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月白微怔。莫不是自己昨晚随口那么一说,陆月瑶还真信了?
陆惠越听越糊涂,紧皱的眉头就未松过,他狐疑地大声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柳氏道:“哎呀相爷,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解释了。相府里混进了妖孽,往后的日子定不会安生的。所以啊,今日我一大早就去请了瑾都最灵验的道长,现在让道长把这妖孽收了方是关键!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她绑起来!”
几个家丁死死地按住陆月白,将她五花大绑。刚刚绑好,门口便响起一阵铃声。
陆月白只见迎面走来一个灰袍道士,左手摇着伏魔铃,右手执着七星剑。他狭眸微寐,长长的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
乍看,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待那道士走近,对着陆月白打量一番。他捋着长须,忽然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二小姐乃是被狐妖附体。此狐妖道行高深,不可小觑。不过你们不要怕,待贫道开坛做法,自然收了它,还相府一个清平世界!”
陆月白不由暗生鄙夷。这等货色,会是瑾都最灵验的道长?柳氏也是够愚昧的,堂堂相府夫人,竟被这类装神弄鬼的骗子忽悠得团团转?
亦不知,她掏了多少银钱,方请得这法力高强的道长前来捉妖。
那道士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正要往陆月白身上贴。熟料陆惠此时,却忽然雷霆大怒:“休得再胡闹!”他侧身,颤抖的指尖指向了柳氏:“你……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氏也是一副心急的样子,道:“哎呀相爷,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是这样的,昨晚月瑶在花园里无意撞见了月白,才发现原来她是只狐妖!她还险些将我们的女儿吃了呢!”
陆月白听完,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戏言一回,竟惹得这帮人如此恐慌,兴师动众地演了出荒谬的“捉妖记”。
“你说话不要那么没头没尾,说清楚!”陆惠失去了耐心,毕竟之前的变故已令他十分奔溃。
陆月瑶站出来,一张娇颜苍白无力,她娇声微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父亲,是真的。月白她不是以前的那个月白,她真的是个狐妖,是她自己亲口说的。昨晚,昨晚可把女儿给吓坏了!”
柳氏接着道:“是呀相爷,此事月瑶不会乱说的。”她走到陆惠身侧,分析道:“近来所发生的奇怪事难道还不够多吗?你想想,月白从小就没给她识字,她一直目不识丁的。可是就在前段时间,她却忽然会作诗了。你说,就算是一个人忽然开了窍,也不可能这般离谱吧!”
陆月瑶也说:“是呀父亲,您想想。以往的月白哪敢顶撞您和母亲?可近来她的言行举止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哪有那么奇怪的事?”
陆月白在一侧无奈地摇摇头,开口言道:“姐姐,昨晚我是戏弄你的。我说我是狐妖你就信呀!你也太好骗了吧?我要是什么道行高深的狐妖,我来你们相府受气干嘛?早就用功修炼,得道成仙去了!”
“还有啊!”陆月白的目光鄙夷地上下打量着那名道士:“你们请的道长天师也太草包了吧?这么一副滑头相,一看就知道是个骗吃骗喝的,真是银子多了没处使!”
那道长还不乐意了:“你你你……你这个狐妖死到临头了血口喷人!”
“你们统统给我闭嘴!”陆惠一句怒吼,如同天降霹雳,震得四下沉寂一片,直教身侧寒意骤生。
“荒谬,荒谬啊。此事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堂堂相府,不信此类怪力乱神之说!”他指着那个道貌岸然的天师:“把他给我赶出去!”
陆月瑶却不依,哭诉道:“父亲,万万不可啊!先不论昨晚的事,细想之前的种种,又是哪一样不蹊跷到了极点。女儿也曾与素日来往的千金们提过此事,她们之中的多数也认为二妹极有可能是被妖孽附了体的。父亲您可以去打听打听,自从二妹在长乐长泽两位公主的诗宴上崭露头角后,大家私下却颇有微词,说这是祸不是福,还说些我们相府地方不干净之类的话。父亲,您若不趁早清理门户,只怕我们相府的名声不保呀!”
陆惠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此事你还同别人说了?他们都知道了?”
陆月瑶立马点头道:“父亲,很多人都知道了。您赶快做主清理门户吧!”
然而,陆月瑶以为自己这么说,陆惠便会立马处理了陆月白。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疼爱自己的老父此时竟气得胸膛起伏,怒火满腔。他甩手就给了陆月瑶一耳光,并且下手绝不比对陆月白的轻。
“荒唐!简直荒唐!相府的名声迟早败在你手里!”陆惠一脸的失望,他早就知晓陆月白作太子妃一事的泡汤和柳氏母女的作祟有着脱不了的关系。再加上陆月瑶弃相府名声于不顾,将“妖闹”一事传得沸沸扬扬。顿时觉得这样一个不识大体的女儿自己是白疼了,从而怒不可遏。
陆月瑶满眼的惊骇,父亲何时对自己下过这么重的手?她不明就里地望着陆惠,不知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父亲……”言语已哽咽,陆月瑶泪流满面。
柳氏见状顿时震惊到极点,她忙搂住女儿安抚,亦是忍无可忍地责备了夫君几句:“你是失心疯了吗?好端端打自己女儿干嘛!我看你近来是被鬼迷了心窍,居然为了白氏生的这个小贱人打骂月瑶。我看那,现在的陆月白八成就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妖孽!”
陆惠的矛头又指向了柳氏:“你这个不知深浅的妇人,这就是你□□出的好女儿!我早就和你说过,要顾全大局顾全大局。可你就是不听,成日为了点小利争来争去。这下好了,我的前程被你毁了,我们儿子的前程也差不多完了!”
陆月白在旁冷眼看戏,这确实是一出好戏。
她清楚的明白,此时的陆惠看似在维护自己,其实不然。只不过,在陆惠的心里,家族利益永远高于骨肉亲情。甭说是自己,就连柳氏母女也一样。他有自己的权衡和考虑,任何一层关系若与家族利益有了冲突,那便是罪不可恕。
忽然间,陆月白为那柳氏母女感到可悲。同床共枕的夫妻之恩,承欢膝下的父女之情,到头来,内里竟是如此凉薄。
这一点,或许陆月白是幸运的。她从未得到过父爱,又何必在乎里头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