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不是谁都能心无杂念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她就毫不客气地把他拍醒:“起来,别睡了!”
步天一个激灵,唰的蹦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我睡着了?我竟然在你面前睡着了,这怎么可能?”
墨雪舞哼了一声:“你刚才睡的可香了,还打呼噜说梦话了呢。”
花步天仍然一副吓到了的样子:“不可能啊,我从来不会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睡着的,怎么会在你面前睡着?”
墨雪舞想了想,突然笑得很和气:“大概你潜意识里没有把我当敌人,不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灭了你。”
步天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她,一副轻蔑的样子:“就凭你,我就算睡着了,你也灭不了我。啊,我知道了!就是因为就算我睡着了,你也对我构不成威胁,我潜意识中觉得你根本没资格做我的敌人,哈哈哈哈哈!”
你就嘴硬吧,没把我当敌人就是没把我当敌人,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墨雪舞哼了一声:“别睡了。”
步天揉了揉眼,转头看了看窗外:“这不离天亮还早吗?我才睡了一个时辰,你叫我起来干什么?”
墨雪舞刷的拉开架势:“我学会了,你验收一下,要是合格了,我也要睡了。”
步天身子一歪,差点当场趴下,跟着怪叫起来:“学会了?”
墨雪舞点头:“会了,我耍给你看看。”
刷刷刷,她将三招销魂手施展了出来,虽然没有内力作为辅助,动作却快得令人眼花缭乱,果然不愧是在锁龙手之上的绝招。
施展完毕,她动作一顿,冲着步天挑了挑下巴:“有没有不对的地方?不过这绝招真心不好耍,累死我了。”
她站定脚步,居然微微有些气喘。看她耍的行云流水,好像很轻松,其实这么多变化都在手上,手指头快要抽筋了好吗?
步天沉默了一会,才突然咬了咬牙:“你是不是人?”
意思就是承认我耍的很好了?墨雪舞有些小小的得意:“当然是人,只不过有点妖孽而已。”
“有点?你太谦虚了好吗?你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妖孽!”步天居然有些愤愤不平,“当年我记住所有招式用了三天,三天啊妹妹!你呢?一夜……半夜就会了,你不是妖孽是什么?可就奇了怪了,这么复杂的东西,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记住的?”
墨雪舞笑了笑,目光异常的澄澈:“很简单啊,因为我心无杂念,所以学什么东西都比一般人要快。”
步天沉默片刻,突然微微叹了口气:“可是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至少苍云和我都做不到。”
心无杂念四个字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却难如登天,只要是凡人,就很难做到心无杂念。但毫无疑问,墨雪舞做到了。
面对他的赞叹,墨雪舞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身为雇佣兵时经受的那些严苛到变态的训练,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做不到何尝不是一件幸事,要想做到心无杂念,至少脱三层皮。”
这一刻的她淡雅如兰,又如天山雪莲,清雅纯净,步天不由笑了笑:“你还是处子,至纯至净,这对你保持心无杂念的状态也是有帮助的。所以最好继续保持,先不要破了处子之身,你才更容易登峰造极。”
作为一个非亲非友的男子,跟她说这样的话,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没有任何引人邪念的意思,他说的是那么自然,面具下的眼睛几乎跟墨雪舞一样澄澈,墨雪舞又是一个不俗的人,当然不会因此恼怒,反而笑得贼兮兮的:“你当然希望我保持了,这样就便宜你了呗?”
步天哈哈大笑:“哎呀,被你看穿了,你怎么那么聪明呢?没错,你保持处子之身,苍云就永远是我的!哎呀我怎么给说出来了?哈哈哈!”
墨雪舞翻个白眼:我信了你的邪。
“我就不信这个邪!”步天突然收住笑声,“来来,我再教你一个,我就不信你天亮之前还能学会!你要真能学会,我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给你看!”
墨雪舞哀叹:“还学?我想睡觉啊!”
步天微笑:“我陪你睡呀,我可以让你的处子之身终结在我身上。”
墨雪舞毫不犹豫,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我打你个色鬼!”
实际情况是,步天轻轻松松就制服了她,然后威逼利诱,硬是让她又学了一套空灵掌。
不过这玩意儿比魅影迷踪销魂手不知复杂了多少倍,就算墨雪舞聪明绝顶,心无杂念,也绝不是在一夜之间就能学会的。步天这才得意地仰天大笑三声,回房睡觉去了。
墨雪舞一面气得咬牙切齿,一面却又被空灵掌繁复的变化吸引,睡意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反正身为雇佣兵时,一连三天不睡觉是常有的事。
可正在她研究得兴致勃勃的时候,墨苍云突然过来敲门说,皇上有事找她。
照理来说,云羽蝶已经重新成为北堂千琅的皇后,他也算是认祖归宗了,应该改口叫父皇,也应该把名字改回去了。墨苍云却偏偏不肯,说还要考察考察北堂千琅,觉得他合格了再考虑改称呼和改名字的问题,把北堂千琅整的直接没脾气。
谁让他这二十年来都没有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呢,这会儿当然得由着墨苍云折腾。何况墨苍云的脾气不好是全天下出了名的,北堂千琅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不敢冲着这个好不容易拿回来的宝贝儿子发火。
两人很快来到了御书房,北堂千琅一夜没睡,眼里泛着血丝,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不过看到他们还是立刻笑得就跟一朵花似的:“昨晚睡的好吗?嗯……这好像是一句废话。”
墨苍云和墨雪舞的眼里居然也有隐隐的血丝,他不禁有些奇怪:难道这两人温存了一整夜?这可不大好,必须有点儿节制才行啊!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虽然可以理解,但过度了容易伤身。该怎么想办法劝劝两人,尤其是墨苍云,不要那么随心所欲呢?
当然,他要是知道这两人一直是分房睡的,脸上的表情想必很有趣。
“昨夜有很重要的事,忙到比较晚。”墨雪舞微笑,假装没有看懂他眼神里的含义,“不知皇上传召有何吩咐?”
北堂千琅回过神来,立刻回答:“不是什么吩咐,刚才威国公求见,说想请你替他的女儿治病,请你务必施以援手。无论你有任何条件,他都会尽量满足。”
在京城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墨雪舞已经知道威国公之女杜冰露患有十分严重的心疾,太医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岁。虽然她在这方面有独到之处,但人家既然没有找上门来,她当然不愿意找麻烦。再说并不是所有的心脏病她都能治,万一伸了手又治不好,不是自寻死路?
北堂千琅这一开口,她不由目光闪烁:“杜冰露是三弟的未婚妻吧?”
北堂千琅叹了口气:“是啊,这门婚事可算是把他折腾的不轻。杜冰露因为有病在身,性情难免乖戾,隔三差五的就得折腾他一趟,也真是叫人没办法。你要是能治好他的病,那可真是功德无量。”
墨雪舞皱了皱眉,不曾太早下定论:“威国公怎会突然找上了我?”
“因为他们突然想起,你在赤日国时曾经治好了一个人的心疾。”北堂千琅回答,“威国公说,同样是心疾,你能治好他,应该也能治好杜冰露。要是早点想起这个,说不定杜冰露的病早就治好了。幸亏现在还不算晚,所以求我无论如何请你辛苦一趟。”
墨苍云忍不住乐了:“还说我的威名天下无人不知,我看现在知道你的人比知道我的人多。不过同样的病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有不同的反应,你能治好若飞,未必能治好杜冰露。”
墨雪舞点头:“这我知道,既然找上门来了,我可以先过去看看,如果治不了,就干脆明说。不管怎样,威国公这个面子总是得给的。”
当下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宫来到了威国公府。大厅里一个,中年男子正不安地来回走动着。相貌堂堂的他四十来岁,英气挺拔,正是威国公杜煜川。
他觉得墨雪舞应该不会拒绝,毕竟皇上亲自出面替他开了这个口,墨雪舞总不至于连皇上的话也不听吧?
如果墨雪舞真的能够治好杜冰露,她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嫁给北堂凌镜,至少正妃的位置是保住了。万一北堂凌镜将来能成太子、成皇帝呢?不就更好了?
除了杜冰露,其他的女儿都是庶出,没有资格做北堂凌镜的正妃。只有杜冰露成了北堂凌镜的正妃,他在朝中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他稳固了,就可以更好地……做他该做的事了。
正想着,远远地看到墨苍云和墨雪舞联袂而来,他不由大喜,立刻紧走几步迎了上去,抱拳施礼:“见过殿下,王妃!有劳王妃辛苦这一趟,委实过意不去,请受我一拜!”
墨雪舞含笑回礼:“大人不必多礼。小姐的病我会尽力而为,但我毕竟不是神仙,并不是所有的病都医得好,如果我根本无能为力,还望大人不要责怪。”
话说的虽然客气,墨雪舞对这个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国公却不怎么有好感。
怎么说呢,这杜煜川长得当然远远不及墨苍云那么俊美无双,但也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十分英俊。眼神也算正常,并不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也并不阴鸷深沉,就那么和和气气的。
可墨雪舞看着他,就是觉得打心眼里不舒服。尤其是他的五官,分开看都很正常,组合在一起虽然不难看,却总让她觉得说不出的别扭。那种感觉就像……她居然完全形容不出来。
“无妨无妨!”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杜煜川笑容可掬,连连摆手,“王妃肯走这一趟,对我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请王妃尽力就好,结果绝不强求!”
三人很快来到了杜冰露的房间,杜煜川在前引路,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杜冰露:“这便是小女,辛苦王妃了。”
好歹现在有求于人家,杜冰露就算再怎么乖戾,也不敢一见面就给墨雪舞脸色看,当下便起身含笑施了一礼:“请王妃恕我行动不便,无法行大礼……”
后面的话一时没能说下去,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墨雪舞的脸,眼里迅速闪过了惊艳妒恨的光芒:早就听说沧海王妃是世间少见的美人,还以为世人夸大其词,原来竟比传言还要美得多!我自己就是个女子,竟也觉得心旌神荡,这要是被正常的男人看到,那还得了?北堂凌镜这段时间一直不肯再来见她,难道也被这个女人勾走了魂魄?
应该不可能,她毕竟已经是墨苍云的王妃,北堂凌镜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觊觎墨苍云的人吧?
其实这一照面,墨雪舞就对杜冰露生出了几分不喜。当然不是因为她这病殃殃的样子,而是因为她的眼神。很难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但就是让人不喜。或许是疾病折磨的缘故吧。如果一个人每天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等死,那种折磨是足以把人逼疯的。
想到此,墨雪舞心中也就释然了,微笑着上前:“小姐不必客气。我在赤日国时的确曾经医好了一个人的心疾,不过还是要把话说在前面:心疾千种万种,每一种都不尽相同,我能医好他,未必能医好小姐,如果我无能为力,还望小姐不要怪罪。”
杜冰露虽然因为非人的经历而性情乖戾,却并不是白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一听到墨雪舞说这样的话,她却皱了皱眉,目光也变得有些阴沉起来:“我倒是不太明白,王妃还未望闻问切就说出这样的话,是何用意?这便是说无论结果如何,王妃都没有任何责任了?”
墨雪舞多少有些意外,因为杜冰露说出这样的话,摆明了根本不讲道理。心中刚刚落下去的不喜又瞬间浮了上来,面上却依然笑得淡然:“小姐若是这样想的,这件事我倒不敢伸手了。否则无论结果如何,小姐岂非都会认为是我的责任?”
“王妃误会了,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杜冰露摇了摇头,目光又阴沉了几分,“只不过既然同样是心疾,治法应该大同小异,那个人没事,我也不会有事,我不明白王妃为何先说上这样几句话。”
嗅得出味道有些不对,杜煜川立刻呵斥了一声:“冰露,不得对王妃无礼!王妃肯来给你瞧病,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凡事她自会尽力,怎能强求?”
“爹,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强求。”杜冰露居然微微冷笑,“只是……”
“行了,不必再多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杜煜川神情一冷,再度阻止了她,“你这病连神医凤无极都治不了,王妃肯来这一趟,是她慈悲为怀,医者仁心,也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你若再胡说八道,这病可就真的没得治了!”
墨雪舞笑了笑,笑容更加淡然:“大人稍安勿躁,我给小姐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同样是内伤,情况却有轻重,有的人受了内伤没事,有的人受了内伤却会不治而亡。所以还要看个人的情况,那个人没事,不代表你的病我一定能治。如果小姐存的是‘你一定能治好我的病,治不好就是你的责任’这样的想法,那我还是走吧,你这病我不敢插手。”
杜冰露越发恼怒,幸亏她也并不是个真的没脑子的,眼珠转了几转,居然笑了笑:“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明白了。无论如何,请王妃务必尽力,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我必定重重答谢。”
墨雪舞对她再怎么不喜,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便上前落座:“我先给小姐请脉。”
杜冰露的手还没伸过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伴随着一个少女的咋咋呼呼:“大姐,我们来看你了!我跟二姐去庙里替你许愿了,希望你赶快好起……”
后面的“来”字还未出口,她已一头闯了进来,与此同时,杜煜川已经一声呵斥:“贵客在此,不许大吵大闹!”
同时进门的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子。走在前面的一身鹅黄衣衫,也就十四五岁,娇俏明媚,也算是个大美人,正是杜煜川的女儿,三小姐杜冰雪,妾侍吴氏所生。
稍后一些的女子大了一两岁,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衫,容貌之美犹在她之上,目光也比她更加深沉一些,正是二小姐杜冰露,乃妾侍薛氏所生。
看到墨苍云和墨雪舞,两人忙屈膝施礼:“见过殿下,王妃!”
乖乖不得了!这两人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大家都说了,宁愿得罪帝王也不要得罪这两人,否则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墨雪舞自是十分和气,立刻起身还礼:“两位小姐不必客气。”
“王妃,你来替大姐瞧病吗?”杜冰雪侧头看着她,脸上稚气未脱,而且多少有几分傻乎乎,“那真是太好了,我早就听说你是一个大神医,比神医凤无极还厉害,大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墨雪舞微笑:“我会尽力,不过结果如何还很难说。我现在要给大小姐请脉。”
杜冰雪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往后退了退:“是,王妃请。”
看到他们进来,杜冰露只是轮流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可墨雪舞正好在这个时候一回头,捕捉到了她那个眼神。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妒恨,即便对亲妹妹也是如此。或者尤其是对亲妹妹才会如此:同样是杜煜川的女儿,凭什么她就要遭受这些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