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城所有的客栈酒楼都住满了人,来晚的甚至住进百姓家中。除了参加比试的人选,还有很多是来观战的。家中有年轻子弟的也愿意他们跑这一趟,先看看,学习着,将来有一天上场的时候也知道流程等等。
人多了,不止街上人满为患,操着各方口音的劲装大汉遍地都是,连青楼楚馆生意也格外兴隆,往常站在窗口朝路人摇晃着手绢儿的神女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埋怨客人太多了。
马骋接到消息,出城迎接马钢。同去的还有王家的三兄弟,各不相让。鹰绰当即把乌珠请到自己院里,喝了两壶茶后带着她上街了。
这几日都没同贺兰勤见过面,有事也是手下人通传,头几天还有些落寞,此时已经差不多完全放下了。一来到庆城还没顾得上好好逛逛,再不逛就没机会了。
还有这位乌珠姑娘,既然答应了马骋照顾人家就要负责。偏她总拉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她几吊钱不还似的,去外面转转或许好一些。毕竟要朝夕相处几日的,她不想对着张棺材脸,也不知道马骋这是什么爱好。
有鹰家侍卫开道,街上人虽多倒也没人敢挤到他们面前。乌珠离开了马骋,心里还有些彷徨,她应该轻松些的,心里却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这一阵子过的太过压抑,她都忘记自己原本的样子了。
鹰绰放慢脚步迁就她,爽朗说道:“你喜欢什么随便挑,不用客气,马公子送过我一些东西,就当还他人情。”
她本意是怕乌珠拘谨,多说几句让她放松些。可乌珠却想岔了。原来她与马骋十分交好,敌人的朋友自然也是敌人!这样一想,乌珠更加放松不起来了。
另一条街上,换下天泽书院制服的孟宁和何来随着人流而动。何来穿过来之后还没机会进城逛街,进城时坐的马车什么也没看到,此时不禁感叹起来,这比现代的步行街人还多,摩肩接踵啊!
孟宁也有些嫌弃,解释道:“原本是不会这般拥挤的,中州试的缘故。”
何来表示理解:“挺好的,热闹。”
孟宁则想到,她自幼长在山匪窝里,大概很少去集市,更别提进城,一时又是一番感慨怜惜。
“前面有家糕点铺子,手艺不错,可以尝尝。”
何来抬头远望,搜寻挂在头上的幌子。“是猪肉铺子后面那间吗?”
“正是。慢慢走,小心别被踩到。”
“还挺远呢。”
……
两排皇宫禁卫开道,不用问也知道后面肯定是大人物,甚至不需要高声呼和,百姓也纷纷退到街边避让。
马钢身为马族之主,身份同王钧不相上下,他亲自过来,王钧的三个儿子出面相迎也算合适。王契同马钢并排行进,前呼后拥气派非常。马族将士们各个彪悍勇猛,且大都坦露着胳膊或者胸膛,一眼望去便有种扑面而来的悍气。
只是,这些人竟大都带着些伤痕。
路边避让的百姓忍不住议论纷纷,不是一两个人,很多人带伤,而且是泛红的新伤,这就很让人浮想联翩了。马钢首领是去哪里练兵了吗?
前面的马钢等人过去了,百姓对后面的马族将士指指点点可没有顾忌,看伤口的位置,形状,甚至有自以为内行的猜测是何种兵器所致。这样一来,马族将士们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何来自然也看到了,也听到百姓的议论,她兴致勃勃的想要参与讨论,但偏偏不懂行。回头问孟宁道:“你能看出来吗?”
孟宁满面狐疑,他当然看的出来,马钢这是疯了吗,还是四大家族大混战?
人群突然出现一片骚乱,从路边肉铺门口一直延伸到路中央的马家队伍。一头被割断半边喉咙的肥猪竟挣开绳索跑了出来,一路将血液喷溅到路人身上!受惊的百姓大叫着躲闪,一瞬间十几个人给挤倒了。
肉铺里的屠夫追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尖刀。他也没想到杀了一半出现这种状况,自己的猪已经跑到马家队伍里了,追不追呢?
喷血的猪冲进马队,一时惊的几匹马嘶鸣不安,一匹马差点将背上的骑手甩下来。这名骑手大怒,蛮力扯住缰绳,看向屠夫怒声质问:“这是你的猪?”
屠夫呆愣片刻点点头:“是小人的,大人……”
骑手不听他说完,抬手一刀当头劈下!
屠夫双眼发直,只看到雪亮的刀刃越发逼近,却根本忘了躲闪。
而且对方迅如闪电,他根本避不开!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周围百姓亦是惊惧非常。
“噗”一声,旁边飞来一个大白萝卜堪堪撞在刀上,让刀锋偏了约有半尺,恰好让屠夫躲过一劫!
屠夫此时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向后逃离,不待骑手再次补刀,人已经爬远了。
“什么人?”骑手怒火转移,看向萝卜飞来的方向。
一众平民百姓中,昂然挺立的孟宁鹤立鸡群般显眼。他前面站立的矮了多半个头的何来自然被无视了。
骑手怒视孟宁:“你?”
何来不干了,做好事不留名的那是,不是她!
“你什么眼神啊,明明是我干的,你看他干什么?”
周围百姓登时又是诧异又是佩服,姑娘好大的胆子,跟马家人硬抗,厉害!
在这个权贵当街打死个百姓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的时代,寻常百姓少有敢仗义执言的!
何来想的却不大一样,她已经十分自觉的将自己代入这个国家,也就等于是王氏领地。此时这些衣着打扮风格迥异的马族人在她眼中同“外国人”无异,“外国人”在自家地头打自己人能干看着吗?她可是有靠山(孟宁)的人!这个不平她完全可以吼上一吼!
所以才在千钧一发之际,随手捡起旁边菜摊上的萝卜丢了过去。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竟让她投了个正着。
“你?”马族骑手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控着马离开队伍,让后面的人先走。“你是何人,敢管我马族之事?”
一边靠近着,一边将马鞭握在手中,有何意图,不言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