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念关了大门,吩咐了一旁的家丁好生守着,这才转身回了后院。
顾氏一门此时确实伶仃,鉴于这一辈大房嫡系的女孩儿就她一个，此时院落里剩下的同辈人一时之间竟是一个都找不出来,只剩下一群弱柳扶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
她头疼的皱了皱眉。
不过这样也好，家中的人丁构成简单，没了男人作为依靠,这些夫人呀姨娘的都不敢来她面前作妖,何况她也要不了多久就会去往军营里,犯不着和这一大群的莺莺燕燕打什么交道。
她偏头回忆了一下剧情。原身是在及笄礼的翌日趁夜走的,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孤身进了军营，直接顶了顾之枫的位置。
也就是说,她这会儿的官衔应当是个千夫长,带带兵再给将军副将一类的打打下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顾之念正琢磨着呢，陡然便听见一声熟悉的系统音。“叮”的一声清响之后，系统就开口接上了话：“宿主,确切的说,千夫长已经是您的过去式了,顾氏满门战死，举国哀悼,皇帝已经拟好了圣旨，抬您做营中副将，从二品,接手顾家军。”
它突然张口，让已经清净了好一阵的顾之念有点儿意外的挑了挑眉，眼睫稍稍一抬，调侃道：“你这是修好了？看来新一代的系统性能也不怎么样啊。”
至少跟她那么多年的初代系统就从不会无缘无故地死机。
系统有点儿心虚，但是毕竟事关它做系统的尊严，还是决定要和宿主据理力争道：“……请宿主不要质疑我的版本性能，我们时空局出品必属精品好吗。这次是意外，刚才由于未知因素的干扰导致了我和您的连接被迫切断，真的不是我死机重修！”
顾之念朝天翻了个白眼：“你连干扰原因都不能排查，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系统：“我……”
顾之念：“难不成连接被强制切断不比死机丢人？承认不好吗？及时止损懂不懂？”
系统：“……”
系统：拉黑了！我没有这样的宿主！
***
既然系统已经连接正常了，顾之念也就停下了去找顾李氏再谈谈口风的步子，直接在长亭里拐了个弯儿，溜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原身的审美同整个顾家一脉相承，顾之念早些时候忙着走剧情没仔细看，此时抬眼一扫，才觉得这闺房简直空荡得像个客房。只是顾家对她的疼宠应当也是真的，金丝檀木的大床与黄花梨的桌，旁边的小榻上成沓的箱子摆成两纵，里头的首饰随意扒出来一件拿出去都能卖不少银子，一眼望过去简直晃花人的眼。
这哪里是个正经的宗族大家的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爹是什么富饶地区的土财主。
她摸了摸自己金贵的床，毫不客气地往上一靠，这才朝着系统道：“小男主我也见过了，资料传过来。”
系统道：“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天/衣/无缝地成为顾之枫’，并与重要角色成功会面，攻略对象[秦晏]详细信息解锁，请问是否？”
顾之念点头应了是，与秦晏有关的信息顿时就涌入了她的脑子里。
她从头翻到了尾，脸色黑成了一片。
……她收回早些时候说小男主投了一个不错的胎的前言。
秦晏这到底是命里得罪了多少路神仙，怎么一次比一次惨？
***
同顾之念之前猜测的一样，秦晏确实出身于高门望族，且还是家中嫡子。翰林大学士秦明渊身为前朝状元，做过帝师掌过科考，桃李满天下，未及知天命的年纪便混成了百官之首、文臣第一人，满朝之上还有谁比他更风光？
可这样一个人却有最致命的一点——宠妾灭妻。
秦明渊出身贫寒，起初不过是个有些才气的普通小官而已，若不是点探花时被当朝长公主一眼相中，恐怕也不过是个偏远小县城的地方官。
有了驸马这一身份作为助力，秦明渊从此步步高升，一路升至了正三品的大元，甚至眼见着还能再继续往上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长公主怀孕了。
这是府里一等一的大喜事，可秦明渊却表现得却极其冷淡，冷淡得几近反常。只是长公主沉浸在自身的喜悦里，半点儿也没有发现。
她的喜悦延续了半年多，随后就在她怀孕的第七个月在后院里赏花时，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柳眉杏眼弱柳扶风的白衣美人，柔柔弱弱地摔倒在了她的花圃里，跪在她面前哭着叫她“姐姐”时宣布了结束。
举案齐眉的梦碎了，那些浓情蜜意和耳鬓厮磨都是黄粱一梦，自欺欺人。
这娇弱如菟丝花的妾室竟是秦明渊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两人早就有婚约在身，就等着秦明渊一举中第回家成亲，结果他就在殿上被点了驸马，成了满朝艳羡的驸马爷。
在这个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男人眼里，她才是那个插足他们感情的恶人，是个扰人姻缘的毒妇。
长公主一时都要气笑了，姓秦的在殿上口口声声说着并未婚配，皇帝指婚时也没有开口拒绝，此时事发东窗，他倒是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
她还想再闹，却一时气急动了胎气，当晚就被推进了产房，生下了一个还不足七月的嫡长子，取名秦晏。
秦明渊在屋外守了一夜，得知了母子平安的消息之后，抱着自己的嫡长子面无表情地进了产房，带着心腹将虚弱的长公主当场缢毙，随后杀了在场的所有丫鬟婆子，重新伪装了现场。
他不能再容她活在这个世上。同一个已经嫁出去的长公主比起来，一个有着皇家血脉的嫡长子显然有用得多。
只怪她知道得太多。
次日，秦府放出消息，称长公主难产而死，红颜薄命。秦明渊悲痛欲绝，跪在爱妻墓前发誓终身不再娶，一辈子为她守丧。一时赚了满城的感动与热泪，成了众人称道的痴情种。连皇帝都感动于他的钟情，赐他正二品的官位。
秦府中人白日里哭天抹泪的为长公主守丧，夜里大门一关，整个府上一片欢天喜地，光数赏赐都能数到笑醒。
那与秦明渊青梅竹马的妻儿就成了他院里的贵妾，十几年下来为他生了一儿一女，被秦明渊抱在膝下亲自养大。
至于那生母早逝、早产体弱的嫡长公子，就成了秦府里的一个透明人，顶着最尊贵不过的身份过着同下人一样的日子，从未得到过来自生父的半点儿关心，也从未承欢膝下，独自一人在一间偏院里孤独长大，一路长成如今的样子。
秦明渊从不关心他过得如何，他只要他活着——长公主最后的一点儿血脉，皇室怎么可能不认？
***
秦晏一路摸爬滚打，好容易挣扎着活到现在，养成了一副阴郁冷漠的性子，睚眦必报，冷漠无情，是整个府上最能隐忍的一个。
他天资聪颖，双商奇高，二十岁那年离开秦府去参加科举，一举中第，摘下当朝的探花郎，随后步步挣扎着一路往上爬，前后花费十年，从一无所有到万人之上，成了当朝最为年轻的首府。
他亲手将生父从那个显赫风光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取而代之，甚至再进一步。
此后熬死了皇帝，扶上了一位傀儡幼帝，满朝尽在他一人的股掌之间。
世人皆知首府大人孤僻乖戾，阴晴不定，一言不合便血洗人满门，与他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没人关心他曾经过得如何，也没人关心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所有人只盯着他手中的权势，嫉妒又眼红，却只敢在暗地里咒他孤独终老，绝情绝爱；骂他奸佞恶犬，史书里必将遗臭万年。
可遗臭万年又如何？一直到他死，也没人可以从他手里分到半杯羹。
后头还附着几篇后世对秦晏秦首府的评价，顾之念抬眼粗略一扫，索然无味的收回了视线，稍稍勾了勾唇。
果然是标准的反派副本，一眼看下来简直坏到没朋友，连后世的人都恨不得把他拖出来骂上一万遍。
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她只知道，这就是那个会敛眉低头，轻声与她说一句“节哀”的人。
纵是万人唾骂，她也一个字都不信。
***
顾之念偏头算了一下时间线，按照剧情来看，秦晏这一世比原身年长四岁，她今日及笄，也就是说小男主今年刚好十九，还尚未及弱冠。
他逆袭崛起成就反派之路的最佳转折点——科考，也还在明年。
这会儿的秦晏还是那个爹不疼、娘早逝，空有一个金贵的身份，实则一无所有的秦府嫡长子。
真是……再没比他更惨的了。
顾之念无奈地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柄短刀，挂在了腰间，三两步就出了院门，直接轻轻一跃就跳上了墙头，一步踏上了院外的树枝上，就这么借力翻出了院子。
系统被她吓了一跳，诧异的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她这才坐了连一刻钟都不到呢。
顾之念抬眉望它一眼，轻笑道：“当然是去秦府。”
系统：？？？
顾之念脸上的笑又重两分，足尖在屋檐的积雪上一踏，轻飘飘开口道：“统统，你懂不懂有一种乐趣，叫偷香窃玉、夜探香闺呀？”
系统：“……”
你清醒一点！
这特么的还是白天！！！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爱夜探香闺！
没准儿今天还有一更！！！大家可以合理的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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