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薇院里,风平浪静地过了两日,贾明宣终于“堵”到了他爹,匆忙过来叫落溪。
落溪跟在贾明宣后面,往贾侯爷的书房走去,中途碰到了贾高成。其实,是贾高成特意等在那里的,就为了“堵”贾明宣。
“二弟,你要去爹的书房找他?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贾高成似乎又变胖了一些,满脸假笑。
“让开!”贾明宣不想与他多说。
贾高成锲而不舍,再次发问:“你这次去江南,去了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
贾明宣直接无视他,从旁边越过他,向前走去。落溪跟在后面,也无视了贾高成的存在,向前走去。
贾高成在背后,目光变得阴鸷,狠狠盯着贾明宣的背影,咬牙暗道:走着瞧!
到了贾侯爷的书房,一进门,迎面有一股淡淡的檀香。书架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全都是古籍书录,墙角养了一株绿植,增添了几分生气。
敬国侯爷坐在书案后,一身深蓝色常服,正在挥毫书写。洁白的宣纸上,他的字遒劲有力,挺拔如松,也多变似狂草。
落溪等着他搁了笔,才屈膝行礼,“落溪见过侯爷。”
贾兆元随意道:“坐吧!”
敬国侯爷贾兆元对落溪有比较深的印象,她初来府中,破了一桩人命案子,后来进宫,太后娘娘不慎中毒,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后来是她给治好了。
落座后,开门见山:“听宣儿说,你有事找本侯?”
贾明宣大大咧咧地拿过桌上的茶壶,倒茶,“爹,过来喝杯茶慢慢聊,不要那么严肃嘛!”
“成天没个正形。”贾侯爷呵斥了贾明宣一句,过里坐下,端起他倒的茶。其实这一次谈话,贾明宣没必要陪着的,但他担心落溪太实心眼了,从他爹嘴里撬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所以跟着来了。不过,他爹让他“失望”了,不但没有在言语上为
难落溪,还谈得欢。他白操心了。
落溪礼貌周到,不卑不亢,直接与贾侯爷谈起,自己正在为太后娘娘寻找天灵石。想要一个人相信自己,自己首先要相信这个人,是她一贯的原则。
敬国侯爷在朝廷上,一向是不偏不倚,立场站得很定,从不参与皇子之间的储位之争,也从不站到哪一队中。落溪之前就权衡过了,与敬国侯爷说这件事,是没问题的。
虽然落溪所说之事,皆是关乎朝政的大事,但是贾兆元深沉持重,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来。
不轻不痒地感慨了一句:“落溪姑娘一个姑娘家,都在为天陵国的未来奔波劳苦,朝堂之上的官员们,却只知道争权夺利,本侯也汗颜啊!”
落溪站起,福身,“侯爷说的哪里话,落溪是有私心的。”若不是为了得到太后娘娘的支持,她才不愿意卷入皇权之争。
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之后,落溪问,“甄家庄的家主来京城多日,侯爷可知道他在何处?来京城所为何事?”
贾兆元道:“本侯并未听说他来京城的消息,他也有许久没联系过我了”落溪将实情道出:“我们找到了甄玉,他戴着天灵石已经十几年了,可在回京路上,他与天灵石都被人劫走了,如今下落不明。若是侯爷知道甄家主的下落,请一定告之落
溪。”
贾侯爷惊讶,“甄玉被劫走了?可知道是何人所劫?”
“我找人去打听了,劫持人的那帮土匪,并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我料想是京中人所为,一路追踪,可是都追不到那帮土匪的踪迹,几天过去了,还是没能查到。”
“岂有此理!”贾侯爷拍了一下桌子,“宣儿,你也去调查这件事,需要人手就直接调遣,本侯不信查不出是谁劫走了甄玉。”
“是。”贾明宣应道。
谈了几句,这一页就掀过去了,落溪淡定问道:“侯爷,可知道天灵石为何会出现在甄家庄?”
“这个本侯倒不知,圣上当年将天灵石赐予太子,之后就失踪不见了,怎么会到了甄玉身上?”贾侯爷不禁反问,面露疑惑。
也对,天灵石的踪迹一直是隐秘的,十八年都不为人知,贾侯爷又怎么会知道呢?
落溪接着问:“听闻侯爷与当年的凝贵妃是义兄义妹的关系,您可知道当年的青萝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凝贵妃生前可有与你说过什么?”
说到凝贵妃,贾侯爷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说起当年的事。
虽然那些事,有的是陈年往事,有的是朝堂禁忌,但是贾侯爷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落溪了。不过,落溪并没有从中得知当年的细节,不禁有些失望。
贾侯爷说到最后不胜唏嘘,回忆道:“当年,本侯最后一次进宫探望,贵妃娘娘给了我一样东西,物是人非啊!”
落溪忙问:“是什么?”
贾侯爷想了片刻,吩咐贾明宣去拿来,“宣儿,书架上第三排第九个暗格里有个匣子,你去拿过来。”
贾明宣依言去打开暗格,果然看到里面有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取了过来。
贾侯爷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条洁白的手帕,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手帕是纯白色的,只在右下角绣了一朵黑色的罂粟花,强烈的对比,显得十分怪异。
“这是我进宫看望她时,她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贾兆元称呼她,而没有称呼贵妃娘娘。
当时,凝贵妃诞下皇子,得赐天灵石,贾侯爷以义兄的身份进宫探视,待的时间不长,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这个是奕珂告诉她的。
落溪询问:“可以给我看看吗?”手帕是女子贴身之物,如果不是有深意,贵妃娘娘有怎么会随意赠予人?
贾侯爷将手帕递给落溪。落溪双手接过,触感十分柔软,是上等的天蚕丝料子,但是手帕右下角的绣花,让落溪感到奇怪。罂粟,是一种极其绚烂美丽却有毒的花,有白的、红的、粉的、紫的,从未见过黑色的,凝贵妃怎么会用黑色的丝线去绣?指腹摸到那朵黑色的罂粟,落溪更奇怪了,这
黑色的丝线,光滑有韧劲,亦不同于一般的丝线。
落溪眼睛不离手帕,问道:“侯爷可知道凝贵妃为何要将手帕送与您?”
沉默了一会儿,贾侯爷才说:“也许是她预感到不好了,我难得进宫一趟,给我留个念想吧,或者这手帕中蕴含着深意?”
贾侯爷说话点到即止,落溪也就不再多问。
反复看了一会儿,坦然道:“侯爷,我觉得这朵黑色的罂粟花很奇怪!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能否将这手帕暂时借给我?我想,或许从中可以知道当年贵妃娘娘是否在给你传递什么消息?”
贾侯爷犹豫着。
贾明宣适时问道:“爹,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其中是否有深意?”“好。”侯爷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