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的空间逼仄窄小,更何况秦晏此时还低着头靠近她,一时间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眼睫。
两个人的呼吸就在这细微的一点儿空间里传递，纠缠拥挤得空气都变得黏稠温热了起来,黏黏糊糊的粘连在了一期。
秦晏的目光浓稠如一团化不开的墨，深重地凝视着她，目光复杂又深渊，像是含着千言万语。
系统被这满场寂静的氛围吓得不敢吱声,好半晌之后才小小声地开口道：“宿主……您就服个软不行吗？您解释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别看它只是一个系统，但该录入的信息一点儿也不缺,库存里的小世界多如星海。那么多分分合合凑字数的小言它都看过,哪本不是误会来误会去的凑个几十上百万字，让人急得恨不得直接摁头撬开他们的嘴巴才好。
解释一句又不会要了谁的命。
它以为自家宿主清新脱俗套路脏，应该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可这会儿是怎么回事？
她是嫌好感度的上限太低没难度，还是嫌小男主的颜不够好看不想这么快HE？
那也太扯了，说出来连它都不信！
然而顾之念却只是偏头轻轻地笑了一下,根本没有给它任何回应。
系统还想再劝，结果下一秒宿主就用事实告诉了它,什么叫做在你爸爸面前你还是太年轻。
去你的误会和套路。
它眼睁睁地看着秦晏的脸色越来越黑，目光冷而自嘲，笑容里没有一点儿温度。
他盯着顾之念看了半晌，陡然笑笑，收回了撑在她颊边的手，烦躁的抬起手抓了抓自己额前的头发,张口就要说话。
电光石火之间，被他困在一小块地方里的顾之念陡然一下伸了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死死地堵住了他即将开口说出来的话，眉眼一弯，启唇镇定地道：
“秦晏，如果你想说任何包括但不限于拒绝、威胁、反对或者质疑我要结婚这个决定的话，那只能请你咽回去，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抱歉，不可能，我不接受。”
她语气轻松，好像只是在说一件简单如吃饭喝水一样的小事，笃定得没有半分犹疑，听得秦晏眉头一皱，抬眼看向她是目光如刀，划过她地嘴唇，眼睛里全是怒意。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她面前摆出过这样的表情了，让顾之念都快忘了自家小男主不仅是个小可怜，更是日后能草翻男女主走上人生巅峰的大反派。
这会儿凶起来表情一时间阴翳凛然得不行，眼神里甚至带着一点儿仿佛野狼一般孤戾的凶狠，让人触之生寒。
顾之念却像是毫无所觉似的勾唇笑起来，望着他的眼睛笑眯眯地道：“但如果你想和我讨论一下我们的婚期或者是相应的婚前准备的话，那我还是可以抽空听一下的。”
她说：“现在，你要我松开手吗？”
秦晏一下就彻底愣住了。
刚刚还又凶又冷的神色在他脸上定住，一时间居然显出一点儿微妙的可爱，目光愣怔怔的望向顾之念的脸。
顾之念心下简直要笑出声，面上却是八风不动，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贴在他唇上的手坏心眼的动了动，收指不怎么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脸。
秦晏被她在脸上作怪的力度唤回了神，一时间表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诧异，一手抓住她的手拉了下来，开口道：“……我们？”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惊疑和不确定。
顾之念有点儿无奈的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却又重了两分，弯弯眼角道：“是啊，我们，不然你还想是什么？”
秦晏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顾之念微不可查的轻轻吐了一口气。
她其实并非不知道秦晏此时如此诧异的原因，但也正因为她太清楚，所以此时才会觉得有那么点心疼。
秦晏恐怕从未对自己和她的未来抱有过任何期待。
无论他本人有多么的优秀，但失去了秦晏继承人的身份之后，他终究还是成为了一个与她极不相匹配的人，此时此刻，他秦晏和那么多挣扎着无法上位的小艺人一样，他在她眼中也只是一个空有皮囊的小明星，供她闲时解闷逗趣，几时不再喜欢了之后就再被随手丢开。
可有可无得像个笑话。
正因为秦晏活得太清醒，对世事看得太透，所以才在一开始时就与她试探周旋，打定了主意只和她虚与委蛇，互相交换彼此的虚情假意，那时即使是他自己也没料到会有后来的这些发展。
此时他或许喜欢她、甚至是爱她，或者无法自拔的深陷于她在这段时间里给予过他的那一点儿爱恋和喜欢，但却始终对她的喜欢存疑，无法相信她感情的真实。
秦晏与她相识二十几年，他曾经与她身份相当的时候她都不曾爱上，此时他落魄到这个境地，又凭什么能得到她的喜欢？
顾之念一眼就能看穿他在想些什么，毕竟此时秦晏心乱，往常掩饰得极好的情绪现在就像是直接剖开来赤诚的摆在她面前，滚烫热情得让人都不敢轻易承接。
她偏了偏头，终究还是忍不住对他心软了。
她的小男主好乖好甜，她主动一点儿又怎么了？
于是顾之念抬了手，直接环过秦晏近在咫尺的脖颈，两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贴近了凑到他耳边道：“秦晏，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秦晏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抬手反抱住她：“我当然想，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顾之念直接打断他道，“既然你想我也想，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结婚？”
秦晏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要说理由，他当然随口就可以列出一大串。譬如门不当户不对，譬如身份譬如地位，譬如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与高度，甚至是他所能想到的一切。
可这些所有的借口都像是堵在了他的喉口，明明启唇就可以说出来，他却只想字字句句都咬在齿间，半字不吐。
顾之念捏捏他的耳朵，抬头道：“你没有什么需要犹豫的，你想的那些都不是问题。钱、房子、车子、公司我都有，我又貌美如花，还能挣钱养家，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看清楚了，目前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一支完美的绩优股，是你千载难逢的小甜心，你还不赶紧抓紧了绑着我去结婚，可多得是的人在后面排队。”
“有没有心动？心动不如行动啊小同学。”
她这样一通胡搅蛮缠的打乱下来，搞得秦晏都没心思再跟她生气。
她又好奇又好笑地低头看她一眼，眨眨眼无奈地开口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顾之念笑眼弯弯：“想给你个惊喜啊！”
个屁，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和小男主进展这么顺利，所以压根就没有什么早不早点告诉他一说。
要不是祝蓁在车上突然来他们一句，她都还没想到这一点。
“这是个惊吓，”秦晏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他把手又收紧了一点儿，将她圈在怀里道，“你爸妈会同意吗？”
顾之念的脸埋在他肩膀上的衣料里，开口时嗓音有点闷，轻哼一声道：“不信你现在打电话，你看他们同不同意。”
秦晏哑然失笑。
确实没什么好问的，顾家二老从小到大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摘月亮就不给星星的那种，别说她只是想嫁个小明星，就算她想嫁给路边的一个乞丐，二老也会把人打扮得体体面面的送他们一场风光无限的盛大婚礼。
他是真的捡到了宝。
顾之念眨眨眼，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叮，男主秦晏，好感度+10。”
她抬眼看了看秦晏的表情，确定小男主已经过去了刚刚的醋劲，这会儿已经开始忍不住眼含笑意的开始乐了，松了一口气之余，一脸神秘地朝他招了招手。
秦晏纵容地垂了头凑过来，就听到她在他耳边小声说：“高兴够了吗？高兴够了的话，我们能从女厕所出去了吗？”
“我是没什么，你要是被拍到了的话，影响不太好。”
秦晏：……
***
两个人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从机场的厕所里溜了出来，秦晏全程脸黑得不行，顾之念被他牵着走在后面，一路上笑得就没停过，惹得秦晏回头用眼神警告了她好几次。
只是他这会儿心情实在太好，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轻得几乎没有，落在顾之念眼里简直就跟含情脉脉一个级别。
于是她笑得更欢了。
祝蓁在VIP休息室里等了他们半天了，见秦晏牵着她一前一后地开门走进来，一个眼神就猜到了结局，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至于过程如何她根本不关心。
她指了指面前的座位让他们坐下，抱臂站在一边，背脊靠着一旁的椅背，挑眉没什么情绪地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顾之念看她表情镇定，看起来压根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便抬了眼表示第一个。
祝蓁点点头：“好消息是，恭喜你秦晏，你火了。”
“霍长星这个角色确实适合你，人设也很吸粉，现在播出之后人气很高——或者说，是非常高，目前公司给你注册的个人微博粉丝数已经超过了500万，日后你是自己接手还是又公司代为处理由你自己决定。
“另外，你们不在的这几天剧组联系了我很多次，想找你回去再拍一部分剧情，他们已经改过了剧本了。”
顾之念一点儿也不意外的笑了笑。
废话，就冲秦晏这张脸，放出去就是颜狗收割机，不火才怪呢，更别说还有人设加持，为霍长星哭瞎了三包卫生纸的小姑娘们明知角色是假，却也还是忍不住会把对角色的怜惜和心疼放大了都投射在演员身上，给他带来相当一部分的热度和人气。
祝蓁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公关和营销在热度刚起的时候就已经大批的投入了进去，根本不可能会放过这样绝佳的爆火机会。
“——以及，《远处有什么》的第一期今晚就会播出，你们自己也可以去看看。”
秦晏眉峰一挑，点点头没有异议。
祝蓁就道：“那就说坏消息，坏消息就是，你们两个被人偷拍了。图片高清，软文的水平也很高，写你们两个之间的包养关系，甚至还提到了路文铭，应该是知情人士操刀的，半真半假写得很吸引人，非常能煽动粉丝的情绪，对秦晏这样刚起步粉丝粘性不够的艺人来讲，相当致命。”
“我们目前把消息截下来了没让放，只是暂时还没找到是谁爆的料，还需要一点时间，关于此事顾总想要怎么处理？把消息撤下来彻底瞒住吗？”
“不用找了，我知道是谁，”顾之念一笑。
这个问题都用不着问，她又不瞎，那么明显的事情要是还能被瞒住的话她这个总裁也就不用做了。再说了，姓路的既然这么想搞事，那她干嘛不成全他。
她的唇角勾了勾，道：“你把稿子发给我，我亲自来改，亲自来放。”
祝蓁点头，顾之念就转头看向了秦晏：“你想公开吗？”
秦晏眼底有笑，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道：“想。”
他又不是那些所谓的娱乐圈追梦少年，加入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被迫，什么名声啊人气啊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之所以这时候还没有抽身而去，只是因为签约合同还在她手上、而他还得为她卖命八年而已。
公开算什么。
顾之念一下就笑了：“那我们就公开。”
她想了想，冲他眨眼道：“你别担心自己糊，糊了也没事，我们公司可不缺小艺人，不过缺一个CFO呀。”
“顺便还缺一位总裁夫人，你要一起应聘一下吗？”
秦晏好笑又无奈地望她一眼。在她眼里他就这么容易糊？
被晾在一边的祝蓁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喜糖她不想吃了，现在跳槽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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