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荷对御医行礼“辛苦您了。”
她转身跟上他们, 朝烧水的帐中走去。
帐中有水洒落,踩得一片泥泞。
珠儿指了指那张方桌的左侧“我当时就放的这儿。”
统领朝前一招手,上来几人沿着这一处细细查找。
帐内一片潮湿,来往的侍女们将地上踩得脚印交错杂乱,要从脚印找到痕迹显然不可能。
方才以为已经找到线索, 可走来,这地方往来人员太杂, 根本查不到什么。
将领走到江元依身边“可否请萧少奶奶依据那个味道找寻一下”
江元依摇头“这里人流走动太频繁, 而且很开阔, 味道根本留不住。”
一行人仔细盘查过后, 站起身, 无一例外,朝将领摇来摇头。
江元依心头一沉。
目前最好的是, 找到有直接指向賀惠兰的证据。但如果没有, 江元依转身,隔着人潮朝那边看去。
果然,賀惠兰正看着这边, 一见江元依看去, 立刻笑得温和。
但江元依旧从她的神情中, 看出来一丝惊慌。
如果找不到线索
江元依在心中想着对策,在她左前方的一名侍卫抬起脚, 碎碎念道“什么硌脚”
江元依快快步走过去, 一把握住他的脚。
旁边的人皆是被她的动作惊得一愣, 江元依缓了几瞬才反应过来自己行为不当, 神情略有几分尴尬。
萧拓走来帮江元依抓住那名侍卫的脚,侍卫“”
萧拓看向江元依“怎么了”
江元依埋到他脚面看了一下,果然见到一个凸起的东西,上面沾了不少灰褐色的稀泥,隐约从缝隙中透出它的颜色,是红色。
江元依凑近,准备伸手掰下来。
萧拓拦住她,伸手将那块石头拿下来,然后递到江元依鼻尖前。
江元依嗅了嗅,眼前一亮,抓住萧拓的胳膊递到那位御医面前“您闻闻,是不是同一种。”
侍卫被萧拓扯着脚转了一圈“萧少爷。”
萧拓反应过来,将他的脚放下。
另一只手被老御医抓着,老人凑近闻了下,这味道很相近,他从萧拓手中接过,从凹面挖出一小块泥土闻了闻。
将领和玉荷皆是紧张地看着他。
老御医紧皱的眉头松开,肯定地点头“是就是这个”
玉荷拿过那枚东西,倒了一杯茶仔细清洗了一遍,洗干净之后,便能发现那是女子头簪上的物品,玉荷看向统领“仔细搜身,把身上的东西全掏出来,仔细核对。男女皆不要放过。”
一旁的侍女接过那杯水,小心地保存起来,。
副统领带来三队人负责排查外面的可疑人口,统领带着其余人留在茶会内。
江元依唤来晓晴,附到她耳边轻声道“去惠亲王府,将秀圆找来。”
晓晴点头答应道“是。”
江元依走到玉荷身边,轻声道“我的婢女有要事要出去一趟,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跟上。”
话刚说完,明玥便不悦地瞧过去,玉荷下颌微收“二少奶奶请便。”
晓晴低头作礼,转身离开了。
周围围着人高马大的侍卫,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能动,宫女带着侍卫已经搜到了左边的第二桌,离自己只隔着不到五步的距离。
锦绣冷汗从额边滴落,此时那枚簪子正放在自己袖中,只要她们来搜,很快便能搜到。锦绣跪在地上,将那支簪子从袖中拿出来,把手从腰下偷偷移过去,想塞进鞋里。
江元依早派了几个侍卫盯着这边,一见她头垂的极低,举止异常,立刻围了上来。
“交出来你手里拿的什么”
在座众人的目光顷刻间汇涌而来,楚桓侧过头看下锦绣,她生得瘦骨嶙峋,常常像个小鹌鹑一样待在賀惠兰身边,连正眼看他一眼都不敢。
此时也不例外,跪伏在地上,肉眼可见得剧烈颤抖着。
真是胆小
他唇角微微掀起,想起那次在马车上,他将美得让人心颤的小姑娘堵在角落里,她也这般,害怕得发抖,不一样的是,她表面上总是装着一副倔强的模样,明明是一朵一折就断的花。
颤抖沿着桌面压抑克制地传来,楚桓回过神,眼珠微转看向賀惠兰。
一向滴水不漏的夫人,此时脸色苍白,所有人都看向锦绣,唯独她。
“拿出来”禁军侍卫厉声喝道。
锦绣已经将那支簪子重新塞回袖中,不敢说话,剧烈地摇着头。
宫女见她不交,直接上前,开始搜身。
锦绣终于吓得叫了出来“啊啊啊”尖利的叫声中隐约夹杂着哭腔。
楚桓脑子里咯噔一声,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他忍住回头看向江元依的冲动,死死地盯着賀惠兰。
几名宫女围着锦绣,手脚利落地上下摸索。
楚桓敛了神色,恍若惊讶地站起身,走近了些“这是何事”
宫女们一见是他来,手顿了顿,其余两位接着搜身,一女道“我们见她神情慌张,鬼鬼祟祟,便来查看一番。”
楚桓轻轻点了点头,温润如玉脸色带着得体的笑容,退开了半步,没有办分阻拦的意味。
他退后时的下摆微微靠在贺惠兰的肩旁,带着冬日里难以褪去的凉,从肩膀直直地窜到心里,贺惠兰打了一个寒噤,端着茶杯的手僵在桌面上,没了动静。
江元依离她们十步远,看着楚桓做戏的模样。
他站起身说的那句话还有他退后的那半步就表明了,他与这件事无关,也代表了,他没有管贺惠兰的死活。
江元依看着贺惠兰的万念俱灰的神情,觉得有些可笑。
楚桓站起来那一瞬,贺惠兰的眼睛亮了几分,竟觉得楚桓会出手帮她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天真。
“找到了”其中一名宫女从锦绣的手中拿出只簪子。
那支簪子是纯金的簪挺,簪头只留下下面银色的部分,中间凹陷的地方,还残留了白色的粉末。
锦绣脚一下软了,跌坐在地上,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轻声地呢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一旁两个侍卫架起锦绣的胳膊,一名宫女走到贺惠兰和楚桓身边“请二位跟我们走一趟。”
贺惠兰提着裙子站起身,随着楚桓朝前走去。
四周众人皆是被惊掉了下巴,偌大花园没有半点声音,唯有簌簌的风声,等一行人走进茶楼内的雅间,议论声渐起,叠浪一般,越卷越大。
“不会吧”
“那个丫鬟也太大的胆子了吧”
“你傻不傻一个丫鬟去做这个事儿,肯定是有人指示啊。”
“谁啊谁啊”
“那是谁的丫鬟”一女子挑了下眉,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地说。
一人忽然拍案道“对啊,我可注意到了,那丫鬟可出去过有有一段时间才回来的呢”
玉荷在宫里待了十数年,对这种把戏再过熟悉不过,她将锦绣单独拉到一间屋子进行询问,楚桓和贺惠兰待在不同的房间。
贺惠兰等在屋内,一片安静,偶尔会有沉重的脚步声,四个高大的侍卫守在门外,只站着,便如山一般沉重得压下来。
“嘎吱”一声响起,隔壁的门被轻轻打开,贺惠兰起身走到门边,凝神静听,那声响过去之后,又恢复的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贺惠兰走回桌旁,手紧紧攥在一起,有些发抖。
她想不通,江元依怎么会闻得出来茶不对劲。她并非没有拿去给嗅觉灵敏的人闻过,但第一次闻,从未有人会察觉到。
江元依怎么会,那么快得辨别出来,并且笃定茶水中有毒的
贺惠兰一直有意无意到盯着那边,正准别起身找个缘由拦住明玥公主,却被江元依抢先一步。
她看着江元依脸色一变,出手迅速到拦下萧拓和公主的手。然后
朝自己看来。
冷冷的,闪着刀一般的锐利的眼神。
那么迅速地、没有丝毫怀疑地看向自己。
怎么可能
“嘎吱”
门被推开,贺惠兰微怔几瞬,换上无懈可击的神情才抬起头,然后愣在原地。
门口的两个侍卫颔首垂眸,恭敬地撑着门,江元依背着手站在进门一步之遥的地方,背着光,直直地看向她。
贺惠兰僵硬地提起唇角“怎么是你”
江元依缓缓走近,眸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带着讥诮的笑容,步履从容地坐在她身边。
她端坐着,因为长期练武,浑身散发出一股自然而然地气势,贺惠兰本就心虚,落了下风之后,才反应过来,笑着走到江元依身边,柔声问着,眸中仿佛有几分真切地的关心“锦绣究竟为何会做那样的蠢事啊我一直教导她温厚守礼,怎料她会误入歧途”
她微微理着裙摆坐下,神色凄然。
江元依垂眸饮茶,听着她胡说,等她在一旁开始小声啜泣时,才放下茶杯。
瓷杯与木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咯噔”一声。
江元依冷冷地看向她“在我面前,不必演。”
贺惠兰仍旧端着纯善的笑,恍若不知一般懵懂地看着她。
江元依手撑在桌面,琥珀般清亮的眼睛紧盯着她,缓缓靠近“你说你没教好奴婢,那那次马会,是你亲手放的毒。”
贺惠兰十分惊讶,她顿了下,笑道“怎可如此信口雌黄,真是不知你在说”
江元依打断她“你倒茶水的那盆盆栽,现在就在我府上。”
贺惠兰脸色微变。
江元依看着她,葱白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打量着贺惠兰的神情,忽然收拢手,淡淡道
“可以让刘太医试试,看七日之后,倒入毒水的那盆花跟我府上的是不是同样的死法。”【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