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奇怪的图案
几人来到了外间的大厅,各自坐了下来。毕竟是母子连心,曲蝶衣早就看出墨苍云的不对劲,这会儿才忍不住开口:“苍云,怎么了?”
墨苍云迟疑片刻之后才开口:“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一会儿我单独跟你说,现在巍云的事已经基本上结束了,我们是不是该……”
曲蝶衣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你已经把我们的事告诉小舞了吗?”
“还没有。”墨苍云摇了摇头,“巍云的事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秘密,她承担的已经够多了,我不忍心一下子加诸给她太重的负担。不过这件事早晚要让她知道的,我没打算永远瞒着她,也瞒不住。”
曲蝶衣慢慢的点了点头,眼神中却带着一些不确定:“那她能不能接受你的身份……”
“能。”墨苍云毫不犹豫地点头,“所以这一点完全不会成为障碍和问题。我只是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曲蝶衣反倒有些犹豫:“怎么那么急着离开?你有别的事情吗?”
墨苍云笑了笑,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早晚是要离开的,你不想走了?是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还是……”
“当然不是。”曲蝶衣摇了摇头,“我也知道我们早晚是要离开的,你也应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我之所以一直犹豫,是因为我不能确定你是愿意回去,还是愿意留在这里?”
墨苍云微微侧头:“我?”
曲蝶衣轻轻地叹了口气:“是的,你。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强调,早晚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我却忘了问问你的意愿。这些年我已经够对不起你了,所以我决定把今后的一切交给你做主,你说走我们就走,你说留我们就留。但前提是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都必须是你真正想做的,而不是因为我或者是任何其他的原因。”
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墨苍云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移开了视线:“你也不必考虑那么多……”
“我不考虑很多,我只考虑你。”曲蝶衣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苍云,你有你想要的生活,我这个做母亲的唯一要做的就是成全你。所以不需要因为我而急着离开,你还是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接下来到底想怎么做。无论你做出任何决定,我都无条件地支持。”
墨苍云唇线一凝,因为这个动作,唇角勾出了一抹有些倔强而孤傲的弧度:“没有必要,你和我都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谁也不需要依附谁,谁也没有义务无条件的迁就谁。你是我的母亲,做儿子的,有义务帮你达成你的心愿。”
曲蝶衣笑了笑,这个笑容让她看起来格外温柔:“我的心愿就是你过得快乐幸福。”
墨苍云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们两个之间有必要这么客气,这么矜持吗?”
墨远流笑了笑:“要不说你们是母子呢,在这一点上简直太像了,都想窥破对方的心,却都把自己的心关得紧紧的。别那么费劲了,你们俩一人说一句真心话,到底想怎么样?或者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谁也别猜谁,我数一二三,你俩一起说。一,二,三!”
这次两人倒真配合,三字刚刚落地,便听他们同时说道:“还君明珠。”
母子俩相视一笑,墨苍云接着开口:“那么,我们就非走不可了。”
曲蝶衣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还君明珠之后,你是不是一定比现在过得更幸福更快乐,但我总觉得属于你的东西,你可以主动放弃,但不能被人抢走,而且还是不明不白地背负着莫须有的恶名。这一点,我无法忍受。”
“我一样。”墨苍云笑了笑,“虚名可以不要,但是恶名我不会让你背,所以不管以后我们要去哪里,至少现在我要回去。”
然后,他转头看了看墨远流,神情语气都很认真:“这些年,多谢你。”
墨远流呵呵一笑:“父子之间客气什么?何况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反倒是你,还给了赤日国一个真正的帝王,我们欠你的。”
“不存在。”墨苍云摇了摇头,淡淡地笑着,“当年若不是你收留,我母子二人的下场实难预料。受你救命之恩,当以涌泉报。”
墨远流也摇头,跟着叹了口气:“说实话,你们这一走,我还真是舍不得。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非凡人,早晚是要离开的,我有心理准备。”
墨苍云微笑:“你有行云,有沉星,很快就会儿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那种幸福,会冲淡你对我们的不舍,我们也就放心了。”
其他的墨远流不感兴趣,只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而且瞬间惊喜万分:“儿孙满堂?我要有孙子了?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帮我给行云和沉星娶了妻?”
墨苍云的嘴角抽了抽,江婉眉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老爷,你太心急了吧?要是行云和沉星娶妻,苍云会不告诉你?”
墨远流失望地耷拉下了眉毛:“还以为会有惊喜……我不管!我要孙子!我要孙女!我要好多孙子孙女!行云和沉星不快点生,我就抢苍云和雪舞的娃儿!他们俩好歹八字有一撇了!”
墨苍云挑了挑唇:这个真没有。
此事商议既定,其余人也起身离开,因为他们都知道,曲蝶衣和墨苍云还有话说。
不等墨苍云开口,曲蝶衣先问道:“苍云,你怎么了?”
墨苍云看她一眼,眉头微皱:“这么说,你也不知道?”
“正常情况下,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小舞。”曲蝶衣回答,“我问过云卫了,当时你的状况……不太对劲,怎么回事?”
墨苍云默然片刻,突然苦笑:“我还指望你给我答案,看来不行了。步天说我体内有一股异类的力量……”
他将步天的话转述一遍,末了总结:“我本来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在我不记事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异常,或者有什么奇怪的经历。这么看来,没有?”
“没有。”曲蝶衣的回答很肯定,“至少在我的记忆之中,没有。如果有,也是在我不知情的前提下发生的。”
墨苍云点了点头:“那没办法了,还是那句话,且行且看。不过你要看紧我,无论如何,我不能再伤害你们,尤其是小舞。”
“嗯。”曲蝶衣点头,眼里有着明显的担忧,“不过你应该也发现了,这股异类力量一般是蛰伏的,除非你心中杀意太浓,它才会被激发。所以……”
“我明白。”墨苍云点了点头,“以后我会尽量控制,避免杀戮。其实若不是因为那一万墨家军,我……我对不起他们。”
曲蝶衣微笑:“不全是你的错,或者,你的责任没有你认为的那么重。何况人非圣贤,谁能无过,放开些就好。”
墨苍云抚了抚太阳穴,微微一叹:“每个人都有自己过不去的坎儿,不过我会尽量看开一些。你也累了,去歇着吧,等此间事了,我们再细细打算。”
曲蝶衣答应一声,起身回房。因为暂时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他们就住在宫中。至于还在修缮中的沧海王府,只怕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即便修好了,他们也没有机会再入住。
又在原地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墨苍云才起身。可是不等他进门,落月已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雪舞睡得很香,你别进去了。”
墨苍云点头,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微芒:“让鬼鹰守着,你陪我去个地方。”
落月点头,跟在他后面一路前行。
墨苍云带他去的,是关押月未央的那个地牢。哗啦一声,两人从水底掠上了岸。顾不得浑身湿淋淋,墨苍云凝目一瞧,接着一挑唇:“果然,我就知道……”
“月未央逃走了?”落月慢慢上前,看着四分五裂的铁笼,“还真被你猜中了。”
“本来也不难猜,我早就看出他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墨苍云也上前几步,神情的确很平静,“不过看样子他离开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至少不是近几天的事。”
落月蹲下身,拿起了一截铁栏杆,看着上面一道道的划痕:“每天划一道,月未央在这里大概也是度日如年——不对,这里不见天日,他怎么知道多久就是一天了?”
“这里不见天日,外面不是可以吗?”墨苍云笑了笑,“我甚至怀疑,这些年月未央未必时时刻刻都在这里,毕竟他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地牢。”
月未央皱眉,看着一地狼藉:“铁栏杆之间的距离这么小……他会缩骨功?”
墨苍云耸了耸肩:“大概吧。”
“月未央到底是什么人?”落月难得表示几分好奇,“他留在这种地方到底是为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线索,而是他突然发现石壁上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铁笼原先就是靠石壁而放,月未央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石壁。所以不出意外,应该出自月未央的手。
那图案大约一寸见方,整体造型是一朵浪花,线条灵动优美,仿佛就要流动起来。可诡异的是,浪花的中间居然有一只狭长的眼睛,瞳孔竟仿佛映出了幽冷的光!
可是那只眼睛很奇怪,不像是属于人类的,反倒更像是狐、狼一类。
更诡异的是,这个图案虽然刻在石壁上,竟被染成了鲜红色,不止刺眼,更刺得人心里奇奇怪怪的!
这个图案如此明显,墨远江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还是发现了也无所谓?又或者月未央并不肯告诉他这是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落月竟觉得这个图案异常熟悉,好像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一样!
或许,这是他被封存的记忆遇到某种刺激的本能反应?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全部的心神都被这个图案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墨苍云眼里那抹异样。
看到这个图案的一瞬间,墨苍云先是一怔,跟着眼里闪过一抹隐隐的、带着杀气的冷芒:果然被我猜中了!月未央,你还真的是来自……
这么说,落月也是……
就在此时,落月突然回头:“苍云!你……怎么了?”
“……没什么。”墨苍云深吸一口气,所有的异常在他回头的瞬间消失无踪,“怎么,你认识这个图案?”
并不能说落月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但墨苍云既然不说,他便选择不问:“不认识,但觉得熟悉,可能……跟我被封存的记忆有关。”
墨苍云在微笑,因为他必须用微笑遮盖眼底深处的担忧:“你该不会想说,你跟月未央有渊源?”
落月眨了眨眼,突然微笑:“在我的记忆恢复之前,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算你知道,我都不可能知道。”
墨苍云想了想,也微笑:“有道理。那我们走吧?”
落月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跃入水潭,很快离开了密室。沿着宫中小径慢慢走着,他们用内力烘干了身上的衣服,这才各自吐出一口气,落月首先开口:“月未央会不会危及到墨巍云?”
“应该不会。”墨苍云摇头,语气倒是很平静,“如果他想阻止,我们应该没这么顺利夺回皇位。”
落月点头:“我倒是有些好奇,他想干什么。”
墨苍云轻叹:“除非他自己开口,否则恐怕永远是个谜。”
两人同时沉默下去,很久之后,落月才回头看着他:“那我去睡了?有事你随时找我。”
墨苍云本已点了点头,却突然笑了笑:“没什么要问我的了?”
落月摇头:“该说的时候你自然会说,反正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墨苍云唇角的笑意因为最后这半句而一凝,跟着慢慢消失:“如果……我会呢?”
“我认。”落月回答得很痛快,“就算将来某一天我死在你手里,也只能说明我该死,或者我死了对应该好好活着的人更好。如果是那样,我愿意死在你手里,做鬼也不会来找你。”
最后这半句应该算是幽了一默,墨苍云却半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你就这么相信我?怎见得我杀你不是因为私心?”
“其实我也不确定。”落月很诚恳地摇了摇头,唇角笑意依旧,“只不过我能确定一点:就算你是因为私心要杀我,我也认了。”
墨苍云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然后低下头,在自己身上来回地看。落月并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却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