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念眯了眯眼,开始细细打量起站在她面前的人。
平心而论,路文铭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帅哥,他脸很小,身量却意外的挺高,站起来比顾之念高了大半个头,颀长俊朗,染了一头很扎眼的金发,一眼看过去是现在粉丝会喜欢的标准的小狼狗长相,不愧是正当红的流量爱豆。
只可惜他神色里那几分过度的凶恶,倒是坏了他身上的少年英气。
一道清晰的系统音在顾之念的脑中适时响起。
“叮,支线任务已开启,请问是否接收?”
顾之念低头点了是,一段新的资料顿时涌入了她的脑海。
原身人生的前25年,在顾家的保驾护航之下,确实如所有人想的一样顺风顺水、一路坦荡,是少有的肤白貌美型视野女强人,只可惜她偏偏就遇上了路文铭。
彼时路文铭刚刚出道,他出身贫寒,学习又不够出色,眼看着前路渺茫无着,便靠着自身的好颜色进了娱乐圈。但他个性暴躁又固执,一入圈便处处得罪人,饶是上了个选秀凭着长相一路杀进了二十强,也因为太不会做人而被直接内定本场淘汰,无缘前十。他在后台化妆时偶然听见了这一段,顿时便气得直接掀了桌子,当场和工作人员吵了起来。
按理说新人时期正是处处夹紧尾巴做人的时候,他这样的做法不仅不会让人眼前一亮,反而败尽好感。可谁让他是白捡了女主剧本的男配呢,哪有这么容易就被轻易地捋下去。和所有烂俗的总裁文剧情一样,就在编导忍无可忍要叫人把他拖出去的时候,正巧过来查岗的原身从天而降。
在她眼中,路文铭后台喧哗、出言不逊外加殴打工作人员,那都是不畏强权好清纯好不做作的正义体现,当场就现身给他出了头,还把他签到了自己旗下,为他又是单开工作室又是处处砸钱找资源,一手将他捧红,甚至为了他的前程考虑选择了不公开关系。
堂堂一任大总裁,收敛脾气心甘情愿的给一个小明星当地下情人,甚至为此火速甩了自己的前未婚夫,守身如玉,不知招来多少暗地里的笑话。
如果说路文铭也是真心爱她,那这顶多是个开始方式不太对的霸总言情文。
可惜路文铭野心重、胃口大,自然不会爱上一个比自己更要强更成功的女人。但他舍不得从原身那得到的好处,便干脆一边吊着她,一边心安理得地在外头养起了小情人,还美其名曰找真爱。
俩人工作都忙,本就聚少离多,原身为了和他见面特意从大别墅里搬了出来,住进了一间普通公寓。可路文铭哪里想见她,一年下来进门的次数不超过五指之数,最出格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拉拉小手看看电影,连嘴都没亲过,原身还一厢情愿的觉得他那是对自己太珍重,反而喜欢他喜欢得更加死心塌地。
可能是上天都看不过去,让她在一年后偶然和那位真爱在酒会上撞了个正着,当场戳破了这一桩丑事。
她愤怒过质疑过也绝望过,最后选择了极度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反抗方式——她以死相逼了。
这个被父母保护得太好的傻姑娘以为这样做就能换来路文铭的回心转意,可路文铭对她本就无情,此时更是对她的威胁嗤之以鼻,料定了她不敢动手,在和她大吵一架之后摔门而去,一点儿留恋也没有。
原身让他一刺激,当场就在小公寓里摸了把菜刀割了腕,一直等到她血冷心冷,也没等来再响起的门锁声。
* * *
还真是一出大戏。
顾之念看了眼不远处的男配,又偏头斜了一眼系统,似笑非笑道:“我的楚楚可怜小白花,嗯?”
系统:……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在这边还能谈笑风生,那一头被晾了好一会儿的路文铭却坐不住了。
他脸色难看,眉心紧拧,表情又凶又暴躁,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一碰就炸的□□桶,恶狠狠地剜了顾之念一眼,嘴里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顾之念,你还知道要回来?”
开口就是质问。
顾之念轻轻挑了挑眉,随手将钥匙扔在了一旁的鞋柜上,钥匙撞上木质的柜面,顿时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她就在这响声里冷冷地抬了眼,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你啊。”
话尾浅浅一扬:“稀客啊。”
她这些日子总围着秦晏团团转,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落下来过,让系统一时都快忘了,这张脸一旦冷下来,这样一幅锋利冷漠的五官看起来是有多寡情。眼睫冷冷一抬,视线锐得就像柄刀子,刮得路文铭脸颊隐隐作痛。
路文铭几时在她这里受过这种待遇,一时之间简直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怒道:“顾之念!”
顾之念轻飘飘看了一眼倾倒满地的垃圾:“阿姨我已经辞退了,你大可以继续踹,踹完到时候记得自己扫。”
她说完也不脱鞋,踩着一双又细又长的高跟鞋径直从玄关走了进去,挑了一张距离路文铭不近也不远的沙发,脊背轻轻一靠,摆了个优雅从容的站姿。
路文铭闻言挑了挑眉,低声嗤了一声,抬脚就又踹在了茶几上,踹得上面一通叮当响,放在边缘处的东西顿时滚了一地。
细长白皙的手指在皮质的沙发上轻轻点了几下,顾之念看着自己修剪得圆润漂亮的指甲,嘴角似有似无地一勾,凉声道:“路文铭,看来是我这段时间太宠你,让你得意忘形了啊?”
宠得无法无天,都已经不知道在这段关系里,到底是谁有所需,而谁又该奴颜卑骨的奉承人了。
路文铭一怔,刚要发火,陡然视线沿着她的手背看到她缠在手腕上的一圈圈白色,满腔火气陡然一顿,掺杂进去一丝让人骨冷的寒意。
他被这凉意沁得一下清醒了不少,就见顾之念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盯得他脊背一僵。路文铭深吸了一口气,烦躁地抓了一把头上的金发,嗓音却好歹压低了,不再满是明面上的怒意,冷冷地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顾之念见他看到,便一勾唇角,干脆的抬了手轻轻搁在沙发靠背上,让他能更加看清自己手上的绷带,半扬着下颌看他,笑容阴森森的:“拜你所赐,我可是在生死线上挣扎着走了一回,濒死的感觉可还真是令人难忘。”
这话也没说错,她第一次被投放的时候接手的身体,确实已经虚弱到一戳就倒、一碰就碎,能不能安稳的站在这儿做任务都难说。
她的手腕又细又瘦,两道冷弧从腕骨的位置被绷带裹紧,一路没进黑色的大衣袖口,像一口深井,让人不敢多看。
路文铭眼中眸光闪烁,面上却是冷冷地哼笑一声,道:“那是你自找的,少把这些有的没的都怪到我头上。”
理直气壮,毫无悔意。
顾之念突然有点心疼原身了。
她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的人,不仅不拿她当爱人,反而认为她的伤心难过都是自找的。
她轻幽幽叹一口气,陡然眯眼笑了笑,轻声细语道:“可不都是我自找的吗。”
本就是一厢情愿的感情,却眼巴巴地奢求回应,不是自找的是什么?
路文铭一愣。
顾之念也没期待他的回答,而是唇角一勾,继续道:“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这一道堑可让我摔得不轻。不过我总归是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认识到……这圈子里环肥燕瘦什么没有?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又何苦呢?”
路文铭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此时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了。
他没料到顾之念居然有天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不,应该说,今日的顾之念从进门起就整个的不对劲,所有言行举止都好像吃错了药似的,处处都透着古怪,让他根本没法琢磨,也猜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种怪异感让他的怒意消了大半,心下无端地警醒起来,不由稍稍放缓了语气,神色顿时缓和下来,问道:“之念,你今天……是不是不太舒服?”
他面色和缓时挺好看,嘴角天生的笑弧里含着一点儿玩世不恭,一双深棕的眼睛看人时却深情款款,好似只是这样的无声凝视,就让人误以为自己成了他的全世界。
也难怪一整年下来作天作地也能把原身吃得死死的,确实有点资本。
顾之念却挑眉笑了。
连原身以死相挟都不曾回过头的男人,她还以为有多硬气多难弯的傲骨,可此时不过是让她几句话稍稍一吓,就下意识地服了软,原身在他面前到底是爱得有多卑微无尊严。
她笑完,一双眼就像淬了霜似的冷了下来,漆黑的眼中半点儿情绪也没有,只极其无所谓地扬了扬头,道:“不劳你挂心,我好得很。”
“姓路的,在你身上浪费一整年算我眼瞎不识人,半条命赔给你也就当是交了学费,”她半真半假地道,“既然你对我无情,那你就回去抱着你的真爱慢慢探寻人生真谛去,少往我跟前凑,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惦记。”
句末一顿,顾之念冷冷勾了勾唇,补充道:“就看你那一大票的女友粉,能不能接受你和她官宣……没了我,你的路还能不能走得一帆风顺。”
路文铭心下一慌,好像有什么本该尽在掌握之中的事陡然脱离了他的控制,且再无悔路。
他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再也绷不住刚才刻意的含情脉脉,咬牙狠狠指了指顾之念的胸口,一句话没说,抬手就要去拽她的胳膊把她拽到自己面前来。
顾之念早有防备,向后一退躲开他的手,一面看着他浅浅勾了勾嘴角,一面向左后方退了几步,陡然蹲下身,从一片阴影中摸出了一把菜刀,刀刃上暗红一片,凝着已经完全干涸的血迹。
——当时踹的位置,她记得可是很清楚。
路文铭看清她手上的刀,一时间脸色大变,忍了又忍才没有叫出声,只压着嗓子冷声道:“……你疯了吗?!”
他不敢走,不敢把后背暴露给这个女人,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底气,仿佛笃定一般的认定了即使如此她也绝对不会伤害他。
顾之念也的确没想对他怎么样。
她提着菜刀一步步走近,含笑看他随着她走进而愈加苍白的脸色,最终在他面前一步停下,抬起手,将刀背轻轻地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路文铭的呼吸顿时一紧,喉结剧烈的滚动起来。
顾之念握着菜刀,慢条斯理地从他的肩膀一路缓慢地滑到了小腹,最后贴上他两腿之间的位置,嘴角一扬,连带着手中的刀也转了个圈。
冰凉的触感隔着衣料钻进身体里,让路文铭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分明是冷得手指发僵的天,他的后背却爬满了汗。
顾之念凉幽幽的眼睛看他一眼,陡然一下松了手,菜刀“叮”地一声落在地上,突兀的声音炸响在耳边,把路文铭吓得本能似的跳了起来,倒退了好几步。
顾之念隔着几步的距离冲他一笑,轻声道:
“别人上过的男人,我不收。”【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