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坐在她的床铺上,看着墙上那扇小小的窗户出神。那扇窗户真小,小到窗户外的天空好像就只有巴掌那么大。
自从凌寒被关进看守所,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凌寒都是像现在这样看着窗外那一点点的蓝天发呆。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左澜再也没来过,关于她的案子也就没有任何消息。对凌寒而言,已经不是度日如年,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难熬。虽然左澜承诺会让她平安无事,可凌寒心里清楚,这不是左澜能掌控的。
“妹子,你想什么呢?”马姐挪到凌寒身边问道。
马姐三十多岁,因为经济犯罪进来的。她的案子牵扯面大,一直在调查中,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判决,她已经进来一年多了。凌寒进来的第二天,马姐就主动跟凌寒搭话,还跟凌寒说了很多看守所里的规矩。
“没想什么。”凌寒回答。
“你天天盯着窗外发呆,是想早点出去吧。这里面的人哪个不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能全身而退的又有几个?大多数都是离开了这里,去了监狱那里。”马季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会让凌寒更加烦心。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也没办法收回,更何况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马姐,我在这里才待了一个多礼拜就已经寝食难安了,你在这里都这么久了,可我看你好像挺乐观的。”凌寒问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马姐苦笑一下,说:“不乐观点能怎么样?跟那些已决犯相比,我们这些未决犯算是好的了。进来这么久,我自己也研究过法律,像我这种情况,要是判刑的话,最少两年,最多五年。我是主动伏法,认罪态度也好而且还交代了不少情况。就算判两年吧,我在这里待了一年多了,扣除这一年多,还有不到一年。刑期不满一年可以不去监狱在看守所里服刑。如果能是这样的结果我就很满足了。”
原来马姐心里有盼头。凌寒心想。
“妹子,你的案子我不太懂,但是既然你的朋友是律师,那她一定会为你积极争取的。你也要乐观一点,别整天愁眉苦脸的。本来多么漂亮的一个人,都憔悴了。”
凌寒也不想整日愁眉不展,可是在这里每多待一天,她的不安就多一分,让她怎么乐观得起来。
监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女警走进来,说:“凌寒,马上出来。你的律师要见你。”
“刚说到你的律师,这就来了。说不定有好消息呢。”马姐兴奋地说,不知道还以为是她的律师来了。
凌寒跟在女警的身后来到了会面室。左澜一看到凌寒心立刻揪紧了。凌寒穿着看守所里在押人员的橙色马甲,那橙色看起来是那么刺眼。她整个人看着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好。总之,在左澜看来,凌寒现在的状态哪儿哪儿都不好。。看着这样的凌寒,左澜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告诉她坏消息。
“张律师,左澜。”凌寒刚坐下来就先和两人打招呼。“左澜,你去医院看梅天东了吗?”
左澜正想怎么开口跟凌寒说,没想到凌寒先问的是梅天东的情况。
“他挺好的。伤口已经拆线了,过几天就出院了。我给他找了一个护工照看他。你不用担心。”凌寒松了口气。
“张律师,你们今天来时案子有进展了吗?”凌寒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她看着左澜和张律师,期待从他们口中听到好消息。
左澜不敢直视凌寒的眼睛,她想要说话却欲言又止。她的为难被张律师看在眼里。
“凌寒,我们这次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张律师顿了顿,“案子已经移交到检察院了。检察院可能会对你提起诉讼。”
“诉讼”两个字仿佛晴天霹雳般,凌寒感到眼前一阵晕眩,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缓一缓。
“凌寒,你别急。事情还没到不能挽回的地步。”左澜不能靠近凌寒,只能口头上宽慰她。
“左澜说得没错,无论检察院那边会以什么罪名起诉,我们要想办法将罪名降到最低。”张律师说。
凌寒稍稍缓过神来,她假装平静地问:“张律师,检察院会以什么罪名起诉我?”
“最有可能的是过失致人死亡罪。”张律师实话实说,“但我们会尽一切努力给你争取缓刑。”
“如果争取不到缓刑,我会被判多久?”
“三到七年。”
“三到七年。”凌寒重复着张律师的话。
左澜听不下去了,她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凌寒,你先不要往最坏的方面想好吗?这一切都只是假设而已。即使检察院以过失致人死亡罪起诉,我们也会以正当防卫来进行辩护”
左澜后来说的话,凌寒几乎没有听到。她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耳边反复回荡着张律师那句“三到七年”。
左澜和张律师走了后,凌寒被带回到监室。马姐见凌寒回来了,立刻笑嘻嘻地上前问她有没有好消息。凌寒坐到床铺上,低头不语。马姐看凌寒脸色不对,追问她律师到底说了什么。凌寒把张律师的话告诉了马姐。马姐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嘴里嘀咕着“怎么会是这样?”
夜里,监室里其他人都睡着了,不时还有轻微的鼾声响起。凌寒躺在床铺上,没有丝毫睡意。
从她进看守所到现在,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她多么希望能赶紧从这场噩梦中醒来。可她知道这不是梦,所有的一切都真实地发生了。凌寒想不明白的是她的生活原本很平静,怎么一夜之间就被彻底颠覆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想了很久也想不通。
从左蓝的言语中,凌寒能感觉得到左澜对梅天东的埋怨,可这不是梅天东的错啊。梅天东也是受害者。他选择不了他的出身和家庭,却要受他的父亲所累。凌寒打心底里怜惜他。无论将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凌寒都不会把这一切归咎于梅天东。
张律师和左澜都说还有希望,那就让她抱着一丝希望吧。凌寒闭上眼睛,眼角滚下一颗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