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钦玉在家等纸,这一等日子就慢慢过了。小雨淅淅沥沥,停停走走,连带着人和书阴霾和懒惰起来。
这天,张芝翦在家清扫。
紫珍幻形,四处大摇大摆的晃,每到一个转角或者走不远的距离,就会停下来一阵,不知在原地捣鼓什么。
张芝翦看着,活像四处标记的小狗。
她刚歇下来喝口茶,就听见:“卖糖啦,卖糖啦”,隔着大门不远,响起一道女孩子的声音。
“哗”的一下,张芝翦瞧见紫珍窜的飞快,被叫卖声吸引,穿门而过。
她立马放下扫帚跟着跑出去,门堪堪打开,就看见紫珍幻成一道虚影挂在那卖糖的小女孩身上,眼睛紧紧的粘着她。
“小姑娘,给我来一碗”,张芝翦快速走过去,从袖中底出钱,单手抽出镜子,小声对紫珍做口型:“快进去!”
紫珍气定神闲的摇头:“那你给我摸,我就进去”。
张芝翦简直是要昏过去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她干脆不理,引着小姑娘的手往前走:“好了好了,给”。
拿钱塞到小姑娘手中,张芝翦故意不看紫珍,转身回去,反正他离不了镜子太远。
听着小姑娘叫卖糖的声音远了,张芝翦捡起地上的扫帚,准备去接盆水洒洒,刚进厨房就瞧见紫珍灰不溜秋的跟着进来,还略带埋怨的看一眼她。
“躬行才能得道,我不自己看,怎么知道书上是不是真的”,紫珍没话找话又凑过去。
张芝翦不接茬,左看右看门,怎么还不送纸过来,家里闲着太无聊。
当时留的地址是家里住处,买的纸有些多,书坊不好存放,有时回家誊写也不好搬来搬去。她就和宋钦玉轮流在家等,一个去书坊,一个在家。
正是春日,万物向欣,一切都是生动活泼。
张芝翦一边在院子里洒水,一边听到围墙上叽叽喳喳的鸟鸣,不知道叫紫珍爬上去能不能扒些鸟蛋下来。
紫珍坐在墙头,单手撑着脖颈,看枝头看出了意趣,两只鸟鸣叫不停,双嘴对互着摩擦。“这家有喜事,你看”,他突然吱声。
张芝翦寻声看过去,是一对喜鹊。顿时她是眉开眼笑,谁不喜欢看到这报吉祥的喜鹊。连忙回屋找了些玉米粒,想引它们下来,绝口不提扒蛋的事。
张芝翦寻声看过去,是一对喜鹊。顿时她是眉开眼笑,谁不喜欢看到这报吉祥的喜鹊。连忙回屋找了些玉米粒,想引它们下来。
“唔,确实是有好事要登门”,紫珍又说了一遍,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喜鹊旁边的墙头,他敲了会儿鸟的翅膀,又道:“只是若错过了,只这一回,喜运就断了,不会回来了”。
张芝翦瞪了一眼墙上的人,真是败兴,责怪道:“断了,就再连起来,宋大哥还没成亲呢,别浑说”。
紫珍不知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你给他说一门亲事”,想着还笑了出来,添了一句:“小月老!”
张芝翦刚想抓把玉米扔上去,就有人敲门。以为是送纸的,她连忙放下碗,去开门。
门口一开,只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很快就转弯不见了,外面什么也没有。张芝翦走出门,前前后后看了仔细,还是没有纸,只在门角发现一个小包袱,她拾了起来,转身进屋。
包袱一打开,里面就裹着一个香囊。张芝翦低头打开香囊看见里面的南瓜籽,心里有了几分底。但是这也太婉转了,自己说喜欢南瓜,她竟然送了南瓜籽。
里面还有一张没有蜡封的字条,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字:“相思不扫,久积弥厚——张秀雯”。
张芝翦叠住了纸条,手里捏了捏一小撮南瓜籽,十分佩服这女子,才见一面,就能相思不扫?姑娘真的是坦荡心胸啊,以后和宋钦玉在一起,他肯定也受不了别人欺负,张秀雯财大气粗,有胆魄。
张芝翦原封不动的将东西摆好,放到宋钦玉房里,还特意用茶杯压住。晚饭的时候,张芝翦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早早的回房休息。
第二日,换张芝翦去书坊,她特意走的慢,看见宋钦玉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修花剪草。
张芝翦收拾好了,准备走:“昨夜,桌上的东西你看了吗?”
宋钦玉莘了一下,像是才想起来,神色有些漠然:“我同你说过,一个人挺好”。
原来是懂了,还怕他懂但是装不懂。
看了宋钦玉的脸上,张芝翦也没再说什么,“嗯”了一声,转身出门。
天气大好,尧山书坊的后院摊晒了一些书,一一清点过,张芝翦往柜台走,瞅一眼书架的最深处,她回到柜台上核对书目。
纸还没来,誊写也一直往后拖,手上新进的一批书只怕等宋钦玉清明回来都不能完工。
喝一口茶,张芝翦皱眉,吐出嘴里的茶叶,到后面去参茶。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她漫步过摊晒的书旁,阳光撒在身上,暖意洋洋,慢的好像这样的时间可以过很久很久。
“去”,张芝翦喝道,一只猫蹿到书上正准备换个惬意的姿势躺下来睡觉,四只爪子盘绕的姿势相当销魂,一般正经人家的猫是做不出来的。
猫抬了眼,听到声音浑然不害怕的又躺下去。这猫常常来,已经熟门熟路,宋钦玉在一般不会管它,可张芝翦怕它的猫夹在书里,也怕它撒尿。于是捡起棍子假意驱逐它,那猫一跃跳到另一个书架上,还慢悠悠的回头看一眼张芝翦,最终几步跃上墙头翻墙走了。
回到屋内,那人还在书架处,位子都没变!也不需要她的帮助,张芝翦摇头把茶杯搁下,准备在询问一次:“客....”。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弯着腰看都没看张芝翦,直接奔向白衣客官。
他一路小跑,一遍捂着嘴咳嗽。
看书的人这才转过来,一边拧眉看着向自己跑来的人:“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好,明天换家医馆看看”。
那侍从捂着嘴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直接递到白衣人手里:“奴才去的时候留信人已经走了”。
白衣人点头把信收好就走了出来,直奔门口。
张芝翦连忙收回目光,一直就只看见他的侧脸,逛了这么久竟然什么也不买!
一口闷完茶水,她扫一眼店内,没有客人,于是从柜子底下抽出账本准备核核,这个月真的是入不敷出啊,难为宋钦玉还能发出银钱。
还要多支出去买纸,誊抄一些宋坊主认为的好书。
“哒哒哒"的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芝翦没来得及收回账本,只堪堪一掩,来人就立在她柜台前:“老板,我家公子买本书”。
是刚刚那位小厮,他额头跑的全是汗,有些着急。气喘的也不匀,勉力压抑着想要咳嗽的冲动,脸都憋红了。
小厮把手中捏着的钱放到柜台上,往旁边书架随便抽一本书,向张芝翦示意书的名字:“够吗?”
他选的是一本在寻常不过的《算经》。
张芝翦看柜台上的钱,一边匀出一点:“多了,客官”。
小厮笑着摇头,抱着书往外跑了去。
就这样将将过了三日,张秀雯也许是没等到回信,有些着急了。这天,还是张芝翦看家,当她打开门扫门口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好受,怎么回回轮到自己在家受到这张秀雯的心意,他家坊主真是郎心似铁啊。
望着门口的东西,是越来越直白。张芝翦摸了摸额头,挂在门上的紫珍笑了一句:“这小南瓜选的好,黄的发红,肯定甜”,边说还边怂恿:“快,给宋钦玉做了,回来给他惊喜”。
张芝翦长叹一声,抱了小南瓜,这回有了教训,没拆南瓜旁边的锦袋,直接给放在宋钦玉的门外。
饭做好了,给宋钦玉做了南瓜宴,都是南瓜,只是做出不同的形态,味道差别也不该很大,怎么就是吃不腻!
张芝翦和之前一样,提前吃好回房,生怕慢了。
躺在床上,估摸着宋钦玉该吃完饭回房了,张芝翦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想看宋钦玉的反应。果然,不大一会儿,她听见了脚步声,连忙盖好被子假装自己睡着了,房里陷入黑暗与宁静。
屋里越是安静外面听的越清,宋钦玉的脚步是在门口徘徊了几趟,起先是小小的敲了一声门,见没反应,他又踱起步来。
好像最后是下定决心,开始敲张芝翦的门,很不客气的连着敲:“知俭,知俭,我是宋大哥”。
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还咳嗽了几声。
知道你是宋钦玉,张芝翦在床上翻了个身,埋进被子里,这媒人也不好当啊。
张芝翦还是硬着头皮点了蜡烛开门,望着门外抱着那个小南瓜的宋钦玉:“宋大哥,有事?【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