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在犯”
这个陌生的名词让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在为期半年的人类生涯中, 林槐酷爱通过道德观察、法克说片等普法栏目学习在人类社会生存所必须具有的法律常识,为自己未来可能出现的犯罪行为制定有效的遮掩或逃跑计划咳, 应该是以此警告自己克制自己的情绪。
在那些栏目中,他看过谋夺家产的纵火犯美艳童养媳, 看过沦为气功大师的前医生后诈骗犯, 看过和自己的翘臀男友分手并在法国巴黎发表演说的菠萝头装逼犯可他唯一没有听说过的,就是潜在犯。
他所处的是一个很奇怪的房间。三面墙和地面都由洁白的软包封锁,唯一能与外界沟通的,是被一整面落地玻璃所取代的第四面墙。
透过第四面墙,他可以看到, 在玻璃的对面,是许许多多个和他所处的地方一模一样的房间。每一个房间中也关着一个和他同样的人,或站或坐着, 穿着和他同样的白色束缚衣。林槐不得不说, 这个剪裁还有些潮流
就像某个照顾病人的精神病院。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某种囚笼啊四周的软包防止人自杀或伤害到自己,落地的玻璃窗倒像是某种专供人观察的羞耻y\039
他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看见一张床, 和一堆散落的书籍画报, 和一个他不知道密码的电脑。在他走动的过程中, 房间中的摄像头一直紧紧跟着他, 其上的麦克风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他拾起一本书, 上面是英文花体字, 写着神爱世人。
封建迷信的书籍。林槐评价, 不过可以翻开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他翻开精装书,以大学英语六级的水平浏览整本。在翻阅十几页后,他眉头越皱越深,最终,他闭了闭眼,撇下一边嘴角。
完全看不懂
他将书籍翻到目录页,这下,他总算能通过自己的英文水平,在不借助谷歌翻译的情况下看懂其中大概内容了。书籍的第一部分讲述了道德的重要性,第二部分讲述了人的心灵应该对身体起到的支配作用,第三部分则讲述了一个在人人都具有高标准道德感的完美社会。
床边零零散散扔着几份画报。林槐蹲下身,歪着脖子去看。
画报的标题为“罗摩周报”,每周发行一份,看起来,林槐所处的这个地方名叫罗摩。
他拾起画报,映入眼帘的,是身着白衣的男子英俊的侧脸。照片上他看起来有足足一米九那么高,褐发绿眼,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路西尔医生已研究出对潜在犯的最新治疗方案”林槐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读出了上面的内容,“通过,通过什么什么疗法使得犯人的神经得到治疗对什么什么进行作用,什么什么”
匮乏的词汇量让他完全看不懂这份报纸。林槐终于意识到,他人生中最大的危机到了。
根据现在所能得到的情况来看,我应该是个神经病他一步一步走向玻璃,将手掌贴到玻璃上,那么系统是想要我做什么呢难道是想要我扮演一个神经病
他将脸颊也贴到玻璃上,轻轻向外界呵出一口气。在他对面的房间里,坐着一个胖子。他背对着林槐,面对电脑屏幕,不知道在干什么。
面对此情此景,他闭上眼,试图通过使用能力,将自己的意识传送到隔壁房间的房间里。
这对厉鬼来说并不是难事,只要有网络,有屏幕,他就能让自己的意识融入到网络里,通过电流的传输,进入到对方的屏幕上。
可下一刻,他原本轻轻放在玻璃上的手指,绷紧了
在许多次尝试后,一颗冷汗,终于从林槐的额间流了下来。
“消失了”他喃喃着。
他作为厉鬼的能力,他作为依仗的能力,在那一刻完全消失了
如今的他,就好像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身躯,普通人的无能为力。一切的尝试和努力都如泥牛入海,消失在自己的身体里。
林槐霍然抬头,看向摄像机,直觉告诉他,这所有的一切都和这个鬼地方有关。
但他并不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失去一直的凭仗的感觉,也并不因此感到恐惧就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
“难道是这个项圈”他喃喃着,手指碰上脖颈上冰凉的东西,“是它封印了我的能力”
他从玻璃上下来,一步一步,退回床上。
在连蒙带猜地看完所有书籍画报后,他支着下巴,开始打量自己的室友、病友,又或许说是狱友。
他所获得的一切来自于书本上的知识都毫无意义。画报上除了那篇关于路西尔医生的报道外,其他都是无聊而繁杂的新闻每一个都在说着,这座白色的牢笼有多么好,它是如此仁慈,以至于给了这些天生有“缺陷”的人一个容身之地。
这是合乎利益的,也是人道主义的。不只是对于这些有缺陷的人,更是对于外面的人。
而那些书籍,则更是没有意义。它们或许是一些有关艺术和文学的书籍,又或许是一些枯燥无味的神学故事。在他看到第三本时,晚饭来了。
晚饭是通过墙上的一个口子里被投放进来的,如果不是因为晚饭,林槐根本想象不到里面居然有一个口子。被投放进来的晚饭看起来很丰盛,有面包,有漂亮的两个配菜可当林槐将它们放进嘴里后,才惊讶地发现,它们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是一种带着甜味、又带着咸味的,可以同时补充蛋白质、糖分和盐分的物质。唯一的区别是它们的形态。
至少有一点可以被证明了。在咀嚼完晚饭后,林槐抱着头躺在床上,看着厨余被探入的机械臂收走,我不在华夏,甚至也不在未来的华夏无论是在哪个时空里,华夏人都不会放弃自己对美食的热爱
在苦中作乐地做出这个推理后,他躺在床上,双手撑着一本书,做着眼睛时而向左时而向右的活动。在完成了一本童话故事的阅读后,他将书盖在脸上,无聊地睡去了。
第二天的生活依然如一。全程,除了一顿早饭和一顿午饭外,没有任何游客造访过他的房间。林槐再度趴在了玻璃窗上,开始观察外界。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对面的三个房间。正对着他的房间里关着一个胖子。他一直背对着林槐,在一个电脑上看各种各样的电影。胖子的房间里贴满了画报,上面是各式各样的美丽少女。
他斜右方的房间里则坐着一个少年,他戴着黑框眼镜,身边堆满了书籍,不停地在许多纸上写写画画。
斜左方的房间里则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他始终坐在墙壁上,盯着天花板,嘴里喃喃自语,还带着古怪的微笑,某些时候,他的肩膀会突如其来地抽抽两下,像是想到了很么令人快活的事来。
“看上去都很像神经病啊”趴在玻璃上,双手举着贴在头边,偷窥三人的林槐喃喃自语着,“难道这次的任务是让我证明自己不是神经病”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任务可能不太可行。要知道他在现实生活里,就经常因为自己的某些行为被误认为神经病了
第三天,生活一如往日。林槐从床上睁开眼,看见的依然是白色的天花板。他赤着脚,踢踢踏踏地走到玻璃边,看见自己的三个室友,依然在忙碌着他们的活计。
一样的喃喃自语,一样的写写画画,一样的光之美少女
林槐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下一秒,他突然暴喝一声,一脚踹向了玻璃
“铛”
那玻璃似乎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不仅隔音,所受到的冲击也尽数反弹到了林槐身上。他扶着软包的墙壁刚站稳,就再次用另一只脚踢了上去。
毫无回应。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摔书、撕书、扔电脑、扔床冰冷的摄像头始终注视着他,却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在近乎发疯的行为后,他又开始对着摄像头大喊大叫。他的室友们像是毫不关心外界一般,对他视若无睹。只有那个不断写画的少年从书籍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在看了一会儿这个发疯的室友后,他推了推眼镜,背过身体,又低下了头。
他似乎按了个什么按钮。在他按下按钮的瞬间,属于他的那片玻璃,黑了下来。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精疲力竭的林槐躺在墙角,发出了毫无意义的声音。他盯着摄像头,摊开四肢,对它比了个中指。
他并不是在发疯相反,他相当冷静,只是努力做出了在发疯的样子。这两天的生活让他意识到,再不作死,成功引起摄像头的注意力,他或许会被一直困在这里。
因此,他摔桌子、砸板凳、撕书掀床踹玻璃。那白色的摄像头始终跟着他的动作移动,上面闪烁着绿色的光点,却始终没有声音发出。
“算你狠。”林槐盯着绿色的光点,冷漠地想着,“既然如此,只能最后赌一把了。”
他对摄像头勾起嘴角笑了笑,接着,摸向了自己的项圈。
在他手指碰上项圈开始用力的那一刻,头上的摄像头里终于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潜在犯8001,潜在犯8001,请你立刻停止你的危险动作”
那本该是恐怖的警告声,可那一刻,饱受沉默折磨的林槐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他原本在考虑到风险的情况下,把破坏项圈放到了最后一条。如今他因为奇怪的原因失去了厉鬼的能力,沦为一个普通人,因此也不再拥有物理修复自己的能力。更何况,他也不想在项圈炸开之后,将本文改名为无头骑士异闻录
林槐如今所面临的是初级升中级的升级场。在这种情况下,考虑到游戏的趣味性,系统不可能这么直接给玩家做出必死的杀招。正如他之前经历过的三场游戏。
可他进入游戏已经近三天了,系统却始终没发布一个任务。
这非常不正常。
因此,在尝试了各种方法后,他终于决定以命为注,赌一把。
别人赌钱,他赌命。他赌系统,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尖锐的警报声在房间里响起。林槐并不理会,只是冷静地继续使力。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项圈在他的手指下咯咯作响。随着他的动作,摄像头里的声音近乎尖叫了“潜在犯8001,潜在犯8001,立刻停止你的动作”
“立刻停止你的动作”
“立刻停止你的动作”
随着警报声的响起,原本白色的摄像头,也发生了变形。在机械清脆的咔嚓响声后,它底端开出口来,并变形成类似枪械的模样。呆板的机械声响起“心理检测中心理检测中目标对象的心理状态为白色无法实施制裁,无法实施制裁”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在林槐的持续努力下,项圈终于发生了变形。
下一刻,尖锐的电流,穿过了林槐的身体
他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地倒在墙上,艰难地呼吸着。那一刻他的大脑开始麻痹,神智也开始昏厥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前,许久未曾听过的系统的声音,终于在他脑海里响起。
“恭喜你进入中级场的特有模式故事模式。接下来请玩家进入昏迷,系统将在昏迷期间,为玩家注入相关世界观与记忆设定。倒计时开始,三,二,一”
听到这番话后,在彻底昏迷前,林槐的脑内只有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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