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云,用大哥的话说,你今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墨行云忍不住微笑起来,“虽然我也是这样想、这样决定的,可是我都没想起来,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表白我的心意。”
墨苍云眼里也闪烁着一抹动人的温暖的光芒,却摇了摇头:“别这样说,我受不起。”
“普天之,下再没有人比你更受得起。”墨巍云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大哥,我敬你一杯,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墨苍云抿了抿唇,很给面子地端着酒杯起身,跟他轻轻碰了一下:“负不负我不重要,我只愿你不负天下万民,不负你自己的心。”
“我会的。但是不管怎样,我永不负你。”墨巍云点头,“大哥,敬你。”
他一仰脖子把这杯酒喝了下去,跟着却晃了晃,有些不胜酒力。墨苍云眼疾手快,一把就扶住了他:“怎样?”
“晕……”墨巍云轻轻晃了晃脑袋,“看来真的喝多了……”
眼看也吃的差不多了,墨苍云皱了皱眉:“来……”
后面的人字还没出口,墨巍云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不要,大哥你送我回房好不好?”
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墨苍云,面对这双小鹿一般无辜的眼睛,纵然墨苍云一向号称心狠手辣,却也有些不忍心拒绝,可是他又有点不大想惯墨巍云,因为他不愿意让墨巍云对他有太多的依赖,便本能地想要摇头:“我……”
“苍云,去吧。”凌雪舞却突然含笑开口,“巍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今晚我就大方一点,把你借给他,你们俩好好聊一聊。”
墨苍云略一沉吟,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好吧。行云一会儿送小舞回去。”
墨行云答应一声,墨苍云便扶着墨巍云进了内室。
墨巍云醉其实并不厉害,所以被墨苍云放到床上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入睡,一双眼睛反而更加清明了些:“大哥,你跟我说实话,恨我吗?”
墨苍云摇了摇头:“我没有恨你的理由,你已经知道我们之间所有的仇恨都是假的。”
墨巍云咬了咬唇,慢慢坐了起来:“可是因为我,你才受了那么多的折磨……”
“历练。”不等他的话说完,墨苍云便一笑打断了他,“我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这一生必须承受的历练,恰好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所以不是你,还会是别人,只不过恰好是你而已。”
墨巍云想了想,终于微笑起来:“如果是这样,我心里就好受多了。我刚才已经说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两天,我不是在想着如何恨你、报复你,而是在想着怎样才能让你原谅我,毕竟你所受的一切折磨都来自于我。”
墨苍云侧头看着他,眸子微微闪烁着:“既然这样,你之前为何表现出一副恨我恨得不得了的样子?”
墨巍云得意地笑了起来:“就是想试试我能不能骗过你呀!反正我就是觉得,只要能骗过你,就说明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就可以放心把赤日国交给我,卸下你肩上这副重担了。”
墨苍云挠了挠眉心:“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觉得只要能骗过我,就说明你长大了?”
“很难理解吗?”墨巍云反倒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别忘了,你可是聪明绝顶、天下无双的沧海王,天底下能骗过你的人恐怕还没有几个吧?要是我能连你都骗过,难道不说明我的本事够大了吗?”
墨苍云比较无语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只好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愿意这样认为,那就随你吧。不过既然你已经想明白所有的一切,应该也能明白这些年来为什么我可以狠下心折磨你了吧?”
墨巍云点了点头:“是,我明白,因为你的折磨其实是一种成全,所以你每一次所谓折磨我之后,我在某一方面的能力都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和提升,因为带着这样的目的,所以你可以狠下心看着我承受那些折磨。”
墨苍云微笑,看起来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眼里却满是欣慰的光芒:“看来你是真的明白了。”
“知道我们之间的仇恨都是假的之后,就没有什么难以明白的了。”墨苍云又笑,眸子温暖而动人,“譬如说那次我故意惹你生气,你就把我扔在碧水寒潭里,十二个时辰不许出来。在旁人看来,这是无法忍受的酷刑,我不知道被冻昏过去多少次,但十二个时辰之后,我的内力就突破了六阶!这些年来,类似这样的例子也不知有多少,所以我已经明白那都是你对我的成全。你成全二哥用的是爱,而成全我,用的是伪装的仇恨,其实你是跟爱二哥一样爱我,是不是?”
墨苍云看着他,轻轻笑了笑:“比起行云,其实我给你的爱更多,只不过一直不敢让你知道。这些年你总说你羡慕行云,其实私底下行云经常对我说,他对你不只是羡慕,根本就是妒忌,因为他觉得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墨巍云顿时眼睛亮闪闪,迫不及待地抓住了他的手:“那、那这只是他以为,还是事实?”
墨苍云唇角轻抿,跟着点了点头:“事实。”
“真的?”墨巍云更加兴奋,眼睛也更加亮如晨星,“就是说在你心里,我真的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为什么?”
“因为这一生,你肩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重。”墨苍云居然微微叹了口气,“我之所以那么狠心折磨你,一方面是为了成全你,另一方面更是为了成全赤日国的江山,我要给赤日国留下一个杀伐果断、英明果敢,同时又不乏仁心的帝王,所以对你的教导不敢有丝毫懈怠,对你的要求当然也就更严苛,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而行云肩上的担子就没你那么重,我对他的要求就难免会宽容一些。两相对比,我始终觉得有些对不起你,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强行安排给你的。但不管怎样,你始终是我心上最重要的那个人。括弧:小舞出现之前。”
墨巍云一直很认真很认真地听着,听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大哥,其实你不用这样想的。我既然是先帝之子,所有的一切我当然责无旁贷。不是说我有多么希望当这个皇帝,而是我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份无上的荣光,更是一副沉重的担子,既然必须由我来挑,我绝不会逃避。”
墨苍云微笑:“你真的这样想?”
“千真万确。”墨巍云郑重其事地点头,“别忘了我是谁带出来的人,我并不完美无缺,但是至少我有担当。”
墨苍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就好了,我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
一听这话,墨巍云立刻垮下了一张脸,晃着他的胳膊撒娇:“不要啊大哥,我虽然嘴上说的豪迈,可是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当一个好皇帝,求求你再陪我走一段好不好?”
墨苍云沉吟着:“我也知道现在离开可能不是最佳时机,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不然就等到八方来贺盛会结束之后再走,你觉得怎么样?”
朝龙帝国是这片大陆上的天朝,其余各国必须年年朝拜,岁岁纳贡,且每隔三年就会举行一次八方来贺盛会,届时大陆各国都会派遣使者团进入天朝,场面盛大。
这场盛会对各国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墨苍云一直在考虑,墨巍云刚刚夺回天下,还不曾正式登基为帝,如果他就这样甩手走了,也的确有些不放心。
墨巍云闻言当然兴奋的不得了,立刻连连点头:“好哇好哇!那就这么说定了,至少等八方来客盛会结束之后再说!”
八方来贺盛会定在来年三月份,距离现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不管怎么样,先争取这几个月的相聚再说!
不过说起八方来贺盛会和天朝,正高兴的墨巍云并没有注意到,一抹有些异样的光芒从墨苍云的眼中掠了过去。因为他和朝龙帝国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个联系,跟他另一个秘密的身份有关。
“大哥,今晚你就陪我睡在这里吧。”墨巍云继续撒娇,“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你说,你要做好不能睡觉的准备。”
墨苍云笑了笑,并不打算拒绝:“看出来了。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有什么想说的,今晚你就一股脑地说出来。”
他完全可以理解墨巍云的心情,这种事不是在谁身上都能发生的。墨巍云关于对这件事的接受速度和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他原本以为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把心态调整到正常的状态。看来,他带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墨苍云暗暗自恋了一把,跟着又抹一把冷汗:自己夸自己,是不是有点不大要脸?
当然他之所以同意留下来再呆一段时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现在还不知所踪的墨天渊。当日他虽然被步天重创,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这个隐患依然存在,绝不可掉以轻心。
步天倒是说他伤得非常重,没有三两个月好不了,但他毕竟练成了覆雨翻云诀,万一他有别的秘密武器,或者有奇迹出现呢?还是那句话,他不怕墨天渊来找他,就怕他对墨巍云下手。
两人肩并肩、头靠头躺在了床上,墨巍云想说的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东拉西扯地说着这些年他心里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然后又一个劲地表达如今的喜悦和幸福,唠唠叨叨,虽然称不上语无伦次,至少真的没有多少逻辑性可讲。
这固然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另一方面他刚才喝了不少酒,其实脑子是有点迷糊的,要不然有些话在正常的状态下他也说不出口。
墨苍云虽然表示理解,可是墨巍云也太能说了,简直连喘气的功夫都不给他。他只觉得墨巍云仿佛变成了一只麻雀,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开始他还能好好听着,渐渐的就觉得简直犹如魔音贯耳,让他恨不得找块布把墨巍云的嘴堵起来,好让耳朵有片刻的宁静。
“大哥,你是不是亲过我?”墨巍云突然问道,“就是那次我病得很厉害,迷迷糊糊的,但是我好像感觉到你抱过我,还亲了亲我,是不是?”
终于有发言权了!墨苍云差点热泪盈眶,接着点了点头:“是。”
“我就知道是你!”墨巍云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从前看你抱二哥、亲二哥的时候,简直羡慕得要死,原来我也享受过这份殊荣吗?太好了!哦对了,你好像还说过我是练武奇才,而且聪明绝顶,这两点都随我的母亲,原来你说的是母后?”
提起这个墨苍云就忍不住失笑:“你还说呢,那次我一时嘴快,露出了好大一个破绽,幸亏我一个眼神过去,你就不敢再追问了!”
“那是啊!”墨巍云叹了口气,“从前我简直怕你怕得要命,在你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哪里敢追问?不过话又说回来,母后真的很厉害吗?”
墨苍云点了点头:“你母后出身秋水城,其实是如今秋水城城主的孪生妹妹,那身手不可能次了。”
墨巍云很是意外:“真的?那有空我得向母后讨教几招。不过她既然是秋水城的人,是怎么跟父皇认识的呢?”
墨苍云双手枕在脑后,眨了眨眼:“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
俩人就这么头碰头,果然几乎说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现出鱼肚白,墨巍云才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得鼻息沉沉了。
墨苍云虽然也有些累,不过精神还好,再说他也不习惯在一个男人身边睡觉,确定墨巍云已经睡熟,他就慢慢起身离开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跟着淡淡地笑了笑:是的,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我也该彻底放手了。
打着呵欠回到房间,凌雪舞早已起床洗漱完毕,正站在桌前看着药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