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脸上口罩往上提了一点,轻声道:“应该不至于吧,山城大大小小的混子不计其数,我感觉想腾出去手不是啥大问题,就算不往山城卖,也可以销到周边城市。”
“你意思是一把一把往出卖?”白老七也往下压了压帽檐。
为了不引人注意,今天出门的时候,白老七也特意戴了顶鸭舌帽,不过配上他那套老旧的西装,反而更显不伦不类,得亏我们来到是家农贸市场。
我撇撇嘴嘟囔:“对呗,那你还打算像大米白面似的一车一车的往外销呐?”
白老七烦躁的怼了我一句:“一把一把的卖,还不如我去找俩人抢劫来的快,想发财得等到猴年马月。”
瞅他焦急的模样,我有点懵圈了,耸了耸肩膀道:“不是七哥,你具体啥想法,跟我说说呗。”
白老七天马行空的说:“我意思是咱先抢一批,赚点起步资金,完事探探这片市场,如果能找到合适销路的话,就自己干,从特么郊区包片果园菜地啥的,搭几栋小房子直接开整。”
我愕然的低吼:“卧槽,自己干?七哥你这是要当战争贩子的节奏呐!”
“能不能特么小点声,你拿个大喇叭满世界广播一下去吧。”白老七拿胳膊肘怼了我胸口一下,横着眉头道:“知道世界三大贸易是啥不?”
我点点脑袋说:“石油、火器和药。”
不论世界格局如何的翻新变幻,这三大产业到目前为止绝对都是日进斗金的大行当,实在是福布斯富豪榜不会给中东那些石油家族和卖枪、卖药的排名次,不然我估计那帮狠人能霸屏前十。
“想在国内靠这玩意儿发家不现实,如果在边界线附近有熟人的话,销路绝对没问题。”白老七皱着眉头嘀咕几句后,摆摆手道:“算了,先踩点,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简单商量一下后,我俩闲逛似的随着人流涌进集市中。
走到市场的中段,白老七拿胳膊捅咕我一下,努嘴示意斜对面一家名为“阿生水产”的卖鱼摊铺,随即笑呵呵的走过去。
店门口摆了几个浴缸似的塑料盆,盆里全是游动的鱼虾水产,旁边站着两个腰系皮围裙的年轻小伙招呼。
我蹲下来,指着大盆笑问:“哥们,这草鱼怎么卖?”
一个剃着瓜皮头的小伙精神萎靡的回答:“十三块钱,管杀管收拾,来一条不?”
听他的口音绝对不是山城这边,带着一股浓郁的两广那边的腔调。
“里面有啥啊?我们家有孩子办喜宴,最少买十几条鱼。”白老七掐着腰,信步朝店铺里面走去。
另外一个染着红头发的青年赶忙跟了上去:“里面是海鱼、螃蟹、扇贝。。”
店铺很小,总共也就八九平方,两边摆满了玻璃鱼缸,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鱼虾来回游动,鱼腥味特别重,呛得我一阵干呕,顶头墙根的地方横挡着一块木头盖板,看架势有点像个通往地下室的进口。
白老七异常专业的东问问西瞅瞅,不多会儿走到地下室进口,笑呵呵的从盖板上跺了两脚问:“这底下是不是还有啊?”
那青年忙不迭推了白老七一下嘟囔:“诶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乱闯乱撞呢,这底下是我们睡觉的地方。”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白老七双手合十做出一副道歉模样。
另外一个剃着瓜皮头的小伙也立即冲了进来,昂着膀子叫嚷:“你们到底买不买?不买别捣乱!”
“你们咋做生意的?买东西还不许人看呗?”我马上冲过去,一把推开青年,随手薅住白老七的胳膊,恼火的往店铺门口拽:“哥,咱换一家买去,什么鸡八态度啊。”
瓜皮头小伙不屑的吐了口唾沫:“穷逼,买不起就别问价,还特么办喜宴,我看你们是给老婆孩子办丧事吧。”
“小伙子你刚才说什么?”白老七面无表情的扭过去脑袋。
“走吧哥,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死死的攥着白老七的手腕往门口拖拽,按照我们的计划,这次进来只是踩点,绝对不发生任何矛盾,如果不是那个瓜皮头口无遮拦,白老七肯定不会发火。
“穷逼!”那瓜皮头仍旧不依不饶的谩骂。
我拉着白老七好说歹说拽出了店铺,走出去老远后,我回头看了眼那个瓜皮头小伙暗道:真特么是无知者无畏,搁鬼门关门前晃悠一圈,自己还猛然不觉。
跟白老七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我发现他这个人平时都很正常,唯独不能涉及到他的老婆孩子,那块是他的逆鳞,说不得更骂不得。
不多会儿我们从另外一个出口绕回车跟前,白老七紧绷着脸颊呢喃:“那小子嘴欠干,等晚上的!”
“行了,不至于。”我递给他一支烟道:“踩出来点什么没?话说你怎么知道那是个小作坊的?”
白老七咬着烟嘴道:“我见过有人从里面拿出来两把大黑星卖,那个地下室应该就是作坊入口,这间农贸市场一般晚上七点多就都歇业了,咱们等九点以后再过来。”
我深呼吸两口气道:“哥啊,你可想好了,碰这玩意再被抓着绝逼死路一条。”
“就算我不碰,被抓着能活吗?”白老七棱着眼珠子反问我:“王朗,咱俩不一样,你有兄弟有事业,肯定各种忌讳,我孤家寡人一个,就算烂在哪间出租屋里也不会有人关心。”
我心有不忍的安慰:“别这么说。”
白老七连嘬几口烟,眼神非常真挚的说:“今晚上我肯定动手,不管你帮不帮我,我肯定都给你对半分成,而且我保证,出了任何事情,你七哥一力承当,永远不会让你上纲上线。”
我撇撇嘴嘟囔:“唉,我发现你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憨乎乎的,像个刚进大城市的泥腿子,实际上心眼贼鸡八多,就会拿话噎我,不过七哥,我有言在先哈,抢归抢,高低不能伤人,更不能整出来命案,我现在搁山城树敌够多了,要是再惹上一帮捣腾大黑星的,真不如直接抹脖自杀。”
“行。”白老七沉寂片刻点头同意。
我抽了口烟继续道:“另外这次收益,不管多少,我都一毛钱不要。”
“你不要?”白老七愕然的望向我。
我强忍着心底的贪婪,使劲点点脑袋道:“嗯,咱俩不一样,我是混子但不是亡命徒,有些钱我能赚,有些钱我不能揣,我愿意帮你,是因为咱俩是朋友。”
白老七审视的盯着我看了七八秒钟后,咧嘴笑道:“成,等哥哥我将来发了财,肯定忘不了你。”
我舔了舔嘴皮,非常赤裸的问:“那我要是遇上事儿呢?”
白老七很认真的回应:“只要我不死,不问对错,挺你到底!”
我哈哈大笑:“妥了,你死的时候,我肯定上礼。”
“快闭上你的丧嘴吧,盼着老子多活几年。。”
接下来的时间,我俩漫无目的的开车从山城里闲逛,一方面是白老七说想熟悉地形,再有我也恰巧想兜兜风,缓解一下最近的压抑心情。
临近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再次返回“振兴市场”,怕留下蛛丝马迹,我特意把车停到距离市场挺远的街口。
白天热闹非凡的集贸已经变得冷冷清清,大部分店铺关门歇业,偶尔还有几家店铺亮着灯,不过也在收摊,两个环卫工人“唰唰”的扫着地,一个像是拾荒者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佝偻着腰杆,牵着个小女孩,正从被人遗弃的菜堆里翻找能吃的菜叶子。
瞟了眼老太太,白老七叹口气:“敢情大城市也有穷人啊?”
我捏了捏鼻头吐气:“这话说的真幼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贫富差距,迪拜富不富?不照样有捡破烂的嘛,城市越大穷人越多。”
从那一老一小旁边走过去的时候,白老七“唉。。”的轻叹一口气。
我们来到白天那家名为“阿生水产”的门口,见到对方已经拉下来卷帘门,白老七朝我使了个眼神后,侧身躲在门旁边,我马上“啪啪”的拍响卷帘门,语调慌张的喊叫:“开门啊王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