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屋,放下帘子草草换了衣服,从柜子里拿了钱正准备往外走。
床头的盒子里传出紫珍的声音:“你去哪儿?”。
出门怎么不带他?
张芝翦一听,脚步停也没停。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他一定能嗅到。到时候又是一百个询问,还是难为自己。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不等他回话,张芝翦直直的走出门。
买了东西,她急匆匆的往回走。
心中慌乱一团,宋钦玉知道自己是女的!
一时间也没看路,直晃晃的往前走。
“诶呀!”
脚一偏,张芝翦前倾半步,身体一歪。左手迅速掌住旁边小摊的货架。一抬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眉一皱。
什么时候这个小孩儿冲过来了?她一不小心撞歪他,回起身,却见是个孩子,皱起的眉头松了松,心里有些不畅快。
但还是忍了忍,站直身准备扶起他:“你没事吧”。
小孩儿拉住张芝翦的衣袖,起身。也没看她,只盯着地摇摇头:“你是去归云书坊拿《治棋》的人吗?”
张芝翦一听,又仔细看小孩儿几眼,突然正色道:“你说什么?抬起头来”。
小孩儿闻言,听话的抬起脸,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稚嫩脸庞。
说不上来,张芝翦盯了两眼,又觉的他有些呆滞,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
“你是吗?”小孩儿又问了一遍。
“是”,张芝翦沉吟道。
小孩儿听罢马上立定看她:“归云书坊的主人让我问你一句话”。
张芝翦闻言,眉毛翘了一半,盯着小孩儿。过了一会儿又悄悄的扫视周围一遍,没有其余跟来的人。
姒环究竟讨要的是不是紫珍,现在让这个半大的孩子来是要使什么坏。
“问什么?”她直接道。
孩子回:“镜子怕什么?”
张芝翦本能“啊”了一声,再寻思了这句话两遍,镜子怕什么。
马上反问道:“镜子还怕东西?”
可意识道对面的是个孩子,即可收住了嘴。
接下来他的动作更是让人疑惑不解。
小孩儿伸出手,小小的手掌心中间摊着半块香料。
张芝翦隔的有些距离,但依然能闻到它香味渗人,一股浓郁的似乎夹杂了百花的气味。
她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只见孩子又道:“坊主说,你只要闻了,账就清了,你若喜欢这香,还能带回去”。
拿人家的就该还人家的,何况张芝翦现在觉得肚子都要绞没了,只想快点回去把身上弄干净,睡一觉。
她瞅了一会儿,有些小心的伸手去抓那半块香料。
“坊主当真说闻一下就两清了?”
她又有些不放心的掂手中的香料,只这么简单,闻一下?那这块香料该是什么宝贝。
“嗯,是的”小孩儿答了一句:“坊主做了数不清的生意,说一就是一,你放心”。
小孩儿脸色沉静,声音依然透露出一股稚气。可这说话的气场,让张芝翦觉得自己在和姒环直接对面交谈一样。
往鼻尖一凑,嗅到异香,张芝翦顿时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脑子一顿呼啸,出现了很多画面,好像还有小时候自己站在大槐树下的模样,后来一下又长大了,去学堂写字,画面一幅一幅如走马灯,从小到大的事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直到孩子伸手去拿香,张芝翦才回过神来。孩子匀了一半香,伸出手看着张芝翦道:“你要吗?”
张芝翦迷糊直觉脑袋发胀,有些不清醒的摇头,向他摆手,转身向住处回去。
在茅房解决了一切,张芝翦才转身回到自己屋里。连衣物也不想清理,揉成一团塞在不显眼的地方。她躺下没多久,精神晃荡,仿佛自己飘荡在半空中,醒不了,也睡不深。
是闻了香的缘故?张芝翦与自己的眼皮做斗争,几经想要睁开眼,却犹如千斤重。
“喂”,一道声音犹如清冽的泉水,把整个身心涤荡,听的十分舒爽。
张芝翦很干脆的就睁开眼睛,侧了一下却见紫珍用手抻着头,正在看自己。
紫珍甚少化了人身出来,当下他头发未束,一身慵懒。
张芝翦看了他一会子,回头去看床头的盒子,锁也没被打开,盒子竟也困不住他,也不知将来做了坏事,或是落到歹人手里,该如何收场,又拿什么让他忌惮。
她入定杂七杂八的想了一会儿,眼珠子也没转几下。
见张芝翦想入非非思绪飘了,紫珍将垂到前面的头发往后撩了撩,换了个姿势。这时,见张芝翦端过脸正在瞧他,笑的更是故意。
张芝翦扫来扫去,却总没发现他脸庞上的瑕疵,一张生的玉嫩的皮子,真叫人挑不出毛病。
特那对匀眉,真是生的漂亮,让人一时像是痴了一般,伸手想去摹,只指尖还没碰到,就醒了。
“你今日出门遇见谁了?”紫珍问。
收回手,张芝翦静静思索,,道:“没谁啊,就前些日子在街上买东西欠了别人钱,今天特地去还”。
听她这样说,紫珍不做声的起身坐直,道:“你们人的心思真难猜”。
说着他转身入了镜。
小睡了几个时辰,张芝翦觉得肚子不疼了,便起身走向厨房,做晚饭。
桌子上,张芝翦埋头吃饭,见宋钦玉不说话,便准备主动开口打破沉寂:“宋大哥....”
宋钦玉突然插道:“知俭抹的什么,真香”。
张芝翦弯头在自己袖子上闻了闻,道:“没抹什么啊,我怎么闻不出来,香么?”
宋钦玉点点头,又埋进了饭碗:“没想到南瓜炒着也好吃”。
打量着桌子上的菜一眼,张芝翦也不知自己是抽了什么风,南瓜蒸饭,炒南瓜,煮南瓜,将菜盘全往宋钦玉面前挪了挪,将筷子夹向唯一一盘没有南瓜的盘,炒白菜。
吃了小半碗饭,只觉身心舒畅起来。
张芝翦舒了口气,看着宋钦玉,他跟下午不在家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也丝毫没让她有开口说些什么的机会,她突然觉得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也挺好的,不麻烦。
只是,连宋钦玉都闻得出来,紫珍只怕是察觉自己在骗他,那刚才是算他在别扭么。
大概过了三五日,张芝翦身上好了。
天光融融,她正在案台上抄写账目,一一核对。
暗自抄了一会儿,听见门口往来的脚步声越发频繁。
张芝翦最后一个字收尾,放下笔往门口走。
三五妇人结伴提着篮子往一条小街上去,是条专卖小菜的街。
“诶,大姐,这是干什么去?”张芝翦随意跨了几步扯住一个人问。
大姐挣了挣,好像是嫌她挡住了去路,敷衍回道:“隔壁小街货车翻了,压坏了好些菜,现在去划算的很”。
张芝翦伸手放开大姐的胳膊,大姐一个箭步就淹没在两两成群的妇女中。
忽的,不知宋钦玉从哪里蹿了出来,飞身,回案台,蹲下。
宋钦玉再起身抬头时,张芝翦就看着他抓了一把钱塞进荷包,左手提了也不知哪里变出来的菜篮,飞奔着绕过自己,边道:“我出去一下”。
.........
张芝翦拿出刻本,开始抄。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抄到此,笔尖一顿。沾染上的墨汁有些干,遂又在砚台上均匀的转了几转,笔尖重见墨黑。
兵刀相见,以强凌弱,似乎一直都是彰显权力的方式。
强者有所依仗,有得天独厚的命运就领导弱者,并且代代该如此。弱者天生被驾驭,臣服也该传承下去。
那些企图通过暴力改变命运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谁也不会站在那一边。
于是,生在一个清贫时代也够让人暗自窃喜,安分守己了。一个国开始在庞大的官员中慢慢腐蚀自身。
“砰!”的一声。打断张芝翦的思绪,
她低头看着门口的菜篮子,篮子一边已经有竹篾翘了出来,里面堆满小南瓜。
再抬头一看,她家坊主正怀里抱着一个大的,满口喘气:“ 便宜的就像是白捡不要钱”。
张芝翦递过去一杯冷茶,把篮子里的南瓜收拾出来,很多南瓜都受了压伤,根本放不了多久。她拎了拎篮子:“我再去看看别的”。
宋钦玉只会买南瓜。
他扯了一下张芝翦的衣袖,从荷包里倒尽所有钱,递给她:“去吧。你要添置些什么都随你,这个月份的奖钱”。
张芝翦有些感动。
她在小街上晃了晃,没甚什么菜了。可她就在街上荡了得有三四遍,周围瞧瞧,趁人不注意就绕进了一条小路。
张芝翦盯着紧闭的大门,一时愣怔。归云书坊何时关门了?
在门口踌躇了两柱香,才有人影晃如眼里。她上前问归云书坊的去向,那人摇摇头,只言不知。
就这样逮住第三人,他才道:“老板怕冷。来年柳枝抽条,她就回啦”。
是啊,立夏快来了。【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