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季璇一时难以接受庞锐的做法。
在她心底,林泽锋即便不能跟她相伴一生,也不能跟令狐满月在一起!
如果他最终选择的女子不是令狐满月,是其他普通人家的女子,邱季璇都可以接受!那样一来,邱季璇日后要斗起来也容易的多!可令狐满月身份比她尊贵!还是女官!而且比她还要年轻!
她将来要嫁给的是四十多岁的令狐鸿熹!凭什么好处都让令狐满月占了?!
别人或许还觉得是令狐满月下嫁了!邱季璇却看的清楚明白!
单是一个林泽锋的身份就不容小觑,再加上庞侯的身份!不出三年,林泽锋就是跺跺脚都会让京都震三震的人物!
纵使她不能跟他在一起!也决不允许林泽锋跟令狐满月在一起!
庞锐看着有些癫狂的邱季璇,瞳仁眯了眯,语出愈发清冷无情。
“祖上留下的三件宝贝,那是祖上的东西,这十年来,我不曾缺过你任何,但是唯独那三件东西,你想都不用想!我跟令狐满月之前是好是坏,都是我跟她的事情,你若动了对付她的心思,结果如何,不用我说你也一清二楚!我不会管你留在令狐鸿熹身边是何目的,你也不要过问我和令狐满月之间!如果你能做到,我们之间还是朋友,若是做不到,从此以后,不相往来!”
庞锐放出狠话,眼神阴沉表情冷漠,此刻的庞锐与之前判若两人。
邱季璇也明白,她跟林泽锋之间不会有结果的!否则他们都认识了十年,早就可以开花结果了!也不会拖到现在!
邱季璇与庞锐认识超过十年,多少了解他的脾气,虽然不及庞锐了解她。但邱季璇此刻也明白,继续跟庞锐硬碰硬下去,庞锐真的会做出与自己不相往来的事情!
她舍不得他!
哪怕明知配不上他!不可能在一起!
“郑管家,送她回去。”
话音落下,庞锐已经起身下了马车。
任由邱季璇在车内嘤嘤哭泣。
其实,早在十年前,她认识的林泽锋才只有十岁,那时的他就很肯定的告诉她,他们只会是朋友,不会有任何男女之间的关系!邱季璇那时候也是很不屑的回答林泽锋,她也绝不会跟他这个无名无分的人在一起!
如此过了十年,林泽锋任何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而邱季璇对他的情愫却渐渐滋生,纵使不能在一起,她也接受不了他身边的人是令狐满月。
白胡子郑管家看了眼邱季璇,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侯爷的身份注定不可能跟邱季璇在一起,而且以邱季璇如此性情,的确也不适合侯爷。
“邱姑娘,请——”
“不用,我自己回去!林泽锋的恩情我用不起!”邱季璇气哼哼的下了马车,她只是想表现出倔强而已,其实心底早就脆弱不堪。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林泽锋的安慰和支持!可在他眼中,显然,令狐满月的重要性已经超越了一切!
他并非无情无义的人,只不过在他心中始终会有一杆秤精准无误的衡量清楚一切,在他的衡量之下,她就只是朋友,不是家人!
邱季璇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侯府的,只知道当她回到房间之后就倒在床上起不来,老夫人派人来看她,她也是望着头顶一言不发,直到田妈妈走了,她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老夫人还以为她是被什么魇到了,第二天一早就找了道士过来驱邪,却是闹出了另一场风波。
不过,这是后话。
——
头天晚上满月送走了庞锐,在蒹葭阁内并不意外的见到了林简。
林简离开侯府只是个幌子,一整晚都没跟满月说上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几乎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偏偏还要看着庞锐和满月四目交织的画面。林简能忍到现在,的确是成熟改变了不少。
蒹葭阁内外都是林简的人看着,尽管都在暗处,满月从踏入的第一刻就觉察到了异样。
“隐秀,你去一趟五殿下那里,将今天的事情说与他知道。”
满月不动声色的支开了隐秀。
隐秀虽然觉得奇怪,但令狐满月就是她第二个主子!疑惑只是在心底,不会表现出来。
隐秀离开后,满月吩咐其他人都留在前院,她一个人走到了后院。
才刚刚站定,一抹暗黄色身影已经到了跟前儿。
气息和神情都带着几分急促。
“满月,庞锐他——不是什么——”
堂堂太子爷,似乎是在脑海中极力搜寻合适的词汇形容庞锐,估计不是看到满月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的话,林简就脱口而出骂人的话了。
“算了,我不说了,你说吧。”
林简颓然的摇摇头。
他刚才的确是想骂庞锐不是个好东西的!可事实却是,庞锐不但聪明,还很沉稳,今晚的一举一动就是做的异常完美,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和问题。
这一点是林简无法否认的。
满月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林简轻叹口气,沉声道,
“庞锐跟你在侯府门口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林简自然是不放心满月单独跟庞锐在一起。
满月看着他,依旧不说话。
“满月,我知道我不该进来找你,我也知道你不会相信庞锐,只是我看着这样的庞锐,老实说,连我心底都没有谱,这个庞锐明天会出什么招!”
林简很少看到满月一丝回应都不给他,心下虽然着急,但他绝对不会再像之前狩猎时候那样乱发脾气,暴躁发怒了。
错误犯下一次就要铭记一辈子!更何况是对自己重要的人!更加不能在同一个错误上绊倒两次!
看着林简强忍住急切冲动的心情,满月轻舒一口气,低声道,
“殿下,我之所以一直不说话,是因为我突然想到一点,或许是庞锐的弱点。”满月的话让林简眼神一凛,继而期待的看着她。
“庞锐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破绽,满月,你想到什么了?”
林简看向满月的眼神温润轻柔,而他此刻的温柔与之前庞锐看向满月的柔润眼神,带给满月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庞锐始终是活在自己世界当中。
“人非圣贤书能无错!刚才殿下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没有开口回应殿下,而殿下就会不知不觉的说出很多,在这一刻,殿下是被我的节奏所掌控!”
满月此话一出,林简忙不迭的点头。
认识她一年了,总算是认可了他的付出。
“可庞锐从出现到现在,不管明里暗里,他都是掌控一切的那个人!也就是说在他心中,他是个控制欲望强烈的人,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却超乎常人,所以他面闪给人的感觉是儒雅内敛风度翩翩,绝不是一个强势控制的人!如果要让他露出破绽,就要在这方面动动心思!让他自以为掌控了一切,而我们都是他这盘棋里面听话放心的棋子!每一步都按照他的计划来走,棋盘终有结束的时候,就像殿下刚才不停的解释,我总有回应你的时候!也许过程会有些漫长,但比起针锋相对来,与庞锐相处,不动声色的跟随才是令他露出破绽的最好方法!”
满月一番话,听起来复杂。
其实总结下来就只有一点,尽可能的配合庞锐!只是不要让他感觉的太明显!一个拥有强烈掌控yuwang的人,当他掌控全局的时候,其实那时候才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只不过,这个法子的确是有弊端的!
漫长的过程!
不会在短短几天内见到效果!
“这么说,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你进入庞侯府?”
林简眼底,暗潮涌动。
满月摇摇头,轻声道,
“殿下不觉得我一个人太孤独了吗?”
满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丝俏皮和灵动,林简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多给庞锐安排几个供他掌控的人,让他这盘棋不知不觉越下越大,给他足够的空间和人手下棋!反正眼下若是阻止他,他也已掌控了父皇和皇奶奶的的心态,如果阻止,反倒对他有力,以父皇的心思只怕还会加快你留在庞锐身边的时间!”
林简顺着满月的话说下来,此时此刻,却是有种周身发寒的感觉。
并非因为此刻天寒地冻,而是针对庞锐所采取的方法,对林简来说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这越发让林简对庞锐不能小看!
或许,他和满月联手都未必能在短时间内看穿庞锐的想法!
“殿下,表面看似庞锐一无所有完全被动,但孰是孰非,还是三个月之后见分晓吧。”
满月的话再次让林简皱眉。
三个月后就是林一东合与林冉正式迎娶妃子的日子。选妃宴是去年那个时候举办的,父皇和皇奶奶亲自指婚,只怕三个月后,就该轮到他了!
皇奶奶更是不止一次的对他提到尔若郡主!如果三个月后,满月和他安插在庞锐身边的人能发挥作用的话,那他还可以利用庞锐将尔若郡主光明正大的退出去!
西域王那个刁蛮泼辣的女儿尔若郡主还是留给庞锐更合适!
想到这里,林简竟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满月,明晚的灯会我知道怎么做了。”
与满月的一番谈话,让林简心境豁然开朗。
在跟她单独见面之前,林简心情曾一度跌到谷底,只是如今却是完全颠覆过来。
“嗯。”
满月点点头,其实她也看出了林简的变化。
只是,不管是林简还是林一东曜,都是她复仇计划中的一部分。
仅此而已。
见满月垂眸不语,林简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不知庞锐明天要送你什么。”
某位爷的潜台词是,送什么也不会比我送你的夜舞好!
满月眨眨眼,轻声道,
“明晚,庞锐必定会放出狠招,我们拭目以待吧。”
表面听这句话,满月是彻底放弃明天的打算和设计,完全以看戏为主!
但谁说的看戏的人就不能出手!
庞锐明天怎么表现是他的事情!明晚的花灯会,满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满月,那——我先回去了。”
林简看着满月,不舍得走,可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他总不能留在这里过夜吧,他倒是想,满月也不让。
“殿下慢走。”
满月点点头,如预料中没有多说其他话。
林简长舒口气,脚步挪动的很慢。
“殿下且慢!”
满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出声拦住了林简。
“我就没想真的走!”
林简急忙转身,看向满月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和惊喜。
“殿下,庞锐身边的那个白胡子管家有问题!”满月似乎是从林简刚才走路的姿势看出了什么。
满月的话让林简摸不着头脑。
白胡子老管家除了说话慢一点之外,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殿下,你是从宫里来的吗?”
满月指着林简的鞋子,似乎问题都在他的鞋子上。
“是。从我的景阳宫出来,都会路过一片红树林,现在是隆冬,红树林的树叶早就落光了,但那一片的泥土却被染红了。”
林简指着自己靴子上的红色泥土解释给满月听。
因为地上下了雪,再踩在红色的泥土上,一旦雪水化了,靴子的边缘就会呈现出一圈圈的褐红色。
“你是说那白胡子老头——”
“他的鞋子上也沾染了红色泥土,这种红色泥土甚是稀罕,只有有红树林的地方才有,而且还要踩着未化的雪水,外面天寒地冻的,屋内温暖如春,倘若是在别处或是早就沾上的,只怕也会早早的化开,而不是等进了屋之后因为温度升高而化开,如果按照时间推算的话,令狐侯府附近并没有红树林,就只有宫里头有。”
满月话到这里,林简心下蓦然一惊。
“他之前进过宫?”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白胡子老头怎么看都要七八十岁了,之前还有人议论纷纷,大体说的是庞锐家道中落到如此地步,管家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可如果真是满月所说,这白胡子老头竟能自由出入皇宫,绝非等闲之辈!
“这一点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但侯府附近除了皇宫,真的没有红树林了!若是他在别的地方踩到的,为何庞锐靴子上没有?而他靴子上的却是新鲜划开的。”
之前若不是令狐鸿熹让她送庞锐离开,其实满月也未必会观察的如此仔细。
“看来庞锐的事情有必要更加详细的调查一番了。”
林简脸上的表情深沉严肃。
如果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而不被发现,又是这么大的年纪,那庞锐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高手云集!这万一威胁到父皇和皇奶奶的安全怎么办?
“满月,你说一个月前猎场中毒的事情,会不会跟庞锐有关?”
林简的假设虽然大胆,但却有一定的原因。
“虽然庞锐那时候还没回来,却可以派人回来,只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说什么都没用!”
满月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身边有如此高手却不急于出手,庞锐究竟在下怎样一盘棋?
如果他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不远千里回来京都,不是应该低调隐藏的吗?如此大张旗鼓的出场,难道他背后还有高人?
还有谁有如此本事?
“殿下,你若真要调查庞锐,还是暂时缓一缓。我是担心庞锐的人未必是夜探皇宫,如果是他在宫中有内应呢?”
“我也担心如此!里应外合的话,父皇和皇奶奶——”
林简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殿下,这倒不会!庞锐如果要对皇上和太后不利,他有太多机会可以利用,皇上和太后虽然不喜他,对他的防备却很低,因为庞锐尴尬的身份,可庞锐放着很多机会没用,偏偏在来侯府之前进了一次宫!在宫里头接应他的人才是重中之重。”
满月的话,越来越让林简心惊。
“看来这个庞锐真的不简单!”
林简心惊之余,却是对满月的观察力和应变能力再次佩服不已。
如果不是她观察到了这一点,只怕再过几个月,他也不会看出那白胡子老管家的真实本领!
如此一来,调查庞锐的时候,起码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刚才你喊住我,我还以为你终于——不过,这样也好,如此我才能看到自己跟你的真实差距。”
林简此刻有些惭愧。
若不是满月,他连调查的方向都没有。
他想站在满月身前保护她,照顾她!让她可以栖息在他宽大羽翼之下,可如今看来,他在满月身边的存在竟只是感情上的牵扯,而满月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替他找到方向!
他不想承认却不行!
他们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
林简再次离开,已经不是刚才单纯的期待和幻想,而是带着深深地使命感!如果以后每件事还是要满月提醒他才能找到方向的话,那他就不配站在满月身边!
——
夜深,隐秀从林一东曜那边回来,带来的消息既验证了满月的猜测,同时一也让满月更加好奇庞锐究竟还有几张王牌没有亮出来!
林一东曜宫里的探子查到庞锐身边的人曾经进出过皇宫,只是那人乔装打扮了一番,看不出究竟是庞锐身边哪一个。
满月这边结合自己所观察到的,这被林一东曜发现进出皇宫的十之八九就是庞锐身边的郑管家。
自从满月在林一东曜面前指出过林一东合都是如何安插探子在宫里宫外之后,林一东曜就格外注意密探的培养。
所以才有今天的收获!
只是收获虽然大,眼前局势却也更加扑朔迷离。
庞锐是敌是友暂时难分!
满月这边也在之前派出铁英跟踪邱季璇,邱季璇自从晚宴之后就失踪了,何时回来的也不知道!如果邱季璇真的是江南邱家的女儿,自然是不会武功的,也就没能力甩掉铁英。
可邱季璇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又能不知不觉的回来!
她的身份同样可疑!
满月再次假设一个大胆的猜想!
如果邱季璇不是真正的邱季璇呢?
这偷龙转凤的事情不是没可能发生!这眼前就有一个刘孟良!
“隐秀,你明早跑趟腿,让五殿下那边盯紧了邱季璇!明儿她也会进宫,以防万一。”
如果不是邱季璇的身份存在太多疑点的话,满月是不会轻易安排林一东曜盯着她。
看邱季璇今天的反应,她与庞锐之间不是认识如此简单!庞锐十二岁就离开京都,在大漠戈壁一待就是八年!这八年时间,邱季璇都没离开过京都!
二人之间的交际可能更早!
可如果这个邱季璇是冒牌的话,那她和庞锐认识的时间就无法推算了!
满月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庞锐的出现会带来如此多的连锁反应!
而这仅仅才是一面之缘!
这天夜里,满月一夜未眠,始终想不通庞锐回来的真实目的,以及究竟是宫里头谁成了他的靠山!
不知觉间,天亮了。
隔壁三夫人的院子突然传出阵阵喧哗嘈杂的声音。
“大小姐!三夫人院子那边出事了!”
惜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满月心底咯噔一下,这三夫人一直病着,她也去看了几次,病的挺厉害,吃了很多药都不管用,最后大夫说是心病,还需要三夫人自己放开心。
“怎么回事?”满月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房间。
虽然是一夜未睡,可她神情气色却是清冷依旧,经过一夜思考之后,她眼底沉着的冷冽寒气更甚曾经。
“大小姐,老夫人院子那边传来消息,是邱姑娘昨晚上不知道被什么给魇到了,老夫人就请了一个道士回来作法,谁知道士才刚刚开始作法,三夫人就在屋内痛的死去活来的,老夫人说是三夫人招惹来的魔障,现在带人到了三夫人院中打鬼呢。”
惜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说不出的震惊。
她年纪毕竟还小,对于这种事情想必是头一次经历。
“邱季璇被魇了?”满月皱着眉头,想到了昨晚邱季璇的突然失踪突然回府。
她会被魇了才怪!
三夫人的身体最近几个月都很虚弱,若是老夫人再在她院子里折腾一下的话,只怕三夫人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到时候老夫人也会有话说,可以将三夫人出事全都推在魔障上!
“现在去看看。”
满月不多做耽误,带着众人就朝三夫人院子走去。
在院外碰到了匆匆赶来的令狐泉。
见了满月,令狐泉才将憋了一肚子的话吐了出来,
“这老夫人大清早的又折腾什么?找道士作法怎么还作到这里来了!分明就是见大哥去上朝了,今儿朝中事情众多,大哥一时半会回不到侯府,老夫人这是趁机又要出幺蛾子了!”
令狐泉对老夫人的不满已经到了顶端!
满月摇摇头,轻声劝着她,
“姑姑,先进去看看吧!三夫人的身体只怕经不住如此折腾,若真是如祖母所说是邱季璇被魇到了,那应该好好问问邱季璇昨儿都去了哪里见了谁说了什么话,如此才好找到前因后果的。”
满月此话一出,令狐泉当即愣住了。
“邱季璇昨晚上出去来?”
“姑姑不知道吗?我送完庞侯之后,想着今儿一早需要进宫的新衣服,想起这件事情祖母前些日子交给邱姑娘了,我就想问问她明天是中午还是早上送来衣服,谁知她人不在,我的丫鬟在她房门口等了许久,不得已回来交差,这何时回来的,我就不清楚了。”
满月如此一番话,说的令狐泉脸色阴晴不定。
“这大半夜的她没事往外跑什么?外面有什么吸引她的?”令狐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旋即迈开步子就朝院中走去,一定要找邱季璇问清楚,她昨晚上去了哪里。
令狐泉脚步匆匆的进了院子,院中一褐色长袍的道士正挥舞着长剑在铺满黄色灵符的台子前面作法。
院子里还站着一脸冷瑟表情的老夫人,邱季璇就站在老夫人身后,见令狐泉脸色发寒的走进来,邱季璇急忙上前迎接。
满月则是绕过了邱季璇走进屋内,三夫人屋内一片狼藉,令狐长安不知道被什么吓到了,哭泣不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三夫人躺在床上面色煞白,这会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看到满月进来,食指指了指令狐长安。
“大夫,怎么样了?”
满月问着刚刚写完方子的大夫。
大夫频频摇头,沉声道,“熬不过今天了。”
大夫话一出口,三夫人房里哭声震天。虽说不知道这一屋子丫鬟婆子有几个是真心为三夫人哭的,但三夫人一旦去了,这院里的丫鬟婆子日子必定没有之前好过。
令狐长安今年七岁了,听了大夫的话,大眼睛眨巴着,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七岁的年纪,已经懂了很多事情。
“我前几天看三夫人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怎么今天就厉害了呢?”满月皱眉小声问着大夫。
三夫人虽然病的很重,但也不是说没就没的。
满月前几天来看她的时候,三夫人气色还不是现在这般如死灰一般,连话都说不出来。
大夫指指院子,语气有些不屑,
“可能是老夫技不如人吧,三天前来看三夫人确实有好转的迹象,也不至于几天功夫就如此严重,可今天来了一看,我也吓了一跳,这情形,蹊跷啊。”
这大夫是令狐鸿熹派来的,自然明白满月现在在侯府的地位,有些话也愿意说出来!如今有他这个大夫在,却找了个道士在那里糊弄玄虚,这不是打他这个大夫的脸吗?
就算那个道士来了也救不了三夫人了。
满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三夫人此刻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含着泪看看满月,再看看令狐长安。
心中的凄苦在这一刻爆发。
到头来,她能信任托付长安的人竟不是长安的亲生父亲,也不是长安的亲奶奶,更加不是她自己的亲妹妹,而是这个侯府曾经大夫人的女儿,侯府的嫡出长女!
三夫人此举,无疑是在为难满月。
就算三夫人没了,令狐长安有父亲,有祖母,还有赵虞儿这个姨妈,如何也轮不到她一个做姐姐照顾他。
可令狐长安小小年纪,若是落在老夫人和赵虞儿手里头,就算没有性命安危,只怕将来的人生也会按照她们设计的进行。
尽管如此,满月还是拉过令狐长安的手冲三夫人点点头。
三夫人艰难的抖动了一下唇角,眼角滑落一滴泪。
她等的就是令狐满月的点头。
院内,道士作法,老夫人表情阴郁,邱季璇许是昨晚没休息好,气色很差,整个人没有精神的样子。
满月将令狐长安暂时交给凝静看着,抬脚走出房间,正好听到邱季璇在跟令狐泉解释。
“昨晚上家里来的人并不知道侯府有晚宴,一直等在外面的驿站,因为父亲过段日子要过来,所以提前派人来知会我一声,是我自己考虑不周,这么晚还出去让王妃和老夫人担心了,是我的不对。”
邱季璇一番话看似说的自然流畅,老夫人那边面无表情的听着,虽然她对邱季璇的话也有怀疑,但面上却是要跟邱季璇站在一起的。
令狐泉也有疑惑,可她对邱季璇的印象毕竟不对,倒也没继续追问,只不过,还是没忍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其实早一些让他们进府也没什么,侯府又不是安排不开,你若半夜出去,怎么说都不合适。邱姑娘是母亲的义女,出去自然就代表了侯府,京都规矩多,人言可畏,邱姑娘以后还要检点行事才行。”
令狐泉语气虽轻,但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
不管怎样,邱季璇大半夜的出门都是不对!一个未婚女子,大半夜独自出门,这在令狐泉看来,怎么解释都不合理。
邱季璇很乖顺的点点头,任由老夫人和令狐泉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脸上。
这时,作法的道士忽然挥舞着手中长剑三两步到了满月跟前,像是发现了什么,在满月面前糊弄玄虚了一番,长剑的剑尖猛地指向地面。
“此处有妖孽!”
“什么?如此说来,妖孽在这个院子?”老夫人突然开口,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向满月,可眼角的余光却是落在满月这边。
道士点点头,掐指一算道,
“妖孽并非一直在此,而是刚刚才到!老夫人,妖孽横行,恐有大劫!”
道士的话让令狐泉神色不由一凛,冷冷道,
“道长说的刚刚才到,指的是本王妃还是满月?”
道士是老夫人招来的,现在又如此说,令狐泉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
老夫人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沉沉道,
“道长!你可要拿出真本事来给我们瞧瞧!像你现在这样凭空而说,旁人还以为我老太婆是故意冤枉陷害呢!”
老夫人如何看不出令狐泉的脸色,反正母女二人针锋相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道长意味深长的超老夫人点点头,其实眼角的余光始终都在满月这边,却还是糊弄玄虚的在院子里到处转圈。
其实普通江湖术士的法子不外乎撒狗血,在事先做了手脚的灵符上面喷水,还有就是在滚烫的水里面洒上硼砂,如此就可以表演在沸水中捞出灵符。
如果是普通的江湖把戏,满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揭穿了,可眼前这个道士既然是老夫人找来的,自然不会拿出如此幼稚的戏码。
“老夫人,王妃,贫道不会凭空胡说,这院子里戾气很重,三夫人已经无力回天,只是若院中妖孽不除,只怕其他人将永无宁日!”
道长说话的时候,看似无意的轻拍了一下袖子。
满月挑眉,突然想起上一世经历的一件事情,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开始,满月一直将重心放在这道士会采用什么江湖术士的手段,可如果这根本就不是个道士,而是其他不可告人的身份呢!那他待会用的手段就不是满月能想到的。
就如兵家常说,知己知彼。
可现在派人调查这道士的来龙去脉也来不及了,老夫人突然来了这么一招,十之八九是为了令狐平雪。
想到这里,满月对暗中的隐秀使了个眼色。
旋即做了一个手扶发间金步摇的动作,食指却是点在金步摇上两下。
这个动作是她最近几天与隐秀、铁英等人达成的默契。若是在情况危急之下,或是不方便开口的时候,这些暗号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而满月的这个暗语代表的就是秀雅苑。
如果老夫人要借助道士之口说出有利的话来,那令狐平雪那边也会有所变化。
“老夫人,王妃,这需要开坛作法,不光是这院子里,其他院子里的人也要在场。人越多,妖孽越是无所遁形!”
道士的话算是验证了满月的第一步猜测。
那么接下来呢?
老夫人是想让令狐平雪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今晚的元宵灯会,所以不管道士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得需要令狐平雪配合。
“既然如此,就按照道长的话,将其他院子的人都叫来。”
老夫人果真是顺着道长的话说下来。
满月看了眼三夫人房间,在令狐泉耳边低语,
“姑姑,三夫人恐怕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前些天看着还——”
令狐泉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二夫人才畏罪自尽了,这三夫人怎么又——
侯府最近这是怎么了?
“姑姑,大夫要我们做好准备,很有可能熬不过今天。”
“这——今儿可是元宵节。”
听了满月的话,令狐泉脸色微微一变。
“我进去看看。”
“姑姑,现在进去也没有用了,三夫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长安,刚才就示意我看着长安,我也不好拒绝她,虽然点头答应了,还是要看姑姑的安排。”
满月如此说,一切都在合情合理之中。
老夫人对这个家其他人如何,这么多年令狐泉看得一清二楚的,三夫人再放心,也不可能将长安交给老夫人。
“长安这孩子暂时先留在我那里,等大哥正娶了再说。”
令狐泉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令狐鸿熹正娶了之后,长安肯定要过继给正妻,而令狐泉的语气似乎是对邱季璇很放心。
就邱季璇目前的表现来看,的确是挑不出什么不对来,除了昨晚的事情。
“相信三夫人知道以后,也会瞑目了。”满月一副唏嘘不已的语气,令狐泉心里头也怪不是滋味的。
三夫人虽然大大咧咧有时候好挑事打闹,但终究是没有二夫人那般歹毒的心思,对一个人的好坏都在表面。
况且,长安是无辜的,孩子还小。
二人说话的功夫,其他院子的丫鬟婆子已经全都到了这边,老夫人视线扫过众人,不见令狐平雪,脸色一沉,质问田妈妈,
“人都到齐了吗?”
田妈妈一惊,也发现令狐平雪没出现。
“回老夫人,二小姐还没——还没来。”
田妈妈说着,急忙吩咐下人去找。
这时候,满月在人群的最后看到对她使眼色的隐秀,这丫头是把令狐平雪藏起来了吗?
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派出去寻找令狐平雪的丫鬟婆子都是慌慌张张的跑回来禀报。
“回老夫人,二小姐不在秀雅苑!也不在其他院子,整个后院都找遍了,也没zhao到二小姐。”
“什么?这——这不可能,我跟她说——”
说到这里,老夫人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急忙闭了嘴。
但没说出来的话在满月听来就是老夫人要令狐平雪老实呆在房间哪儿也不能去,等她的吩咐和安排。
“再去找!去别的地方找找!”老夫人有些纳闷,这前一刻还是嘱咐过平雪的,怎么现在就没人了呢!况且平雪是被令狐鸿熹禁足在柴房的,是老夫人好一个跟令狐鸿熹商量,才让平雪每天有一个时辰留在秀雅苑的,老夫人时间算的刚刚好,人究竟去了哪里?
就算她要四处走动,也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就走出了后院!
老夫人越想越不安,都没有心思打理准备作法的道士了。
“乔青,你也派人去找找,看看是不是偷偷跑了。太不像话了!这才关在柴房没几天就到处乱跑,这以后还了得?!”
令狐泉冷冷开口,令狐平雪现在在她眼中是彻底没有任何可能性的好感了。
老夫人听了令狐泉的话,却有些不乐意。
“许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一定!道长都说了,这院子不太平!”
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满月一眼。
满月从容迎上老夫人视线,淡淡道,
“道长神通广大,既然连这院子有妖孽都能看出来,那是不是也能看出来二妹究竟去了那里?如此,就拜托道长了。”
满月也不给那道士解释的机会,三言两语盖棺论定。
那道士有些急了,求助的眼神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则是瞬间撇过脸去。
目睹此景,令狐泉神色一凛,冷冷道,
“道长为何不说话?!还不赶紧算一算侯府的二小姐去哪儿了?”令狐泉也是步步紧逼。
那道长见老夫人不帮他,不觉擦着额头的冷汗,小声道,
“贫道捉妖在行,但找人实在不行啊,贫道也不是算命的,这——实在不是贫道力所能及的。”
道士此话一出,老夫人阴沉着脸色道,
“道长说的都有道理!先找人要紧!”
找不到令狐平雪这出戏就演不下去,老夫人如何能不着急。
看到这里,满月更加确信,老夫人今儿这出戏就是为了令狐平雪才安排的,什么驱鬼捉妖,不过都是事先商量好的!就是为了让令狐平雪今天能顺利离开侯府。
人群的最后头,隐秀冲满月摇摇头,意思是这些人绝对不会找到令狐平雪的。
隐秀可不是普通的丫鬟,只不过被她乔装安排在身边,白天是丫鬟,晚上就是一等隐卫,她要藏一个人的话,侯府的丫鬟婆子自然找不到。
果真,就算令狐泉的人也都派出去了,还是找不到令狐平雪。这下老夫人可是要炸锅了,铁青着脸将秀雅苑的丫鬟婆子都给打了一顿,也没有心思跟道士演戏了。
“老夫人,您注意身体,二小姐若是回来了,您再病倒了,二小姐岂不自责难过。”
邱季璇此刻很懂老夫人的心思,知道老夫人将令狐平雪看成整个侯府的希望,如此几句话之后,老夫人定定神,越发觉得事有蹊跷,疑惑的视线再次看向满月。
满月这时候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这里的人都有谁今天见过二小姐?从实招来!”
满月如此开口,有秀雅苑的丫鬟婆子小声禀报,
“奴婢一炷香的时辰前见过二小姐就在秀雅苑正厅坐着,那时候老夫人才刚刚离开。”
“老奴也是一炷香的功夫之前还看到二小姐在正厅坐着,像是在等人。”
满月听了她们的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原来如此啊。那我跟姑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姑姑,一炷香之前咱们就已经到了这个院子,不是吗?”
满月这话就是故意说给老夫人听的。
她总不会有什么□□术,能瞬间转移将令狐平雪那么大的人给藏起来。
老夫人算是被堵住了嘴巴,连怀疑的话都不能轻易说出口。
“祖母,刚才有婆子说二妹似乎是在等人,难道二妹不是被人掠走了,而是跟人跑了?”
满月故意提高了音调如此说着。
暗处的隐秀眨眨眼,顿时了然。旋即闪身离开院子。
令狐大小姐的话她听懂了。
“令狐满月!你说什么呢?那可是你妹妹!有你如此诋毁自己妹妹的吗?简直是蛇蝎心肠!”
老夫人自以为抓到了满月的短处,咬牙冷冷训斥满月。
满月一脸无辜的看着老夫人,轻声道,
“祖母息怒,孙女也只是顺着下人的话说下来而已,并无恶意,况且这是大白天,侯府戒备森严,秀雅苑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如果不是二妹存心要走的话,谁能强行把她拉走?难道侯府的侍卫都是摆设不成吗?”
满月既然敢说刚才的话,自然有话圆回来。
老夫人咬牙切齿的盯着她,满月说的都在情在理的,老夫人顶多是说她几句说话没有分寸而已,却寻不到更大的把柄。
一旁的邱季璇见此看似打圆场的劝着老夫人,
“老夫人,大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她也只是顺着丫鬟婆子的话说下来,以璇儿见,这二小姐八成是想到枫兰苑或是其他院子走走看看老夫人或是侯爷,没成想老夫人和侯爷都不在院子,二小姐现在说不定正在往这边走的路上,您就不要着急上火了。”
邱季璇此话看似谁都不得罪,暗里却是在给令狐平雪找借口,就算一会令狐平雪回来了或是找到了,邱季璇也有话为她开脱。
只不过,有隐秀在,这一次,谁也别想给令狐平雪说好话开脱了!
原本老夫人今儿不动这个心思,满月这边还准备让令狐平雪在侯府多呆几天,但既然老夫人如此迫不及待了,就别怪她亲手送走令狐平雪。
“姑姑,二妹失踪的事情非同小可,还是派人去宫里头迎一迎父亲吧!万一二妹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满月此话一出,老夫人不由得怒吼一声,
“令狐满月!你就不想着你妹妹的好!她若出了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老夫人许是真的着急上火了,现在但凡听到任何一点对令狐平雪不利的,都会触动她爆发。
“母亲,满月是就事论事,我知道你偏心平雪,但满月有什么错?况且之前母亲不是亲眼见到平雪丫头了吗?她那时可是好好地,母亲不也放心的过来这边了!那时候女儿和满月一直都在一起,平雪失踪,满月可是无辜的!母亲就不要处处为难满月了!”
令狐泉脸色不善,语气更加冰冷僵硬。
这前几天因为邱季璇从中牵线,令狐泉跟老夫人的关系还算缓和,可因为今天的事情,再次到了互相爆发的临界点。
“谁知道究竟是不是跟她没有关系?!自从她回来之后,侯府可有过一天太平日子?!这个出事那个出事的,都是在她回来之后!当初我就不应该心软让这个saobaxing回来!”
找不到令狐平雪,再加上昨晚的事情刺激的,老夫人压抑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了,瞬间爆发了出来。
满月只是安静的听着,老夫人今天说的越多,暴露的短处越多!
最好是有的没的全都说出来!
令狐泉的脸色现在是比老夫人还难看。
老夫人是着急上火,再加上担心令狐平雪,看到满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令狐泉则是对老夫人的无理取闹和有心偏袒更加不满,既然老夫人都要爆发了,那么令狐泉也差不多了。
“母亲,我不想在此跟你争吵什么!三房的正病着,你在此找了个道士捉妖也就罢了,现在是平雪丫头自己不见的,我们派人去找就是了,满月又没惹你,当初你将她从外面接回来,目的如何,难道还要我说吗?如今都是满月自己争气,才有了今天如此,但母亲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给满月一个好的归宿,自始至终你都是在利用她!”
令狐泉的话已经足够一针见血了。
老夫人的脸色自然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胡说八道什么?想当初我接她回来是想好好对她,谁知她弄的家无宁日!现在我管教她,你却为了偏袒她顶撞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老夫人上前一步,高声斥责老夫人。
见此,满月不紧不慢的提醒老夫人,
“祖母,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找二妹吗?只要找到她了,一切就都解释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找到二妹一问不就知道了。”
面对老夫人的咄咄逼人,满月也不急着反驳,待会有老夫人哑口无言的时候。
满月的话令老夫人哑口无言,如今她对侯府的形势是越来越无法掌控了。
每一个人都在跟她作对的感觉!
女儿不像女儿,儿子不像儿子!更是让一个saobaxing在侯府耀武扬威!
“平雪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肯定是你从中捣鬼!你这个扫把星!!”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满月站的离她较远,老夫人很有可能动手。
“乔青,传我的令,派人去宫外迎侯爷,加派人手zhao二小姐!”
令狐泉也不跟老夫人磨叽下去,满月说的对,只要找到令狐平雪,一切就都清楚了!
“不准去!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去打扰你大哥!你究竟是何居心?你是不是也听了那扫把星的话,故意要跟我作对?还是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早就商量好了一切!反正你也不喜欢平雪!你就跟这个saobaxing一起将平雪藏起来了!是不是!”
老夫人因为找不到令狐平雪已经急疯了,现在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反正之前也跟撕破脸没什么区别!
“母亲!令狐平雪是你孙女!满月也是!你不要一口一个扫把星的叫着!她是侯府的人!你如此说她,就等于是打你自己的脸!”
令狐泉的语气既无奈也痛心。
就因为不喜欢满月的娘亲,就如此对待满月!
令狐泉不是没接触过满月娘亲,是个懂事温婉的女子,而老夫人之所以不待见,就真是应了那句捡软柿子捏。
“你给我闭嘴!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我!你真当自己还是什么王妃!你的夫君死了!你放着自己的王府不住!真当这侯府是你的家吗?普天之下谁不明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大哥好心让你回来!不是让你气我的!”
老夫人真是不管不顾了,什么难听刺激的话都能说出口。
其实老夫人也不是傻子,既然到了今天这份上,要撕破脸的话,那也要达到目的才行!
老夫人今天的目的就是让令狐泉离开侯府!令狐泉一走,她要对付令狐满月就多了三成胜算!
满月看向令狐泉,只见她脸色刷的一下苍白如纸。
失去夫君本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作为老夫人是令狐泉的娘亲,更加应该顾及她的感受,现在还如此揭开她的伤疤,令狐泉的心现在真的是千疮百孔了。
“姑姑,算了。”
满月对令狐泉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为了自己再跟老夫人斗下去。
“姑姑,满月不忍看到姑姑受委屈。”
满月小声开口,这声音只有她和令狐泉能听到。
令狐泉被气得不轻,身子微微抖着,嘴唇也让气得哆嗦不止,。
老夫人只看到满月嘴唇动了动,但是没听到她说什么,不觉冷哼一声,咬牙道,
“你这个扫把星!最好跟她一块走!离开这里!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老夫人恨恨开口,巴不得满月现在立刻消失在她面前。
满月不做声,令狐泉深呼吸一口,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开口,
“乔青,去迎侯爷!将刚才所有人说过什么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侯爷!少一个字,为你是问!”
令狐泉也下了狠心了。
她是死了丈夫,是嫁出去的女儿!这都没错!但她在侯府不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于老夫人和二夫人以前做的事情也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但满月回来的时候还不到十四岁,在她眼里就是个孩子!
她也明白很多次满月做事的时候都是等着她为她出头。
可满月有什么错?
在这个深宅大院里面,除了自己这个姑姑能为她说上几句话!还有谁能帮她?
自己大哥光是朝廷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老夫人和二夫人一心想要将她当做棋子利用殆尽之后废掉,。
但她真的没想到,母亲竟能说出这种话来!所以令狐泉也不会再顾忌老夫人的想法,这一次下定决心要跟她对着干!
“还不快去!”
令狐泉冷声下令,乔青要走,田妈妈就带着人拦在院子外面,可令狐泉的侍卫都上来了,田妈妈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小心翼翼的看向老夫人。
“谁今天要是踏出这个大门!就是跟我作对!杀无赦!”
老夫人就不信,她现在还镇不住自己的女儿和一个扫把星!
“母亲,李心瑾的死还不足以给你警示吗?同样都是你的孙女!为何待遇如此天差地别!平雪那丫头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无论你为她做多少,她每天也就只知道穿衣打扮卖弄风情,不会为侯府带来任何荣耀!就算没有满月,像平雪那般作风,迟早也会给侯府带来灾难!”
令狐泉已经将令狐平雪看的清清楚楚。
其实,若没有满月一步步循序渐进的打下基础,令狐泉也未必会在此刻说出这番话。
这番话自然是老夫人不爱听的!
“你这些话都是这扫把星教你的!是不是?!你们要造反是不是?”
老夫人上前几步,挥舞着手臂就要对令狐泉动手。
令狐泉身边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虽然不敢明着阻拦老夫人,却也是不知不觉的将令狐泉围在了当中,让老夫人没有空隙进去。
连带着将满月也围在了中间。
老夫人愤恨的眼神恶狠狠地瞪向满月。
在她身后,邱季璇急忙上前扶着老夫人,她现在的身份毕竟才是老夫人义女,比起令狐泉这个王妃自然没多少地位可言,而且她也不是令狐鸿熹的正妻,更加没有说话的地位。
只能是小心翼翼的劝着老夫人,
“老夫人,您息怒。就算你是为了不想让侯府的事情传到外面去,您是为了侯府声誉着想,但也要慢慢来。您看您这一着急,王妃也跟着着急,这不就闹出了误会不是吗?”
邱季璇素来很懂得扮演好人,左右调停。
可今天这场面,到了如今这地步,老夫人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邱季璇的劝阻顶多就是这场狂风暴雨中的毛毛雨,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纵使邱季璇有她的优势在,但今天这场景,只要满月几句话,就可以瞬间点燃整件事情,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当然,这局面都会在她控制范围之内!真正倒霉的是现在被隐秀藏起来的令狐平雪!
可今天这一出,种种种种,老夫人都不应该埋怨任何人。只是指望老夫人幡然醒悟也不可能!既然要做,就要做的彻底!
“母亲,曾近你霸道妄为,做女儿的都可以忍受!可今天明明是为了帮你找平雪,你却诸多阻拦!好!我现在就带着满月走!母亲你可要杀了我?”
令狐泉说着,一手拉着满月,抬眼痛心疾首的看了老夫人一眼,继而转身就要走。老夫人也气急了,怒吼出声,
“你威胁我呢?当我不敢?”
“女儿不敢威胁母亲!只是今晚的元宵会,女儿和满月都被太后邀请参加,尤其是满月,如果满月和女儿到时候去不了的话,调查的就是整个侯府了!对了,母亲今晚不也要参加元宵会吗?母亲还不穿衣打扮一番,难道要等着太后来请不成?”
令狐泉是头一次这样冷嘲热讽的对老夫人说话。
在以前,她也不耻老夫人为人,可终究是自己母亲,再怎么过分也不可能太不给面子,但偏偏今天,老夫人提到了她死去的夫君!
每个人都有不能触碰的死穴!
令狐泉也不例外!
她早早的失去了夫君,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这几年来,她始终是将这份痛苦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从不去碰触一下。就算真的要面对的话,也是由她自己说出来,而不是被自己的母亲当做泄愤的把柄用来深深地伤害她,打击她。
老夫人看着表情决绝对她充满恨意的令狐泉,此刻并不后悔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反正已经到了这地步,如果再不给她和saobaxing一点厉害,她们真就当这个侯府是她们当家做主了!
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一个不受宠的saobaxing!凭什么骑在她头上!
可看到令狐泉的反应,老夫人又不可能真的杀了她!
“孽畜!不用你提醒我!你以为今晚的元宵会你会好过?如果平雪不回来,整个侯府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老夫人气的脸都白了,可还不忘端出自己的狠厉毒辣来。
令狐泉已经被老夫人之前说的话气的浑身发抖,而老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唯独满月,脸色始终平静无波,看向老夫人的眼神从容不迫,眼底甚至划过一丝冰冷的嘲讽,相对于老夫人嗜血发怒的表情,满月如此云淡风轻的反应,看在老夫人眼中就是对她莫大的嘲讽和不屑。
“满月,我们走!”
令狐泉此刻是多一会也不想跟老夫人呆在一起了!
明明是自己的娘亲,却只将她看作是为侯府增光添彩的工具,一旦这个工具失去了发光发亮的能力,就恨不得一脚踩在脚下!
看着令狐泉和满月离去的背影,老夫人这才觉得一阵眩晕,要不是邱季璇在背后扶着她,老夫人就晕过去了。
“还有闲工夫管我?去——去找平雪。”
老夫人此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令狐平雪!其他事情都可以等,唯独平雪的事情不能等。
在老夫人心中,论沉稳腹黑,平雪的确不如令狐满月,可女人要那么聪明做什么,只要听话就行!令狐满月的性子老夫人是一时半刻也看不明白,可令狐平雪不同,老夫人可以准确无误的掌握她的心思!
最重要的还是令狐平雪的那张脸,足够祸乱天下了!
所以无论如何老夫人都要保住令狐平雪!这是她手中一颗永远不会作废的棋子!
“是,老夫人。”
邱季璇垂下眸子乖巧应了。
老夫人见此,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重了,不觉叹了口气,沉声道,
“现在我身边能信得过的就只有你和平雪了,你们就像是我的左膀右臂,离开任何一个对我来说,就像是塌了半边天的感觉。璇儿,你也别怪我刚才态度语气,实在是着急啊!这平雪若是好了,你在府里也多了一个帮手,是不是?”
老夫人这会子也不得不放低了姿态哄着邱季璇。要是令狐平雪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以后她还得指望邱季璇呢!
这要是在从前,老夫人岂会对一个年轻后备放低姿态!
嘴上虽然如此说,老夫人心底却是不甘不服的。
“老夫人,瞧您说的,平雪找不到我也很着急。我先扶您回去休息,立刻派人去找平雪。”邱季璇一边劝着老夫人一边扶着老夫人往回走。
那道士却是三两步上前一脸谄媚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您看今天这场戏也没演成,但我好歹大老远的来了一趟,总不能——”
道士支支吾吾,无非是为了要银子。
老夫人现在哪有心情搭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脸色阴沉的可怕。
见此,邱季璇对道士使了个眼色,淡淡道,
“今儿这出戏没演成,日后自然还是要找你的,你且回去等着,最晚两三天还需要你的帮忙,到时候只会多给,不会少了你的。”
邱季璇如此说,那道士脸上却没有几分轻松。
谁都想现场数银子,这回去一等可就没期限了。
可他现在也没胆子得罪老夫人,毕竟还有把柄在老夫人手里头攥着,只能是讪讪然的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老夫人眯起眼睛看了眼道士的背影,咬牙道,
“看紧了他,可别在这几天出乱子。”
“是,老夫人。”邱季璇连连点头,旋即转身对自己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张妈妈点点头,悄无声息的跟在道士身后。
随着那道士走出了侯府,张妈妈一直跟在他身后。
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另有一抹身影也跟在了二人身后,随着他们七拐八绕的进了郊区一处偏僻的院子。
那道士进了房间之后,等了好一会,确定四下没有人,这才忙不迭的将脸上的□□层层剥下,露出里面的真实容貌。
侯府,明水阁
满月随令狐泉回到明水阁开始,令狐泉就一言不发。看着令狐泉苍白脸色,满月在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
老夫人对待亲生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自己这个不受待见的孙女了。
其实现在任何劝说令狐泉的话都没有用,令狐泉曾经失去的是她此生挚爱的夫君。
“姑姑,你先休息一下,要不今晚的元宵会你就不要去了。”
满月轻声开口,令狐泉却是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哑声道,
“满月,你也能感觉到,自从你回来,姑姑将你看做亲生女儿,姑姑不会惯着你哄着你,那其实是害了你,姑姑看到你一天天成长成熟,姑姑打心里头感到骄傲。但你毕竟是个女儿家,还是要有一个平稳安然的归宿,这才是最让姑姑安心的。这宫里头,不管是太子还是五殿下,迈出去一步走向他们,其实都是一种冒险和纠结,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你很聪明,不用姑姑点破就会知道,其实这个庞彧倒是可以观察一番的人选,大漠虽然荒芜,但如果你要的是细水长流,倒是最适合你的选择。”
令狐泉此番话说出口,虽然符合她的风格,却也让满月吃惊不少。
因为在这之前,令狐泉虽然没有明面上提过,但是对于满月的将来,其实心下都是希望她能留在京都的。
如此大的转变,莫非是因为老夫人刚才那番话。
“姑姑,有些话满月也只能跟姑姑说了。庞彧此人也绝不简单,所谓大漠戈壁,说不定就是一番掩饰。其实满月真心不想出嫁,像是荣乐那样做一个女官也不错!”
满月此话一出,令狐泉竟有些红了眼圈。
“有谁不想相夫教子幸福度日,满月,姑姑明白,你是看不到未来的平静,你早早的洞悉了将来所要面对的狂风骤雨,所以才会如此决定!你越是如此,姑姑越是心痛!怎不早些将你接回来——”
令狐泉说着,竟是掉了眼泪。
“姑姑,您今儿怎么像是一个小孩子呢!这幸亏就只有满月在屋内。”
满月急忙起身帮令狐泉擦拭眼泪,心下的触动和唏嘘不比令狐泉少。
不管令狐泉今日的眼泪是不是百分百为了她而流,但是有一点可以证明的是,令狐泉对她的信任俨然超过了所有人。
从她回到这个家开始,她做的一切都在为了自己的复仇计划铺路!
接近令狐鸿熹是为了得知更多朝堂上的动向,接近令狐泉是为了在侯府有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关键时刻站在自己这一边,为自己出头。
她很清楚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可以站在自己身边!
而今天,当令狐泉彻底信任她的时候,当这一切真的得到的时候,满月心中却是空空的感觉。
当她得到的越多,也就意味着,她距离与林一东合等人直面战斗的时刻越近!她跃跃欲试,却无法忘记曾经血淋淋的伤害与教训!
往前的每一步都是荆棘密布,危险重重。
“唉。”
令狐泉最终是叹了一口气,虽然止住了眼泪,却没止住心底的感伤。
“其实姑姑今儿能跟我说这些话,满月心中早已是感激涕零,今晚不论结果如何,姑姑的恩情满月铭记于心一辈子,姑姑也放宽心,这一生匆匆短暂,有时候想开了,不过是眨眼功夫就过去了,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生活的地方,也就结束了这一生。”
满月此刻说出口的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少女说的。
正因为令狐泉此刻对她的信任,才让满月可以有机会说出这番话。
令狐泉愣了一下,看向满月的眼神愈加深沉。
这个侄女曾经住在外面七年,说是寄养在远房亲戚那里,过的日子究竟如何,令狐泉后来也曾经去打听了一番,得到的反馈自然令她唏嘘难过。
在令狐泉心中,也许正是那七年的孤独和磨练,才锻炼了满月此刻的冷静机制。
而令狐泉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是,满月曾经经历的伤害远比那七年要痛苦百倍千倍。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丫鬟乔青的声音,
“王妃,长安少爷一直在哭闹,刚刚还吐了,您看是不是找个大夫给瞧瞧。”
“先送进来吧。”
令狐泉回过神来,可神情还是难掩哀伤。
毕竟老夫人之前说的话,字字句句揭开的都是她血淋淋的伤疤,她自始至终就没从失去王爷的打击中走出来,只不过不想自己大哥担心所以一直忍着而已,可老夫人偏偏要在她心头上再捅上一刀,如果不是压抑隐忍到一定程度,令狐泉也不会当着满月的面掉泪了。
这种痛苦但凡能忍住,她都会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抹泪。
“长安这孩子虽说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可现在三房的那里乱成一团,也没人有心思照顾孩子了,暂且让他留在这里,日后再作打算吧。”
令狐泉说的日后再做打算,明显的话里有话。
按理说,三夫人死了,这孩子是要带到大夫人院里养着的,如今白露院里面住着的是赵虞儿,赵虞儿现在自身难保,自然没有底气收养令狐长安了。其实现在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一旦邱季璇嫁入侯府,令狐长安自然是要留在邱季璇身边了。
令狐泉对邱季璇倒是挺满意的,唯独介怀的就是邱季璇是老夫人挑选的人。
“姑姑,长安是我弟弟,也是父亲的儿子,虽说是三房生的,但血缘关系摆在那里,只要是为了长安好的就行,一切以长安未来为主。”
满月说话的功夫,乔青已经牵着令狐长安的手走了进来。
看到令狐泉后,令狐长安有些害怕,正要往乔青身后躲却看到了满月,三两步跑到满月身边,扯着她的袖子,嗫嚅出声,
“姐姐,我——我想母亲——”
令狐长安平时见到的人本就少,唯独是经常看到满月从院子门口经过,再加上以前长看到满月领着令狐惊烈走过的场景,这在令狐长安心中自然是多了一分羡慕和期待。
小孩子的想法很单纯,他也想有个像满月这样的姐姐。
满月看着他,不过是比惊烈小了一岁,可言谈举止却完全是个小孩子的感觉,不像惊烈那般成熟冷静。
若不是身处如此复杂的环境,满月也不希望惊烈比同龄人成熟。孩子就该是孩子的样子,孩童时的无忧无虑不会持续多久。
“长安,你母亲生病了不舒服,需要好好休息,你这几日都要住在姑姑这里,你要听姑姑的话,不要再哭了,知道吗?”
满月轻声哄着令狐长安,见他忍着眼泪点点头,满月轻轻拍下他的脑袋,起身跟令狐泉告辞。
令狐长安在令狐泉这里自然不会吃亏,而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令狐泉也需要时间平复一下,毕竟今晚还要一起进宫赴宴。
今晚的灯会大部分都是林一东合负责的,对于满月来说,随时都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所以她必须做好准备。
回到蒹葭阁已经是正午,一大早的时间都在三夫人院子里折腾,老夫人也早早的回了枫兰苑,为了找到令狐平雪,老夫人将身边所有人都派出去了。
如此一来,侯府就等于是空了,除了满月和令狐泉的院子里还有几个做事的丫鬟婆子,其他人都被老夫人派出去寻找令狐平雪。
就算老夫人不许任何下人泄露侯府的二小姐失踪了,但是有满月在,这个消息老夫人别想捂住了!
不一会,隐秀从外面回来。
“大小姐,都搞定了。老夫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她。”隐秀语气低沉且充满自信。
满月明白隐秀有这个能力,毕竟是林一东曜身边的一等隐卫,要想藏一个人的话,的确够老夫人找上一年半载的。
“大小姐,属下去令狐平雪院子的时候,正好听到她跟贴身丫鬟说话,令狐平雪说这次的事情若是能办成了,从此以后大小姐就要从她眼前消失了!还说老夫人找来的人不简单,一定不会再让大小姐逃脱了。”
隐秀将之前没来得及告诉满月的话说出来,这也是她先斩后奏抓起令狐平雪的原因。在不确定令狐平雪究竟要做什么之前,隐秀的任务就是保障大小姐安全。
“隐秀,你做的很好。先留着她,晚上有用。”
满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清淡安然,只那眼底已经如冷凝寒霜。
这一次,她不会再放过令狐平雪!
刚才隐秀说的话已经证明了一切!这也跟她之前的猜测相差无几,既然老夫人想让她今天就在这个世上消失,那么——呵呵,她就让令狐平雪在老夫人面前生不如死!
“是,大小姐。”隐秀此刻也很好奇,大小姐将令狐平雪抓起来会做什么?
正在这时,满月之前派出去的铁英也回来了。
“大小姐,我带回来一个人。”
铁英一进屋,快步走到满月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耳语。
蒹葭阁后院柴房
之前,满月已经吩咐隐秀看好蒹葭阁,不许任何人进入,现在老夫人的人都在外面找令狐平雪,短时间内也不会留意到这里。
满月带着铁英、惜梦还有凝静走进柴房,甫一看到这架势,被五花大绑的张妈妈就吓得够呛。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可是老夫人派给邱姑娘的人,这个侯府老夫人最大,令狐满月就算是女官,在侯府也要听老夫人的。
张妈妈不觉昂起头,因为嘴巴被堵着不能说话,张妈妈就唔唔的发出抗议的声音。
满月眼神示意铁英。
铁英点点头,走到张妈妈跟前,冷声道,
“张妈妈,我可以给你松绑,但你最好老实点,现在整个侯府都乱成了一锅粥,没人留意你什么时候不见的,你若乖乖配合,大小姐不会为难你,可如果耍花招的话,我一刀就可以解决了你。”
铁英说着,晃了晃袖子里的匕首。
明晃晃的匕首吓了张妈妈一跳,急忙点点头。
见此,铁英拿出她嘴里的布条。
张妈妈干呕了几声,愤愤道,
“大小姐,你这是作何?老奴做错了什么?大小姐要私设公堂!老奴可是从老夫人身边调到邱姑娘跟前儿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大小姐若是现在放了老奴,老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张妈妈自认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说话也比其他人硬气,以为满月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三言两语就能吓唬住。
见此,满月也不生气,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浅笑来。
“铁英,掌嘴。”
不过四个字,云淡风轻的语气,却是在深处透着一丝丝寒冽杀气。
“你——你敢——我——唔唔!”
张妈妈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就被铁英重新堵住嘴巴,啪啪啪十几巴掌甩下来,张妈妈面颊瞬间肿了起来,嘴角淌血。
“唔唔!”
张妈妈是每料到满月会打她,又惊又气。可随着铁英巴掌落在她脸上,张妈妈就后悔刚才顶撞满月了。
铁英是练家子的,手劲在女人当中算是铁砂掌级别的,张妈妈再皮糙肉厚也架不住十几巴掌啪啪的甩在脸上,当即痛的翻着白眼。
见差不多了,满月抬手示意铁英停下。
“张妈妈,其实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一会的问题,因为我很有耐心,可以慢慢陪你玩。”
满月笑着看向张妈妈,一脸的天真无邪。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字字句句都透着让张妈妈胆寒心颤的杀气。
张妈妈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掉在大小姐手里头,而她也绝对想不到只有十五岁的大小姐竟是如此可怕骇人!笑着说话的时候,却让人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张妈妈已经被铁英打懵了,即便嘴巴里的布条被拿走了,也是害怕的。
“铁英,原来张妈妈哑巴了啊,都怪你这丫头刚才下手太重了,你说,本小姐要一个哑巴有何用?不是跟死人一样吗?”
满月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摇摇头。
铁英这会子还一脸愧疚的低下头,好像自己真做错了什么似的。
张妈妈却吓得不行了,连连磕头求饶,
“大——大小姐饶命!老奴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老奴知错!老奴该死!”张妈妈也是会见风转舵的人,见情况不妙,不敢逞强,只想着暂时保住性命再说。
“你该不该死取决于你都说了什么,怎么?那道士是何来历,为什么要跟着他?”
满月此话一出,张妈妈眼珠子明显转了一下,继而小声咕哝着,
“老奴也不知道那道士是何来历,邱姑娘要老奴跟着他。其实如果大小姐想要知道那道士是不是跟邱姑娘有关联,老奴回去之后可以从侧面找邱姑娘打探一下,一旦有消息了,一定第一时间过来禀报大小姐。”
张妈妈的话让满月无奈的摇了摇头。
“张妈妈是祖母的人,怎么会帮我呢?这侯府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祖母看我如saoba星如眼中钉肉中刺,张妈妈,你太让我失望了。”
满月笑了笑,旋即挥挥手,在张妈妈没来得及开口之前,铁英已经再次堵住了她的嘴巴,旋即抬手咔嚓一下,将张妈妈的胳膊卸掉了环,张妈妈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铁英再次出手,又是干脆利索的咔嚓一声,张妈妈另一只胳膊也被卸掉了环。
惜梦和凝静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却也努力学着适应和克制心底的不适。
而铁英跟随父亲行走江湖多年,早就习以为常了。
张妈妈可就倒霉了,年纪一大把了,被堵住嘴巴将两只胳膊都拽脱臼了,当即疼的在地上抽搐,恨不得这两条胳膊现在都不是她自己的。
满月也不着急,吩咐凝静从一旁的工具箱里面找出来一把剪子,从容的修起了指甲。反正张妈妈还要疼上一会,她等张妈妈能说话了再搭理她。
过了好一会,张妈妈嘴里再次发出那种唔唔的声音,铁英冷笑一声,拿走了张妈妈嘟着嘴巴的布条。
张妈妈哎哟哎哟的喊着。
见此,满月不紧不慢的修剪着指甲,还不忘从容吩咐铁英,
“铁英,看来张妈妈还不想说,要不——你再——”
“不要!大小姐不要!老奴——老奴喘口气!老奴说!说!”
张妈妈现在才知道,自己这辈子最怕的不是老夫人的阴狠算计和喜怒无常,而应该是大小姐的平静无波,能保持平静淡然却给人杀气凛然的感觉,这才真是令人不寒而栗的。
而不是表面的强势和狠毒。
“大小姐,那——那道士是老夫人从江湖上找来的,精通下毒,原本老夫人今儿是要让那道士假借作法暗中下毒,将毒粉撒在空气当中,如此一来,大小姐和其他人就会被毒粉感染生病,而老夫人和其他人则是事先吃了解药的,到时候大小姐一旦有任何不适,那道士就会说大小姐也被妖孽缠身,如此的话,晚上的元宵会大小姐就不能参加了,到时候二小姐再出场,二小姐安然无恙的话,老夫人就更加有话说了。”
张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看向满月,眼神闪闪烁烁,明显是还有隐瞒。
满月听了,也不着急询问,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张妈妈,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张妈妈,我在想,你告诉我三成真相,那我是不是只需要再卸掉你一条腿就算是对得起你呢?可如果你告诉我的是七成真相的话,那我只要你一只手就足够了,还有——”
“大——大小姐饶命!饶命!老奴该死!老奴说!老奴都说!”
张妈妈吓得结结巴巴的开口,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的滚落。一方面是怕的,另一方面也是疼的。
“回大小姐,老夫人跟那道士商量好了,趁着大小姐生病的时候,借机将庞锐请进侯府,到时候再迷晕了庞锐,让那个庞侯和大小姐被捉jian在床。到时候大小姐想不去大漠戈壁都不行了!”
张妈妈说着,再次眨眨眼睛。
满月将剪子颠了颠,下一刻,在张妈妈被此刻安静吓的都要窒息的时候,猛地抬手,手中剪子毫不犹豫的刺向了张妈妈锁骨的位置,并且剪刀还是张开了刺进去的,正好将锁骨卡在中间。
“张妈妈,你再给本小姐隐瞒你所知道的任何一句话,你就有幸亲耳听到自己锁骨被剪开的声音了!本小姐以前听过,不介意再听听别人的!”
满月以前的确听过!
那是上一世,林一东合废了她这个皇后,令狐平雪跑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因为她责备了令狐平雪几句,就被她摁在地上用锋利无比的剪刀剪断了锁骨!
当时的痛和声音现在还历历在目,只不过令狐平雪准备的剪刀明显比她现在随手找来的要锋利的多。
张妈妈啊的一声惨叫,之后的声音却是梗在了喉咙里面,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声。
“张妈妈,我能抓住你,就不会轻易被你糊弄!老夫人那么恨我,会让我平安无事的去大漠戈壁?就算是去受苦,老夫人也要让我生不如死才行!又岂会只是单纯的造成我跟庞锐捉jian在床的假象那么简单?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听听自己锁骨剪断的声音!”
“不要!老奴不要!老奴说!说!全都说!老夫人安排的是大小姐给别的下人被捉jian在床!因为大小姐身份是女官,这件事不能让太后和皇上知道!只会找机会让庞侯和侯爷看到,如此一来,就算庞侯迫于皇上和太后的压力将大小姐留在身边,也不会对大小姐好的,而且侯爷还要为此搭上一笔不菲的嫁妆才能平息庞侯的不满!庞侯为了银子,十之八九会忍气吞声,不将看到的告诉皇上和太后!可一旦大小姐跟庞侯离开了京都,那就是死路一条!”
张妈妈说到这里,已经是汗如雨下。也分不清是疼的还是吓得,只觉得整个人此刻就像是浸在十二月的冰水里面,而给她带来这种冰冷感觉的却是大小姐看似平静如水实则寒冽如霜的眼神。
听了田妈妈的话,满月起身欲走。
铁英已经麻利的给田妈妈重新堵住了嘴巴。
田妈妈挣扎着看向满月,满月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田妈妈此刻还奢望自己会有一线生机。
“要怪就怪老夫人和令狐平雪吧!做了孤魂野鬼之后不要来找我,我从没动主动害你的心思,但你们却要将逼上绝路!”
语毕,在田妈妈惊惧恐慌的眼神中,清冷唇瓣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干掉!”
“是,大小姐。”
铁英没有丝毫迟疑,手起,咔嚓一下干脆利索的拧断了田妈妈的脖子。
凝静和惜梦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虽然有些害怕,但田妈妈的确是罪有应得!如果大小姐不如此做,一旦被她们得逞了,大小姐这辈子就完了。
“将田妈妈扔到那道士的住处附近,然后报官,还有,拿几样东西放在田妈妈的衣服里面。”
后面的话,满月压低了声音吩咐铁英。
按照铁英的说法,那江湖道士的确有两下子,不仅懂得下毒,功夫也不差。如果是隐秀跟他单打独斗的话,胜算是有的,只是如此一来就等于打草惊蛇了,老夫人那边势必会做出最快的反应。
如今借着田妈妈的死让衙役插手此事,就是为了让令狐鸿熹知道,老夫人平日所作所为令狐鸿熹早已熟知,如今老夫人安排给邱季璇的人死在老夫人找来装神弄鬼的道士家附近,谁都会猜测一下这其中关系。
再加上令狐平雪的失踪,自然而然就能引到这道士身上。
到时候满月再旁敲侧击几句,老夫人可就成了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了!任由她怎么解释,令狐鸿熹也不会相信这件事情跟老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唯一对满月不利的就是时间紧迫,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要做很多事。
从柴房出来,隐秀小声问着满月,
“大小姐,这件事情要不要找五殿下帮忙?”
“暂时不用,虽然时间有些紧迫,但还是能安排开。你们都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就可以了。”
“是,大小姐。”
隐秀和其他人同时点头称是。
下午,满月若无其事的在蒹葭阁穿衣打扮。
令狐平雪自然是还没找到了,不过这都不算什么,距离进宫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衙役的人到了侯府,直接见了令狐鸿熹。
令狐鸿熹原本就为了令狐平雪失踪的事情焦头烂额,一听说邱季璇身边的田妈妈死在白天在侯府驱鬼的道士家里,而且这道士还是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采花贼,易容进了侯府之后令狐平雪就失踪了,一时间,令狐鸿熹自然是朝着最坏的一面打算。
衙役也是接到江湖中人送来的消息,继而倾巢而出。
这消息自然是隐秀通过她在江湖中的眼线散布出去的,那采花贼之所以易容,也是因为江湖中仇家太多,再加上早些年做了许多作奸犯科的恶事,京都衙役早就对他恨之入骨,如今接到了准确消息,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了。
可这件事情玄乎就玄乎在,侯府的人怎么会死在采花贼家附近?还有,这采花贼才到了侯府,令狐平雪就不见了!
如此一来,整个京都百姓议论纷纷,都说令狐平雪是被采花贼抓走□□了,毕竟令狐平雪可是顶着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一时色胆包天想着要对付令狐平雪也不是没有可能。
消息传到了老夫人耳中,老夫人此刻想要阻拦和截断流言也不可能了,京都的衙役不比小县城,随便一个小官拉出来都是四品以上,根基雄厚。
如今抓了逃脱多年的江洋大盗采花贼,这可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京都的县衙可以说是热闹非凡,都等着将这个好消息进献给皇上和太后。
因为满月之前让隐秀四处散播消息,县衙也无从隐瞒,索性就将此事越闹越大。
只是如此一来,就等于是在侯府表面蒙了一层灰。
老夫人这边找不到令狐平雪已经着急上火了,现在还闹出采花贼的事情来,老夫人又气又恨,关起门来就教训起了邱季璇。
“这个道士是你找来的,你说有他的把柄在手上,我才放心用他。而且也见过他下毒的真本事,可现在竟然是乔装潜逃多年的采花贼!还掳走了平雪!你——你——如果平雪有个三长两短,你让老太婆我怎么活?!”
老夫人指着邱季璇,不停的数落。
她是信任邱季璇的,所以挑选下毒的人选就交给了邱季璇。
邱季璇办事也一贯都让她放心,谁知这一次——
邱季璇扑通一下跪在老夫人面前,忍不住哭出声来。
“老夫人,我只是在偶尔一次见那道士暗中下毒功夫了得,我以为抓住了他下毒的把柄,就可以利用这一点要挟他,谁知——谁知他竟然易容,竟然会是江洋大盗——老夫人!璇儿对不起您!璇儿该死!”
邱季璇此刻若是不恨那是假的。
明明是给令狐平雪铺路,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好心帮老夫人从外面找人,现在出了问题,老夫人就将责任推到了她身上。
说什么她跟令狐平雪是她的左膀右臂,其实永远都是令狐平雪的事情占第一位!
邱季璇如此想,却不敢说出口。
老夫人现在也是没有任何法子,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偏偏平雪还找不到,她想知道真相都不可能!老夫人也怀疑会不会是那道士色胆包天,但那道士如今更多只是求财,更何况侯府戒备森严,那道士未必敢下手!
如此说来,就只剩下令狐满月那个saoba星了!只可惜没有任何证据!
“璇儿,不是我要说你,这件事情是你搞出来的,人也是带回来的!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交给你了!我现在是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你的身上!你可别让我失望!”
老夫人如此说着,就等于是将责任全都推到邱季璇身上。
一旦牵扯上侯府更多事情的话,老夫人会毫不犹豫的将邱季璇推出去做挡箭牌!因为邱季璇现在还不是侯府的人!远比要侯府其他人做替罪羊来的严重。
邱季璇垂下眸子,轻声道,
“是,璇儿一定想尽办法不让老夫人失望。”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邱季璇心底却是止不住的冷笑。
如果不是她同意,人她能带回来吗?如果不是她要让令狐平雪今晚出席元宵会,她会找那个道士吗?
现在倒好,所有的错都推到她身上!
邱季璇心下愤恨难忍,可这太路走到现在,她不能半途而废。
她喜欢庞锐没错,但庞锐那种性子的男人,不是她能驾驭地了的,庞锐更加不会为了她改变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退而求其次,嫁进侯府的话,反倒可以如鱼得水!
在这方面,邱季璇是个聪明女人。
她喜欢庞锐,不代表一定要得到他。
天下优秀的男子太多了,可如果是将一颗真心都放在心有所属的男人身上,那就是这个女人一生的悲哀。语气做庞锐身边可有可无的存在,倒不如做令狐鸿熹身边光明正大的存在。
虽然令狐鸿熹年逾四十,但令狐鸿熹可以给她一个正妻的位子,而庞锐——却不能!
只是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求庞锐了。
邱季璇离开老夫人院子,安顿好自己院子里的事情,乔装打扮一番,脚步匆匆的离了侯府。
只是,邱季璇却扑了个空。
庞锐不在侯府,早早的进了宫面见圣上和太后。
似乎是对邱季璇的到来早有预料,不但庞锐不在,就是郑管家和其他人都不在。
偌大的庞侯府就像是一座空院子,仿佛庞锐就没有回来过一般。
邱季璇站在侯府门口,久久不动。
她对庞锐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却偏偏没有机会和勇气说出来!因为保持着现在这样的状态,他们还可以见面说话,一旦点破了,以庞锐无情决绝的性子,是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
邱季璇失魂落魄的回到侯府。
与其说她是因为没能完成老夫人的任务而难过,倒不如说是因为没能见到庞锐的原因。
有些人,这么多年存在在脑海之中,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有他无可替代的作用!哪怕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嫁给令狐鸿熹,却始终无法将埋藏心底的那个人忘记!
纵使那不算是一段感情,只算是彼此孤独凄凉生活的一段陪伴,但正是这段陪伴,胜过了所有即将到来的情感。
——
蒹葭阁内,满月已经打扮完毕,准备出门。
铁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满月,在她耳边低语,
“大小姐,邱季璇乔装去了庞侯府,并没有见到庞锐现在已经回来了,还没去老夫人院子汇报。”
“先不用管她了,现在去明水阁。”
满月一早就感觉到庞锐和邱季璇不同寻常的关系,如今看来,猜测多半属实。
邱季璇被老夫人关起门来在枫兰苑骂了半个时辰,一出枫兰苑就去找庞锐,二人这关系绝不简单。
明水阁,满月才走到院子门口,就见令狐泉脚步匆匆的走出来。
“姑姑。”
“我们先进宫吧。”
令狐泉的话,满月并不觉得意外。
京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令狐鸿熹留在府里解决问题,满月和令狐泉进宫给皇上和太后解释清楚也是必然的。
不管今天侯府除了天大的事,也得有说话管用的人进宫一趟。
“姑姑,父亲那边我还没来得及去,衙门里的人如何说?”
满月一边走着,一边问着令狐泉。
令狐泉叹口气,沉声道,
“事情都摆在那里,那道士的确是消失匿迹十年的江洋大盗,母亲却当成捉妖圣手带进侯府,这不是引狼入室吗?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侯府的二小姐不见了,很有可能已经被采花贼捉走玷污了!我都不敢去母亲那里!母亲一向看重平雪,如今除了这样的事情,平雪又失踪了,只怕母亲会比早上还要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令狐泉已经对老夫人彻底失望了,她很清楚老夫人在得知事实后会是怎样一副全天下都欠了她的表情,所以令狐泉也不去惹这个晦气。
“姑姑,其实现在最难的是父亲。二夫人畏罪自杀才半年光景,三夫人能不能熬过今晚还是未知数,祖母一直不停歇的折腾,如今做出引狼入室的事情来,让整个侯府的人都因为她的这次决定而蒙上阴影。就怕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跟皇上和太后解释清楚的。”
满月此刻已经不担心在令狐泉面前说老夫人不是了。
老夫人早上的口不择言算是彻底得罪了令狐泉。
令狐泉叹口气,皱着眉头道,
“按理说这个烂摊子应该让母亲进宫去说的,可现在母亲躲在枫兰苑,现在倒是指望我俩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解释了。”
“姑姑,我们现在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二妹没找到,你我也没别的办法。”
满月的话点中了令狐泉的心声,令狐泉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神采,
“这都将侯府附近掘地三尺了,怎么就找不到人呢?”
“姑姑,我也觉得奇怪。距离祖母最后一次见到二妹,到二妹失踪,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而且那道士一直都在,除非是二妹跟我们开玩笑,故意藏起来,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毕竟二妹最近惹父亲生气了,更是被父亲下令关了起来,也许唯有如此办法才是引起父亲和所有人注意的法子。我看这个法子到未必是祖母想的,说不定是二妹自作主张,这次的事情祖母可能什么都不知情。”
满月此话一出,令狐泉冷笑一声,沉声道,
“哼!别人不了解,难道自己母亲还不了解吗?满月,你不必为她说话想要缓和我们的关系了,我跟她之间已经如此,不可能再有缓和的机会了!这件事情倒是有可能是令狐平雪自导自演,但母亲不可能不知情!我们走吧,别在此浪费时间了。”
令狐泉眼中,老夫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定型了。
不仅如此,令狐泉刚才还在令狐鸿熹面前告了一状,谁知道她和满月进宫之后老夫人会不会在她们背后倒打一耙,先将丑话说在前面,让令狐鸿熹心中有数。
老夫人连赶她走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令狐鸿熹孝顺归孝顺,可对令狐泉这个妹妹却是很好的,早些年,令狐鸿熹与安平王关系密切,更是难得的知己密友,对于自己妹妹的脾气也多少明白,如果不是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和伤害,令狐泉是不会告状的。
既然令狐鸿熹也心中有数了,令狐泉就能放心带着满月进宫。否则的话,她还真是担心老夫人在背后使绊子。
而满月刚才那番话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在今天发生的事情上,令狐泉绝对是她最大的帮手!接下来就看隐秀和铁英的了。
——
马车在宫门外缓缓停下,不只是满月和令狐泉,其他世家千金也都打扮一新准备入宫。
只是,关于侯府的风言风语已经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众人看向满月令狐泉的眼神明显不对。
这时,闫青青从旁边的马车上下来,来到满月身前,
“满月,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闫青青虽然是文静内向的性子,可这会却是真心关心满月。
满月却是一愣,“我没事啊?我会有什么事。”
“了——可我来的路上听丫鬟说,侯府去了个采花贼,掳走了你和令狐平雪,我担心你——”
“掳走了我?呵——我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至于是不是掳走了二妹,现在还不得知呢,也许二妹只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而已。”
满月如此说,闫青青才放下心来。
而一旁的令狐泉却听出闫青青话里的意思。
这么说,是有人在京都故意放出消息败坏满月名声!除了老夫人,令狐泉想不到还有别人会这么做。
失踪的明明就只有令狐平雪一个,可老夫人不想让满月好过,就派人出去散播谣言,说是满月也被采花贼带走了,到时候一旦令狐平雪回来了,老夫人就可以再派人出去散播新的谣言,就说侯府的确是有人被带走了,不过不是二小姐,而是大小姐!
令狐泉想想就气愤,脸色也愈发的难看,脚下的步子走的飞快。
闫青青之前跟令狐泉打过招呼,令狐泉看她的眼神一贯都与别人不同,可是这一次,闫青青感觉到令狐泉似乎是生气了,不由得小声问着满月,
“满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闫青青是小心文静的性子,凡事为旁人着想,生怕得罪了别人。
满月莞尔一笑,轻声安慰她,
“没有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了,其实我姑姑对你一直很留心,我总觉得姑姑对你啊,特别关心呢。可能是姑姑喜欢你这性情吧。”
满月说这话,多少有些试探闫青青的意思。
令狐泉没有孩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对闫青青特别在意呢!可每次见令狐泉见闫青青的眼神都明显不同于其他人,满月感觉到了却不好多问,只能等机会慢慢发现。
“我也觉得王妃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同,不过王妃是善意的眼神,我倒不觉得别扭,反倒是亲切呢。”
闫青青在满月面前的表现算是活泼的了。
她在京都没什么朋友,可能跟她内向文静的性格有关,可自从在选妃宴上与满月合作了一曲清平调之后,闫青青说不出对满月是感激还是欣赏,总之就是觉得她跟其他世家千金不同,没有矫情做作,也没有利欲算计。
其实她就很想成为令狐满月这样的性子,只可惜她不够聪明机灵,反应也慢。
正在后面聊着的二人,冷不丁见前面令狐泉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们。
“青青,陪我先去静妃那里坐一坐吧。”
令狐泉此话一出,闫青青先是一愣,继而乖巧的点点头。
静妃跟闫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令狐泉跟静妃也算是多年朋友,只不过二人都是深居简出的性子,所以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
“姑姑,那满月就在未央宫外等着姑姑。”
满月没有提出来一起跟着,其实令狐泉要见静妃有很多机会,如今非要拉上闫青青看似是因为静妃和闫家有关联,真要深究起来,却是让人觉得牵强。
满月看破却不点破,若是到了合适的时机,姑姑会告诉自己的。
令狐泉冲满月点点头,带着有些懵懂的闫青青朝静妃的寝宫走去。
满月独自一人在其他世家千金议论纷纷之中独自前往未央宫。
这个时辰,荣乐应该已经到了承乾宫,侍奉在皇上身边,未央宫外的两个小太监依旧是太后的亲信,看到满月之后,规矩行礼。
“你们不用管我了,我在此等一会王妃。”
满月低声开口,那两个小太监点点头,各自忙碌去了。
满月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隐蔽在石柱子后面,却能清晰的看到来往甬道两侧的人,如此也不会错过令狐泉。
满月才坐下,头顶就有沙沙声响起,像是长袍摩擦树叶的声音。
抬头看去,就见一抹玄金色身影降落在身前,面如冠玉,清俊尊贵,看向她的眼神明亮通透,瞳仁落在她脸上一眨不眨,专注而认真。
“五殿下。”
满月正要起身,林一东曜伸手摁着她肩膀,示意她坐下。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虽然是很轻的力道落在她肩头,却在此刻给她一种重如泰山的感觉。
上一世的记忆中,与他交手无数次!
在她印象中,林一东曜除了冷酷凉薄之外,再就是他的不近女色。
林一东合曾想过送去几名绝色美女魅惑他左右,却无一能成。
直到最后林一东曜被林一东合逼到悬崖边上,他身边也没有任何女子相伴,更不用说妃子了。
见满月盯着他出神,林一东曜眸子闪烁一下,沉声道,
“在侯府那天晚上,你也是如此盯着庞锐的吗?”
“什么?隐秀没告诉你吗?”满月眨眨眼,其实是想绕过这个话题。
但她面对的是从单纯到腹黑只垮了一步就完成的林一东曜,所以说,转移话题这个法子,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我想知道你的事情,自然是想听你亲口说。”
林一东曜一脸的波澜不惊,冷峻从容。
其实此刻他心里并没有底。
庞锐回来没几天,京都局势就起了很多变化,不说是瞬息万变,却也差不多。
林一东曜如此问,满月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如今的庞锐的确是出乎所有人预料。包括林一东曜,也在重新部署应对庞锐的一切。
“五殿下,我首先想知道,庞锐对你的影响。”
既然不能转移话题,那就反客为主。
林一东曜眼神闪了闪,猜到了她的小心思,却没有揭穿。
“没有任何影响。”
他这么说不是自大,而是坚定。
“既然没有影响,那也不会影响我。今晚的元宵花灯会是林一东合举办的,他才是我们要瞪起眼睛对付的人!他是不会让我好过的!”
满月语气冰冷刺骨。
林一东曜皱了下眉头,轻声道,
“今晚众目睽睽之下,我想他没那个胆子,况且才收到了教训,他应该懂得收敛的。”
林一东曜此话一出,满月笑着摇摇头,
“五殿下信任他是五殿下的事情!那就拭目以待吧!”
语毕,满月就要起身,林一东曜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拉住了她。
“生气了?”
“殿下多虑了。”
满月如是说。
“你不生气我才要多想!”
林一东曜的话,话里有话。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这么久了都像是原地打转。
他倒希望她是真的生气了。
“我二哥的为人,经过前些日子你的提点,我已经深有体会,但我总觉得元宵会如此重要的场合,他不会冒这个险的,他现在正是讨好父亲和太后的时候,万一出个什么岔子,他岂不是也有连带责任?”
林一东曜的分析看似都在理。
那是因为他还不够深入的了解林一东合。
在这个世上,她是比瑾妃和皇上都要了解林一东合的。
“五殿下,你我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今晚就拭目以待吧!”
说着,满月抽出自己的手,掌心一空,林一东曜心底却是说不出的失落感觉。
“你别这么说,如此一来,我今晚岂不是没办法面对你了?”林一东曜难得有妥协无奈的时候,他现在是真的拿满月没有任何办法。
“殿下如此说,才是让满月没办法面对殿下,既然殿下对满月说的话有所怀疑,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满月始终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其实她对任何人都是如此,而林一东曜需要的态度和方式,她知道,却无法给予。
“顺其自然的意思就是没有任何可能。”
林一东曜今天的说话方式也跟之前不太一样。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陪着满月一笑而过,但是今晚却是——
“殿下,你知道这个问题我没法给你答案。在我是令狐满月的时候没办法给你,现在我是女官更加没办法给你,很多时候,我并不是往前走,而是为了自保在做每一件,这一点,五殿下应该看的明白。”
满月语气态度此刻都很诚恳,林一东曜是她的盟友,安抚盟友也是她的责任。
林一东曜叹了口气,下一刻,看向她的眼神似笑非笑,
“你还真是进退得当,能屈能伸。”【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