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万众瞩目的顾小将军从刑部后院的高墙上翻了出去,一路直奔皇宫。
路上偶遇她的百姓激动万分,只恨自己没再多长十双腿,跟不上她飞檐走壁跨墙头的速度,不能再同她多讲两句话。
好气。
只是众人在惋惜哀怨之余,心中又忍不住浮起了一个新的疑问。
……这顾小将军赶路就赶路,捂着嘴做什么?
难不成受了什么伤?
唯二知道真相的人,一个正拿着从系统商城里临时买来的冰袋坐在宫墙上,一边敷唇一边翻白眼,另一个则气定神闲地绕回了刑部的大堂,抱着一大沓因着翘班多日而积攒起来的卷宗,袖袍一甩就回了家。
上任不久的刑部侍郎满脸惊恐地目送了自家大人出门上轿,直看到那玄黑的轿子出了大门,消失在他眼里都还没反应过来。
今儿个秦尚书居然提早下班。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没人知道顾之念入宫之后到底和皇帝谈了些什么。
对此无比关心的百官抓耳挠腮了半宿,这才在次日早朝时,眼见着身穿常服的顾小将军当众提出了辞官,说是要告老还乡。
平均年龄早已过了半百的文武百官眼角一抽,望着这离着弱冠年纪都还差了两年的顾小将军半晌说不出话。
她这是天生给人找气受呢?
然而皇帝就跟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对似的,一脸严肃的和她就着这个问题你来我往的讨论了起来。
这俩人来来回回地给他们唱了段双簧,最终一点儿诚意也没有地拍了板,决定顾之念这正一品的大员照做,只是皇帝体恤她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特准她不用再去塞北,留在燕京城里带带兵,操练一下小士兵就好。
文武百官又是一阵沉默。
谁还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了,凭什么就她搞特殊?
尽管众人心中腹诽,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皇帝铁了心要夺顾之念的权。
一旦手里没了兵权,就算她是百官之首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个看着漂亮的花架子而已。
一时间躬身站立的百官偷偷摸摸地交换了无数个眼神,心思各异,暗潮汹涌。
立在最中间的顾之念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高高兴兴地领了个闲职就下了朝,做了大梁开国以来第一个肩负正一品要职的闲官。
系统想了想,还是在她出宫的时候开口安慰她道:“宿主您别难过,您还有很多机会东山再起的!”
她拿的可是标准的男主剧本,哪儿能没点儿起起落落?
顾之念诧异地一抬头:“谁说我难过了?”
不用回塞北遭那个天寒地冻,她高兴得只想原地起飞,哪儿还有那个闲工夫难过?
系统:“……”
系统:“您当我没说。”
乐得轻松的顾之念出了宫门之后就拐了个弯,直接钻进秦府里去了。
秦晏身居要职,下了朝之后还得去刑部办公。
六部里刑兵两部有其特性,尽管顾之念位高官大也不能把这种事关机要的地方当自家后花园逛,就只能退而求次,跑来秦府里等他。
秦晏住着的院子一直没换,尽管他花了三年步步高升成了尚书,在自家的府中却还住着那样一间又小又旧的小院子,身旁连个随侍的人都没有,常年只有一个一直替他看门的小厮。
秦明渊当然提过要给他换,毕竟这种事关脸面的事情他向来都不会落人口舌。
可偏偏他这个嫡长子阴沉又固执,一言不合就直接收拾了东西要搬出去住。
他府里的几个庶子都不成器,寄予厚望的幺子年纪又还小,此时唯一做出成绩了的就是这个他旧时连多看一眼都嫌烦的儿子。
他日后要用到秦晏的时候不会少,自然也不可能和他撕破脸,见他向来孤身,从来不请任何朋友来府里做客,他也就由着他去了。
于是这院子三年如一日的冷清,只有那满院的梅树又拔高了半尺,石桌上的新叶又落了一层。
顾之念背着手在这没多大的院子里逛了一圈,随后挑了个看上去牢固一点儿的枝杈,趴在树上睡觉去了。
谁让秦大人死板又老套,院子里连个吊椅秋千都没有,让她想舒坦点儿都没地方去。
她翘着腿趴在树上拔他的叶子,连着拔秃了两根树枝,没一会儿就真睡了过去。
秦晏回府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眉眼绮丽的顾小将军趴在他的枝头,天青的衣服几乎和天幕融在一起,看起来像个随时能飞走的谪仙。
只一头乌黑的长发从树枝上垂下来,掩盖了她的半寸睡颜,却又因着这太过分明的色差,愈发衬得她唇红齿白,眼睫又长又浓,扑棱着一下下的扇在他心口上。
他在刑部等了一天没等到她来,就猜到她怕是到了他府上,于是便迅速解决了手里的事,早早地就回了府。
刑部的一众官员连着两天准时回家,简直都激动得找不着北。
始作俑者秦尚书也有点找不着北。
他在院门口立了半晌没进去,直到腿都站得微微泛了酸,那树上的人却陡然皱了一下眉,眼睫一抖,一下就睁开了眼,抬头视线和他对了个正着。
她一双眼里还带着一些未醒的睡意,却在望见他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勾了唇,朝他一笑。
秦晏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眉眼柔软又好看。
下一秒,顾之念和系统同时听到了一声好感度+10的提醒。
顾之念一下就清醒了,笑得眯起了眼。
系统简直叹为观止:“……您刚刚是醒着的吗?”
醒着为了刻意撩他?这到底得有多心机呀。
顾之念笑笑:“没有啊,我这是真情流露,你不要恶意揣测宿主,不然我可以合理投诉。”
她需要那么刻意吗?就冲她这张脸,明明啥都不做光坐那儿磕瓜子都能撩天撩地。
刚刚顶多就算是巧合。
系统无言以对,只能选择闭嘴。
它刚刚安静如鸡地退了场,站在院门口的秦晏就几步走了进来,就在顾之念趴着的树下停了步,眉眼带笑的朝着树上的她伸了手。
顾之念诧异地坐起身,偏头朝他眨眨眼:“秦大人你……能抱得动我?”
语气里全是笑。
秦晏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大可以一试。”
话音还没落,顾之念就已经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笑着扑进了他怀里。
秦晏稳稳把她接住,低头就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直接把人抱进了屋。
顾之念靠在他怀里笑得不行,偏头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侧脸。
就见刚刚还稳声稳步的秦大人脚底一个踉跄,发间露出的一小截耳根子顿时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一如既往的经不得撩。
系统眼不见心不烦,把烦死人的宿主和攻略对象一起屏蔽了。
假装自己听不见里头传来的“叮”的一声+5。
***
接下来的日子顾之念清闲得不行,当真享受起了当一个貌美如花的真纨绔的乐趣。
皇帝对她忌惮进了骨子里,恨不得她这就卸任回家种田去,要不是碍于名声和天下人的嘴,她哪里还有这样白捡的官儿当?
她拿着正一品的俸禄过着吃白食的日子,闲得连朝都不用上,每天就是走街串巷看大戏,再时不时跑去小男主面前刷一波存在感,快活程度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她把自己的神仙日子概括了一下,一纸书信寄给了远在塞北的顾家军里,由着识字的老军师把信一念,可把一大群糙兵给羡慕坏了。
一个月之后回信寄到她手里,厚厚的一沓,拆开却只有老军师洋洋洒洒地写了两句话:
——“苟富贵,勿相忘。”
——“将军,您什么时候把我们带回去?”
后头啪啪啪印着几百个手印,扑面来的都是力透纸背的渴望。
顾之念一边笑一边拿去给秦晏看,秦大人一个手印一个手印地认真看完,提笔替她写了一封回信:
——“军饷贵,养不起。”
——“诸位,既然想回来就自己想办法。”
顾之念笑得满地找头。
秦晏业务繁忙,经常要在刑部里泡上一整天。
顾之念也不扰他,就是隔三差五往他院里带点儿东西,一根红绳系在他墙头,今日是城东的莲花又白又美,摘一朵送你;明日就成了西郊的锦鲤又大又红,买一条赠你。
天天都不带重样儿的。
秦晏见她实在是太闲,抽了一天特意把她从墙头逮住,直接拎进了房里,扑了一张宣纸就往她手里塞了支笔。
顾之念不明所以地朝他眨眨眼,就见秦大人浓黑的眼睫一垂,站在一旁镇定平稳地开口道:
“不是同我拜了师?放你天天乱跑,还不如好好学画。”
顾之念撇撇嘴刚要反驳他,他就从她身后贴了上来,骨节分明的一双手轻轻握上了她的指,贴着她的耳背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来教你。”
温热的吐息撒在她颈窝里,又痒又麻,紧抓着她的手心和眼神一样滚烫。
顾之念立马就没骨气地向美色投了降,乖乖窝在他书房里跟他学画画了。
没多久恰逢秦大人休沐,他闲下来的几天就几乎再没出过院门。
顾之念在书房里跟他亲亲热热黏黏糊糊了几天,这会儿正撑在书桌上看小男主画画呢,一抬眼便陡然看到了窗边莲步轻移慢悠悠走过的人影。
她顿时就仰了仰头,饶有兴趣地挑高了眉。
——那不是秦久久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叮,您掉线三年的女配终于上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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