来一盏气死风灯,花了她一钱银子。
在这连一碗水都要收两文钱的地方,叶清也没有跟小二砍价。
萧玉衍接过风灯,嘴唇翕动了下想跟叶清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他望着黑沉沉的天空一会儿,然后才转身上了马车。
就在叶清转过身的时候,萧玉衍却忽然从车窗探出头来望着叶清的身影。
钱来福甩起马鞭,马车哒哒行动起来,直到那蓝色的眸光越走越远……
叶清抬头瞅了一下漆黑的天空,脸上忽然被落下的一丝雨点打到,她用手摸了一下,这是又要下雨了啊?
她转过身对正要上小马车的秦嬷嬷说道:“秦嬷嬷,你去问一下客栈小二,可有柴房能让大家伙落一下脚?”
她们人挺多的,总不能都坐在马车上发呆吧。
秦嬷嬷撇了撇嘴,推了下身边的冬云,“你去跟小二说一下,让他给你们住一下柴房。”
冬云虽然不乐意住柴房,但总比坐在屋檐底下吹风要好,很快去了。
叶清走到小马车旁边,看了一眼忽然打了个呵欠的秦嬷嬷,淡淡的说道:“我累了,今晚就睡在这小马车上了,你就跟她们去柴房委屈一晚上吧。”
秦嬷嬷瞪大了眼睛,彪悍性子大发,攥紧了一只手勃然大怒,大声说道:“你说什么,让我跟她们去睡柴房?老身年纪大了,还是躺在马车里好了。你去跟她们挤一挤吧。”说完她就爬上马车,想往里钻。
叶清只一手就轻松的把她提了下来,放在地上。
她露出诡异的笑容道:“你觉得我一个马上要过门的新媳妇,你们二少爷的妻子,适合跟你们挤在一间柴房里头吗?”
秦嬷嬷差点摔倒在地,气的是七窍生烟,她怒瞪着叶清闷哼一声:“老身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你只不过是还没进门的野丫头。”
叶清冷笑,字正腔圆的低声说道:“管事嬷嬷也是下人,再说大马车是你借出去给别人的,你让我没地方睡觉,我还要跟你客气尊你老吗?”
叶清的声音异常严厉,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不到的乡野少女。
秦嬷嬷被她的气势震了震,瞳孔缩了缩,牙齿咬的咯咯响。
气急攻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阴鸷的看着叶清,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狠狠道:“你等着”。
叶清垂眸看着秦嬷嬷却没有应她,径直上了马车之后,把秦嬷嬷的包裹推出车门外说道:“把你的行李拿走,不然别怪我都扔地上去。”
秦嬷嬷抖着手,屈辱的拿起自己的包裹,低声嘶喊道:“叶清,你就不怕回去之后,你吃不了兜着走?”
叶清从车厢探出头来,冷冷望了秦嬷嬷一眼笑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说着,她就把车厢门关上,不再理会目色阴沉的像是草丛里的毒蛇一般的秦嬷嬷。
天上开始下着雨,不过雨势不大,水滴击打在车顶油布上蓬蓬作响。
叶清没有睡着,只是半靠着车厢壁,长长的叹了口气。
然后她很快就进入了空间里……
萧玉衍乘坐的马车,在子时一刻的时候到了崇安县的城门外。
远远得就能看见城门两边立着四个身穿兵甲的彪形大汉,虽受雨水浇注依旧岿然不动,如同雕塑一般一言不发。
天色虽然已经完全黑透,但城门楼上十几盏硕大的气死风灯,就已经把城门四周照耀的如同白昼。
子夜时分,一辆大马车踢踢踏踏的声音异常响亮,站在城墙上面看守城门的军卒架起手里的弓箭朝马车这边吼道:“什么人,停下马车!
若胆敢靠近城门十步者,杀无赦!”
萧玉衍从车厢里拿着一把伞走了出来,他慢悠悠的撑起伞,然后左手高举起一块金牌大声对他们说道:“长宁白袍军,军师萧慎。”
拿弓箭的城门卫一听见“长宁白袍军”,狐疑的向下打量着萧玉衍。
白袍军这可是鬼面将军的军队,军师也是个“中郎将”。
过一会儿,那个城门卫不敢怠慢的喊道:“楼下的尊驾,稍等片刻!”
那城门卫马上转身,走去通报城门郎官。
不一会儿,衣衫还有些不整的阿史都礼泉急匆匆的跑下城楼,连雨伞都没有打,就急急的叫人开启了城门旁边的一口门洞,从里面跑到了萧玉衍的马车面前。
阿史都礼泉站定之后,单手抱拳放在胸前,弯腰给萧玉衍行了个礼,“下官阿史都礼泉,见过中郎将萧大人!”
“嗯,阿史都校尉无需多礼,你火速派人去把县城里最好的大夫找来,现在先把我等,带去驿站安顿就可。”
阿史都礼泉丝毫没有犹豫,连问都没问原因,就安排人手过去给萧玉衍找大夫,然后恭敬的亲自牵着马车进了城门。
一个长宁白袍军的中郎将当然不值得阿史都礼泉对萧玉衍礼遇有加,还开启城门让他们进来。
但萧慎,表字玉衍。乃是刚继承安国候爵位不久的萧浩的嫡子,却不得不让他小心对待。
何况他突然夜半冒雨进城找大夫,定然是有更重要的人生了重病需要赶紧医治。
阿史都礼泉早就得到崇阳镇那边的可靠消息,近日晋王世子跟萧玉衍都到了崇阳镇。
如今见萧玉衍火急火燎的模样,说不定就是那晋王世子出了什么意外了!
马车急匆匆的进了城,钱来福也隐约知道了什么,不过他人老成精,也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明日回到钱府,他什么都不会乱说的。
秦嬷嬷想从贵人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估计是不可能了。
……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叶清没想到早上起来,居然就听到有歌女弹着琵琶唱着这首哀怨的曲子。
只不过这曲子的词,为什么这么熟悉?
像是她那个世界某个人写的呢……
歌女抱着琵琶唱着歌,莺声轻柔,好个呢哝细语。
一首江南小曲,一声一声唱出落花飘零。
让这家新月客栈里住满了的客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一大早,不少人已经坐在客堂里就开始说起各种家长里短,趣事八卦。
“唱曲的那个姑娘是谁?”有人问道。
“这不清楚,不过挺不错的,余音绕梁啊!”
“快看,坐在靠窗的那个胖姑娘。”
“天啊!她是猪吗?”
“这人谁啊?一大早就吃那么多,那得有十几样吧!”
“不是,那些早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有个男客站起身来,伸长脖子朝那一桌的食物看过去。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啊?”
“小二,快过来!”有人忍不住把店小二叫了过来,虎着脸怒道:“给我们这边也来那一桌一样的食物。”
“对啊,有好东西为什么不拿出来,你们店里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店小二连忙作揖说道:“见谅,诸位大爷都见谅则个,那些早点都不是我们客栈做的,而是那位姑娘自己做的。”
“什么……”众人大惊。
不过也有坐在中间一桌的客人,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然然的。
好似这客栈大厅里发生的事儿都没有兴趣一样。
他们一共四人。
左侧坐着的高个少年个头比较高,比其他人还高出半个头,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锦缎长袍,腰间系着流云玉佩。
皮肤呈小麦色,长得很健壮,正一声不吭的拿着筷子吃着个烧麦。
坐右手边的那个少年长得极为清秀,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皮肤白皙。
穿着青色团花的袍子,石青的绸裤,黑色的长靴。
此时的他一边听着之前歌女唱的那首曲子,一边对一位白袍男子笑着说道:“白兄,似乎那琵琶女唱得曲子是你做的词啊?”
“嗯,确实是白兄做的那首词,怎么都传到这里来了?”吃烧麦的男子也抬头问道。
“白兄大才,一手好词自然能迅速传遍这建州之地了。”
坐上首的男子身着白衫,眼神沉静。他发丝似墨,眉目俊朗,唇如薄翼,飘逸出尘。
虽是一语不发地坐着饮茶,却不难看出隐隐于内的清朗明辉,宛如一块上好的美玉。
清雅的白袍男子啜了口茶,听了他们的话,不失闲逸地扬唇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站他身侧的一位蓝衫少年,背负三尺青锋,身姿笔挺,眉飞入鞘,身形偏瘦,五官端正,目不斜视有着练家子的傲气。
“白兄,你说那钱家的二公子娶亲,你为什么要收下他们家的请帖,还亲自过来?”
“就是啊,听说那钱君宝都卧床两年了,这次更是听说快不行了,钱家都给他娶上冲喜娘子了!
白兄如今才是这建州地界的第一才子,何必要给那病秧子脸面,过来参加他这劳什子的婚事。”
“娶得又不是什么名门小姐,大家闺秀,我听说啊,为了给他冲喜,都是花钱随便买来个女子。”
“这些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勿道人是非,到了县城里可别再说了。”白离初带着温煦笑容,淡淡的说道。
不过,若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此刻他的目光似乎凝聚在坐在窗户边上的那个胖姑娘身前的那桌早点上。
白离初的目力极好,一眼就看清了那桌上的食物,他暗自喃喃道:“肠粉,虾饺,葱油饼,鱼片粥,小笼汤包,萝卜糕,居然还有姜汁撞奶?”
这些东西不但都是他爱吃的,在这么简陋的地方,那个胖姑娘居然有这种手艺。
但据他所知,就连海州此时似乎也还没出现过这些大众化的民间美食才对啊?
这还不是让他惊奇的地方,而是似乎这大宇朝还没有这些东西面世才对吧?
刚店小二的话,他也听清楚了,那些早点都是那个胖姑娘做的!
白离初的眼眸低垂,眸光一闪,似乎想到什么,又暗暗摇了摇头。
此事,还有待考证。
此时的叶清正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着自己做的早点。
昨夜在小马车上没有怎么睡好,天刚鱼肚白,她干脆就去找客栈掌柜的借用了一下厨房,心情不好的时候,唯有美食能够解忧。
本来那掌柜是不愿意借的,直到叶清给了她一钱银子,而且食材另算之后,才勉强同意。
只是等叶清做好那些又美观又美味的食物之后,客栈掌柜却忙不迭的把一钱银子退给了叶清,只要她每种早点分她一小份就可以。
这新月客栈的掌柜薛月也是个妙人啊!
听说原先是建州府某个没落大家族的大小姐,后来还被一伙山匪抓去做了压寨夫人。
不过,那些山匪被朝廷收编了,他们的头目被招安之后,在建州城又娶了新人。
但却没有休妻,而薛月不愿意一女侍二夫,就在这里开了一家新月客栈。
不过,叶清没有跟薛月多说什么,对于她想留自己在这里做她的厨娘的要求自然是拒绝了。
薛月虽然喜欢吃这些早点,但她也没想着买下做法什么的。
山野之地,有家能落脚的客栈就不错了,吃食上要那么美味做什么?
不过薛月倒是很喜欢叶清做的食物,可惜人家不愿意留下来啊!
她跟自己那个死鬼相公又不一样,做不来那种强盗行径,把叶清留下来给她做压寨厨娘。
叶清想得太入神了,没提防有人已经走到面前了。
来的人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穿着白色绣着墨竹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把山水画的扇子。
叶清看着眼前人,总觉得在哪见过。
很快她轻轻眨了眨眼,失笑,这人他并不认识,眼熟或许是他这副打扮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吧?
“是不是,你们书生都喜欢穿这种款式的长衫?”叶清抬头,落落大方的看着他笑问道。
白离初则是怔了一下,有些听出话中含意,连忙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来:“姑娘,你难道看见过很多穿这样衣衫的男子?”
“也不多吧,估计七八个吧?”叶清眯了眯眼,有好多个似乎是在电视剧里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