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千琅当然没有她那么偏听偏信,紧皱的眉头毫不掩饰满心的疑惑,甚至呵斥了一声:“凌珑,不许胡说!沧海王一向光明磊落,俯仰无愧于天地,他怎会做出这种事?你为什么会在飞来阁?”
“儿臣不是说了吗?是被墨苍云骗来的!”北堂凌珑咬着牙,信口胡说,“他根本就是图谋不轨,想占儿臣的便宜!可恨儿臣那么相信他,他竟然把儿臣……父皇,儿臣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却想赖账,儿臣可怎么活呀?”
“一派胡言!”北堂千琅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谎言,“之前朕亲自上门提亲,想要为你二人赐婚,他已经清楚明白地拒绝了,既如此,又何必再用这样的手段占你的便宜?这根本讲不通!说!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会在飞来阁?”
北堂凌珑内心当然急怒交加,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必须咬紧牙关:“父皇,你为什么不相信儿臣?儿臣才是你的女儿!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吗?”
“朕只相信真相。”北堂千琅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朕与沧海王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却知道他一向行得端坐得正,若非有足够的理由,他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指头,何况是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到底做了什么,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实话!”
北堂凌珑自是忍不住咬牙:“父皇!儿臣……真的是被人骗到这里来的呀!如果不是墨苍云,莫非还有别人吗?”
“很有可能。”柳凤梧突然咬牙,“说不定是有人要害凌珑,才冒充墨苍云的名义把她约到这飞来阁,再把墨苍云约过来,然后……可是墨苍云,你既然对凌珑无意,为何要夺了她的清白?现在你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为免家丑外扬,你必须以赤日国的名义当众求娶凌珑!如此不但你赤日国能享有天大的好处,也可以把坏事变成好事,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没错!”北堂凌珑拼命点头,“既然我们都是被人骗了,现在唯有尽力弥补。为了朝龙帝国和赤日国永远睦邻友好,这门婚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你放心,你既然是本公主的驸马,以后赤日国无论有什么事,朝龙帝国都会替你们解决,你们从中得到的好处可是数都数不尽的,这种好事傻子才会拒绝!”
柳凤梧冷哼一声点了点头:“本宫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这么给了你,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幸好,凌珑原本就觉得你人还不错,本宫也只好忍痛割爱了。但你必须休掉墨雪舞,我们朝龙帝国的公主,必须做你唯一的王妃!”
墨雪舞笑了笑,始终淡定得要命。墨苍云摸着她的手,也只是给出了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做梦。”
“你……”柳凤梧自是大怒,却不得不极力克制,“好吧,本宫也知道你与墨雪舞两情相悦,那本宫就退一步,你可以不休掉墨雪舞,但她必须做妾,凌珑是你的正妃。皇上,您认为呢?”
北堂千琅却始终觉得有些蹊跷,但有一点他很确定,那就是墨苍云绝对不会对北堂凌珑做出那种事。若非无缘无故,他也不可能将北堂凌珑打成这个样子。可一时之间他又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顺嘴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人要陷害他们两个……”
“这不重要!柳凤梧有些恼怒,“重要的是凌珑已经是墨苍云的人了,这门亲事他必须答应……”
墨苍云笑了笑:“我是傻子。”
北堂凌珑一呆:“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傻子。”墨苍云居然很好心地重复了一遍,“你不是说只有傻子才会拒绝这门婚事吗?我是傻子。”
“你敢?”北堂凌珑窜过来尖叫,伴着满脸的血污,简直狰狞可怖,“本公主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墨雪舞突然笑了笑:“你不是。”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北堂凌珑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把她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本公主和沧海王已经行了夫妻之事,沧海王妃已非我莫属!你若识相,就乖乖站在一旁,本公主仁慈,还会赏你一个侧妃当当,否则……”
墨雪舞哪有耐心听她废话,立刻挥了挥手:“你不觉得很可笑吗?皇上刚才都说了,他亲自上门提亲,苍云都不愿娶,又何必大费周章把你骗到这里?他既然对你无意,就算被人骗到了这里,又怎会对你用强?这些话才真正是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他当然会!”北堂凌珑也是急了,不该说的话冲口而出,“他是因为中了合欢露,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对本公主……但是不管怎样,本公主就是他的人了!不信你看!”
她突然一把撸起了袖子,露出了雪白的手臂,守宫砂早已消失,手臂上干干净净!
“好,什么都不用说了。”柳凤梧冷哼了一声,“墨苍云,你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当众向皇上求娶凌珑吧。”
“皇后娘娘那么着急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心虚?”墨雪舞笑的依然很淡,可是目光却又冷得让人从心里发颤,“没错,公主的守宫砂的确消失了,但让它消失的那个人却不是苍云!几个月前苍云还在赤日国呢,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隔着千万里就能夺了公主的清白?”
柳凤梧自是有些不解,不由皱眉:“你说什么?什么几个月前……”
“你闭嘴!不许胡说八道!”北堂凌珑却忍不住变了脸色,当然幸亏满脸血污,即便变了色也看不出来,声音里却已经带着一丝隐隐的颤抖,“我这清白之身就是被墨苍云毁了的,你、你扯那么远干什么……”
“不是我扯,是你扯。”墨雪舞一脸无辜,“你都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守宫砂有还是没有跟苍云有什么关系呢?”
此言一出,众皆变色,柳凤梧更是一声尖叫:“一派胡言!凌珑云英未嫁,怎么可能会有身孕?墨雪舞,你污蔑我天朝公主,该当何罪?”
“母后杀了她!她敢侮辱我!”北堂凌珑看似理直气壮,其实手早已开始哆嗦,“她根本、根本就是在侮辱朝龙帝国,父皇,快杀了她!”
北堂千琅岂是那么容易被她左右的,早已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了端倪,便回过头锁定了她的眼睛:“凌珑,你是不是真的背着朕做了什么好事?”
“没有!”北堂凌珑心里当然慌的不要不要的,大脑更是拼命运转着,寻找着可行之策,“父皇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根本就是在污蔑儿臣!”
“请太医。”墨雪舞笑盈盈地开口,“如果你没有身孕或者孕期不足两个月,我把脑袋揪下来给你当球踢。”
“不许胡说。”墨苍云哼了一声,故意气人似的,“就算你说的不对,我们走就是了,揪什么脑袋,就你脑袋多是吧?”
“倒是不多。”墨雪舞居然打趣了一句,“只不过这样说显得我比较有底气,也更容易让对手心虚。”
“你闭嘴!不许胡说八道,不许污蔑本公主!”北堂凌珑快要疯了,可是除了尖叫,她根本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因为事情的发展完全脱出了她的掌握,墨雪舞也根本不是她这个级别的人能够对付的。
柳凤梧也有些慌了,因为她已经看出北堂凌珑恐怕真的做了什么好事,可是为今之计当然是坚决不能承认,当下上前两步同样厉声呵斥:“墨雪舞,你眼里到底有没有皇上,有没有我天朝?你……”
“自然是有的。”墨雪舞笑得很冷,也很霸气,“我眼里什么都有,可是心里,苍云是最重要的一个,谁敢污蔑她,我管你是天朝还是地朝!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苍云的,她的清白也不是毁在苍云的手里,皇后娘娘若是不信,这就请太医来给公主瞧瞧吧!”
柳凤梧咬牙:“你……”
北堂千琅突然淡淡地开口:“那就请太医……”
“不!”北堂凌珑惊恐地一声尖叫,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不要叫太医,儿臣不需要……”
北堂千琅冷冷地看着她,已经掩饰不住满心的失望:“那就说实话。”
“……是他,就是他!”北堂凌珑居然抬手指着墨苍云,凄厉地尖叫着,“父皇,就是墨苍云毁了儿臣的清白,儿臣必须嫁给他!必须!”
北堂千琅怒极反笑:“你觉得朕会相信吗?还是你忘了宫中的那个宝贝?”
跟当日的南宫流莺一样,北堂凌珑瞬间脸色大变,恐惧开始在她眼中汇集,隔了片刻才重新尖叫:“就、就算儿臣已经有孕,可刚才墨苍云毁了儿臣的清白是事实,儿臣必须嫁给他!”
“皇上,臣妾认为凌珑所言有理。”柳凤梧上前两步,尽量拿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既然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不如成全这门婚事,可谓两全其美。”
北堂千琅瞪了她一眼,一时气得倒不过这口气来,暂时不曾开口。
倒是墨苍云笑了笑:“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受这样的羞辱?别说我已经有了小舞,就算没有她,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娶这样一个罔顾廉耻、心狠手辣的人为妻!更何况她还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到了这个时候,柳凤梧反而顾不上尖叫了,只是白着脸冷笑:“若非如此,你以为本宫会把凌珑许配给你?她贵为我天朝的公主,若非这样,你哪配得上她?”
“皇后,你给朕闭嘴!”北堂千琅总算缓过一口气,忍不住一声怒骂,“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太让朕失望了!你根本就不配当皇后!你根本连羽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话不亚于炸雷在柳凤梧的耳边轰然炸开,将她所有的理智都炸的点滴不剩,她近二十年来受的所有委屈怨恨仿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砰的一声就爆炸了开来,令她赤红着眼睛浑身哆嗦:“我不配?在你心里,我从始至终就没有资格坐这个位子,我不配!谁配?云羽蝶吗?可是她再怎么有资格又怎么样?她已经死了,死了!那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忘了她,对我好一点吗?每天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一个死人……”
“住口!”北堂千琅骤然一声厉斥,瞪着赤红的眼睛看着她,样子有些吓人,“不许侮辱她,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我不配?”柳凤梧也是被激怒到了极点,居然连臣妾都不说了,“我哪点不配?我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她?我……”
“母后,快别说了!”北堂凌锐终于忍不住上前几步阻止了她,暗中焦急,“不管怎么说,逝者为尊,儿臣知道您是为凌珑伤心着急,可有些话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说的!”
他这一开口,仿佛一瓢冷水从柳凤梧的脑袋上浇了下来,她不由浑身一机灵,理智总算回归了一部分,额头上瞬间冷汗涔涔,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皇上恕罪!都是、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罪该万死!可臣妾也是为凌珑伤心,才会口不择言!请皇上重罚!”
北堂千琅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当年几位大臣建议立你为后时朕就曾经说过,你心胸狭隘,大气不足,恐难当此重任。当时朕想着也许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这些年来你做的也的确算是不错,可是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实在令朕失望得很!而且朕没有说错,你的确是心胸狭隘,根本就不配为后!”
从他这几句话里嗅到了几丝危险的气息,柳凤梧慌了,不由膝行两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角,苦苦哀求:“皇上,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知错了!皇上怎么罚臣妾都可以,只求皇上看在凌锐的面子上不要、不要废了臣妾……”
“朕几时说过要废掉你了?”北堂千琅冷哼一声,一把就甩开了她,“你当立后废后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但无论如何,今日之事跟沧海王无关,你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就紧咬着他不放!虽然单凭这一点,朕就有理由废了你,但你放心,朕不会那么轻率的!”
柳凤梧越发惶恐万分,拼命为自己找着理由:“皇上恕罪,皇上明察!不是臣妾咬着沧海王不放,而是凌珑已经说了,她和沧海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臣妾才想着必须尽力保全皇室的颜面!何况赤日国区区小国,能够娶到咱们天朝的公主是莫大的恩宠……”
“住口!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把朕的脸丢尽的、把朝龙帝国的脸丢尽的恰恰是你这种人!”北堂千琅狠狠地挥了挥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天朝怎么了?天朝公主怎么了?天朝就可以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下,随意践踏吗?告诉你们,不只是你们,连朕都没有那个资格!凌珑,你肚子里到底是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