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他离开,墨雪舞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这里还真是清静,正合我意。”
北堂苍云单手托腮看着她:“要不要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
墨雪舞表示很开心:“行吗?还可以顺便跟我哥切磋切磋厨艺。”
“姑奶奶你可以闭嘴了吗?”落月实在看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再说这样的话,就不是切磋厨艺,苍云就把你切了你信不信?”
墨雪舞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逗你的,你还真信呀?谁让你那么不可理喻,连这种醋也吃,我怎么不知道心怀宽阔到能装下整个天下的沧海王居然如此小心眼。”
北堂苍云叹了口气,倒是不怕承认:“有什么奇怪的,我早就说过,我这颗心说大很大,可以容纳整个天下,说小却也很小,除了你再容不下别人。但以心换心,你心里除了我也不能再有别人。”
墨雪舞眨了眨眼:“这些话是不是回去关起门来再说比较好,小心害得他们鸡皮疙瘩掉满地。”
北堂苍云哼了一声:“是你逼我的,你以为我不嫌肉麻。”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响起,蓝清韵已经蹿了进来,开心地大叫:“小舞!”
好歹是自家老爹的寿宴,蓝清韵不像平时打扮的那么素雅,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裙,越发衬的脸庞明媚如春。墨雪舞都觉得眼前一亮,不由一声赞叹:“哇,这才是真正的美人。”
嘴里说着她眼角的余光瞟了墨行云一眼,非常准确而及时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惊艳,顿时在心里偷笑:难道有戏?
蓝清韵乐了,上前拉住她的手:“你少来了,在你面前谁敢自称美人?半路碰到大哥,他说你在这里,我就来找你了,我带你去玩儿啊?我们蓝家好玩的东西还是不少的。”
墨雪舞暗中琢磨着怎么才能制造机会,让蓝清韵和墨行云单独相处一下,大家看看有没有可能来个更深的交流,就点了点头:“好啊,行云,一起去吧。”
墨行云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女孩子要聊天,我一个大男人跟着算怎么回事。你们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大哥和落月。”
当然明白墨雪舞的意思,北堂苍云似笑非笑的开口:“陪着我有什么意思,你去玩吧,顺便帮我保护小舞,我们今天来没有带着鬼鹰,她自己我也不放心。”
保护墨雪舞当然很重要啦,可是一个大男人跟在两个小姑娘后面到底是有些别扭墨行云便不大乐意:“我……”
“我也一起吧。”幸亏落月看出了他的尴尬,拍拍手走了过来,“本来我留在这里的任务就是保护小舞。”
这还行。墨行云这才松了口气,四人便很快离开了。
别看墨雪舞那么兴致勃勃,北堂苍云怎么看都觉得这事恐怕是个剃头担子一头热。至少到现在为止,他看不出墨行云和蓝清韵之间有彼此倾心的意思。也或许是有的,只不过他没看出来。
坐了片刻,他便站起身,溜溜哒哒地往楼上而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蓝清枫也说这里对他没有禁区,那就表示可以随便看。
一楼是会客厅,上了二楼,北堂苍云不由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整个二楼居然只有一个房间,门口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两个字:书斋。看来这里是蓝清枫的书房,这究竟是有多爱看书啊?整个一层楼都拿来做书房。
房门虚掩着,北堂苍云伸手轻轻一推,顿时觉得一阵眼晕。
房间里大多数地方都摆满了一排排的书架,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典籍。北堂苍云深度怀疑,这藏书量恐怕比得上朝龙帝国的皇家书院了。他自问也算得上博览群书,但如果蓝清枫已经把这里的书全都看完了,那么阅读量远在他之上。
靠窗前的地方开辟出了一块读书区,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套茶具,一盆花,倒也清雅幽静。
桌子旁边摆放着一张书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再往后靠墙的地方,居然还放着一张床榻,显然主人有时候读书读累了,就在这里临时休息一下。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和装饰了,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书香之气,比什么都令爱书之人沉醉其中。
信步在那些书架中间走了走,北堂苍云很快就发现这里典籍虽多,大多数却都是一些治国之策、兵法等等,反倒是关于经商的书籍不但数量不多,而且都被主人摆放在最偏远的角落里,有些上面甚至还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显然很久不曾被人动过了。
随手抽出一本治国策,北堂苍云随便翻了翻,才发现不但已经翻得有些破旧,上面还密密麻麻写满了心得。
北堂苍云不由笑了笑,蓝家世代经商,蓝清枫对经商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是内定的蓝家下一任家主,恐怕也是因为他不但是嫡长子,而且惊才绝艳,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推辞不得。但他若真的继承蓝家,以经商为生,恐怕也不会真正快乐,因为那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把书放回原位,他走到了书案旁,跟着目光一凝:几张写满字的纸随意放在一旁,摆在正中间的一张只写了几行,却都只是在重复同样一句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蓝清枫至今尚未成家,也从未听说他对哪个女子倾心,难道……
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然后便是蓝清枫的声音响起:“苍云,你在吗?”
北堂苍云笑了笑,答应了一声:“这里。”
少顷,蓝清枫推门而入:“怎么就你自己呀,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你……”
突然发现北堂苍云手里拿着他写的字,他顿时有些尴尬,幸好还能基本上保持着表面的优雅:“一早起来就忙寿宴的事,还没来得及收拾,早知道就把这里的门锁住了,呵呵。”
他上前几步,迅速把那些写满字的纸全都团成团,扔到了旁边的纸篓里,然后伸手去拿北堂苍云手里那一张:“给我吧,我来收拾。”
北堂苍云却突然一扬手躲开了他,笑得意味深长:“原来你有意中人了?”
蓝清枫的手顿了顿,跟着一笑摇头:“别乱说,没有的事。练字不就是随便写,反正主要是练,内容不重要。”
趁着说话的功夫,他一伸手就把那张纸抢了过来,同样团成团扔到了纸篓里:“好了,我们去吧。今天的寿宴虽然不是我掌勺,但味道应该还不错,去尝尝看。”
北堂苍云轻轻抿了抿唇角,跟着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这书房里,必定铺天盖地都是经商方面的书,不过看起来你对经商好像没有多大的兴趣。”
“不是好像,是真的没有。”蓝清枫苦恼地叹了口气,“那些书我一看就想睡觉,可是没办法,我爹总说那是属于我的担子,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挑起来。”
北堂苍云想了想,诚恳地评价:“你爹不大讲理,蓝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你不喜欢,总有喜欢的,让喜欢的去挑,你去做你喜欢的事,岂不是皆大欢喜?”
蓝清枫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微笑:“其实我爹挺讲理的,所以当他明白我是真的对经商不感兴趣之后就答应我,蓝家的商业帝国可以由我的弟弟继承,我可以做我喜欢的事。但我喜欢的事能做之前,我必须帮他们一起打理蓝家。再说我想做的事这一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做,也必须为我的将来留一条后路,一旦真的做不成,也不至于饿死。”
这话若是突然说出来,当然不容易理解,可是因为昨天听到了他的琴声,再加上这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北堂苍云要是还不明白,那就只能说他是在装糊涂了。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有志者事竟成,既然是真正想做的事,总有机会的。走吧,去尝尝你家大厨的手艺。”
他当先转身而去,可是刚走了几步,蓝清枫却突然开口:“苍云。”
北堂苍云停住脚步:“怎么?”
蓝清枫顿了顿,又迟疑了片刻,才终于苦笑:“落花是我,流水……不是个女子。”
这话乍一听来极容易引起歧义,恐怕会让人认为他喜欢的是男子,但是北堂苍云知道不是。
可他仍然没有任何明确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这一点你不需要跟我解释的,那是你的自由。”
看着他的背影,蓝清枫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说的这叫什么话?流水不是个女子,我这不是在跟他说我喜欢男人吗?可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千万不要误会。
他该不会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没听懂我的意思吧?可千万不要。
其实北堂苍云看得出蓝清枫绝对是栋梁之材,可毕竟事关重大,蓝家又是一个那么庞大的家族,牵连甚广,他是真的不大敢轻率做决定。
最重要的是,虽然现在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将来的皇帝,可是未来的事谁敢说?万一他真的那么不走运,终生与皇位无缘,不就辜负蓝清枫了吗?蓝清枫想要跟着他,无非就是想报效国家,一展所学,万一他根本不能给他创造那样的机会,蓝清枫又该向谁喊冤?
所以这种事,没有大多数人认为的那么容易。他虽然接纳了北堂凌铮,但北堂凌铮本来就是他的弟弟,跟他和蓝清枫之间的情形是不一样的。
寿宴就设在后花园中,此刻已坐满了黑压压的人,目测看去少说也得有五六百,蓝家果然人脉甚广。
知道北堂苍云等人都喜欢清静,蓝清枫将他们安排在了一个相对比较人少的贵宾区。
北堂苍云等人刚刚坐定,蓝清枫便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苍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蓝清柏。”
这男子比蓝清枫小了一两岁,同样剑眉星目,身材挺拔。其实这很正常,蓝家家主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美男子,娶的妻妾又个个貌美如花,单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他的后代就都不会丑到哪里去。当然这种事并不绝对,但至少这男子唇红齿白,绝对是个翩翩美少年。
而且最难得的是,他虽然出身富豪之家,却跟蓝清枫一样,身上毫无半点纨绔子弟的骄奢淫逸,反而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冲着众人抱了抱拳,笑容也是温温润润的:“见过沧海王,王妃,见过各位。”
众人各自还礼,寒暄之后重新落座,蓝清枫才招呼大家:“这里没有外人,大家也不必拘礼客气,想吃什么尽管吃。”
看了看蓝清柏,北堂苍云压低了声音在蓝清枫的耳边轻笑:“你是准备把蓝家甩锅给他吧?”
蓝清枫忍不住失笑,跟着故意一本正经:“别乱说,那怎么能是甩锅?清柏对经商很感兴趣,何况蓝家家主多威风啊!你看我爹,面子多大,不光来了这么多亲朋好友,甚至连你这位沧海王都请来了。这么威风八面的,多好。”
北堂苍云转头看着他,唇角有一抹浅浅的笑意:“我来,不是给你爹面子,是给你面子。”
蓝清枫愣了一下,心里居然划过一道奇异的暖流,看着他的眼睛里也浮现出一种隐隐的热情:“你……”
“你那是什么眼神?”北堂苍云立刻就不乐意了,“我又不是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你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收回去,不然打你。”
蓝清枫越发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却又轻轻叹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我要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干什么?”
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北堂苍云只是笑了笑:“话又说回来,既然做蓝家家主那么威风,那你又不做?”
蓝清枫摇头,认真得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再好也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如果是我真正想要的,再不好我也喜欢。”
然后他又看了北堂苍云一眼,那种眼神叫做有企图。
北堂苍云默默地扭开了头,顺便抽了抽嘴角:我这不是欠儿吗?明明现在给不了他明确的答复,干嘛还要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